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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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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玲死了也有七年之久,她与青因的关系算不上亲厚,顶多就是在泛泛之交再上一层而已,但青因总是怀着一份愧疚,她清楚地认识到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陈玲不至于走到这个结局。

    所以每年都要固定一个时间去她坟前看看,聊表歉意。但愧疚可以被时间冲淡却不能被根除,这么久以来,她虽然不断安慰自己就算当时陈玲没带她还会带别人,就算当时她没有将周城骗上去,陈玲也会用其他方式将他骗上去,总之她不过是一切步入结局过程中的正常环节而已,没有她还有其他可以代替,终究是不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但人心之所以复杂便是因着它不受人控制,追着最真实的感觉而走。每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做噩梦,梦到陈玲浑身血淋淋的来向她索命,过后也觉得滑稽,在当时却不免让人心惊胆战的。

    她与陈玲不算太熟,聊在一起时也不见她提起自己家里的状况,偶尔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时她也是刻意避开了,久而久之青因只当她是家里状况不好也不再试探。她出事那会儿也不见什么亲密的人出现,但青因始终不相信她是孑然一身的,因为给她坟前送花的不止她一人,不过她从未与这位神秘之人相遇,今日却是恰巧碰上了。

    青因一早从花店买了束白菊,赶到白山坟场时正好看见一男子从陈玲坟前往另一侧离开,像是和李蜜走在一起的袁立,她只看了个侧面,不敢轻易断定,单看背影也像,距离远,她没有马上叫住他,心里总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将袁立这人默默记住了。

    在陈玲坟前陪了一会儿,她按照原路返回,还没到山脚却是看到一身黑衣的周城,前几晚刚梦见,今日当场见上,她又是心虚又是害怕,脑海里总会一遍又一遍地过滤着梦里的场景,全身发汗。说来也奇怪,她做梦无论好坏,醒来一段时间都会忘得烟消云散,最多不过一天,即便陈玲向她索命的事也是模糊得很,但周城那样的梦却能在她脑海里徘徊着,挥之不去,每时每刻想起犹如亲临其境般清晰,每次的回想也是难受得很。

    周城手里捧着花,该是要去看什么人,见她也不动,一双黑眸只幽幽盯着她看,好像要将人吸进去般,这样的眼神让青因害怕,好似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这个男人随时可以毫无顾忌将她撕裂,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呆呆站在一旁不去看他,却还是轻易被他的气场震慑,全身如置冰窖,寒冷如冬。

    过了有几秒,周城率先迈开步伐,侧过她身旁,荷尔蒙香气在青因鼻尖萦绕了又散去,正当她松了气欲要转身之时,周城又驻足下来,在青因背过身的时候返身回来拉她,拖着她的身子就走。

    手心传来热烈而滚烫的温度却是把青因吓了一跳,周城拽着她手时她真的叫了出来,“你干嘛,放手,放手!”她用另一只手去拨周城的手掌,同时矮下身,降低重心力度就是不肯被他带走。

    可惜事与愿违,她哪里是周城的对手,一路硬是拖拖拉拉被他拽着往前走,她颤声道:“周城你想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呀!”周城不回头,也不听她的,更不愿多说一句,手上的力道却是半分没减,拽得青因手臂整整红了一大块,她本就比周城低了一个头不止,现在弯着腰更是低到了他的胯部,眼圈也开始红了起来,只胡乱喊着救命。

    在这深山中,又是大清早,哪有什么人,青因的那些喊喊闹闹基本上是无人听到的,不消几秒她也认清这个情势,心里却更加害怕了起来,这样的地方不是更由他胡来了。

    这么想着挣扎得更卖力了,她直接含着周城的手一口咬下去,使上了七八分的劲,却不见周城减慢半步,她又加重了嘴上的力道,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同时脚勾住旁边的矮灌木,横在路上不愿前进半步。

    周城转过头来,俊眉紧蹙,不知是痛还是被绊住,他也没有继续动了,青因见状松了口劲,嘴上传来血腥之感,她才低头见周城手上血渍,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一轻,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胸部搁在周城肩上,又是难受又是羞赫,她不停挣扎着,两手胡乱拍着周城的肩,也用尽半生气力大声呼喊,“救命!救命!”活像要被侵犯的小女人,到最后叫得累了她自己挪了个位置,死鱼般的挂在周城肩上。

    周城一手压着她,一手捧着花,罔顾她的叫喊,穿过一座座石碑,最终来到一座坟墓前,脑海里想着将沈青因扔到地上,真正下手的时候却是不由放慢了速度,只低腰将她重重一掷,青因直接跌倒在地,却无大碍,他又将花放到坟前,回身时却是见她站了起来。

    周城走过去朝她膝盖一顶,青因整个人跪伏了下去,她不明所以,抬头看周城,“你到底要做什么。”

    “向我奶奶道歉。”周城低头看她,居高临下,眉眼却是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青因却是不干了,她挣扎着要爬起来,“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无缘无故跪拜陌生人。”

    周城又将她按伏在地,不肯让她起身,面容微动,周身的气势都罩在青因身上,也不与她争辩,就着她的后脑勺就往地上压去,连着两下,第三下的时候因着青因的挣扎,他一时没控制好力度,额头撞击地板的声音闷声有力。

    待青因抬头的时候额头上淤了一块,破了表皮,混着粗糙的沙子,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周城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却让青因愈发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打一顿再给颗甜枣吃?可她还是接过了手帕,在额上轻轻擦拭的时候痛得龇牙咧嘴,还未出口骂脏话,却见周城自个儿俯身跪了下去,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倒让人越看越诡异。

    “你是不是有问题呀?”青因不自觉地问出口,周城回头看了她眼,冷笑了番,“我的不正常也是你造成的。”

    青因一听,头更是钝钝地疼,旧伤刚愈又添新伤,自从周城出狱后她就没过上一天好的,可又不能将人塞回去,也没能力去做,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在淤青处下手太重,她双手用手帕包着那块地方哀哀喊痛,拿下来的时候白色的手帕上已经污了一块。

    周城看过去,见她破了的表皮已经渗出一丝血渍,夺过手帕叠成一长方形状,再从中央将她额头牢牢包住,十指在脑后打了个结,这之间可真是用了不少蛮力,青因气恼道:“给我撞成这样,你下手就不能轻点。”

    “不能,你可以选择去死。”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这话说得恶毒却又带着亲昵,说亲昵也免不了带着一丝恨,复杂难解。

    青因心里的气真是一扎又一扎地堵着,她又没有杀人,凭什么就要死,父母去世的时候她都能挺过来,现在不过是个杀人犯要报复她,时间一过她照样可以好好生活着。

    周城径自起了身,沿着来路走回,也不管她,独自踏在青石道上,有光从他侧脸逆过去,背影透着一股高冷的寂寞。青因也跟着起来了,腿上有些酥麻,拐到灌木丛中的时候她顿了顿,等着血液回流。

    还未恢复又感脚上被针刺了般疼痛,她低头望去,正好看到往灌木丛中钻去的一截青麟蛇尾,她的腿上出现了两个又深又大的齿痕,青因当即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嘴里只哆嗦着,“蛇!蛇,蛇,蛇……”

    周城还未走远,听到青因的声音,他立马调转了头,便见她在一片绿丛中瘫软下去。

    他立刻返身奔跑回去,她今日穿着七分长裤,连着脚踝的一截暴露无遗,上面的齿痕又大又深,隐隐开始肿胀。

    青因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哀求道:“快救救我,我快死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很是没形象,“我不想死。”脸上也是毫无血色,煞白煞白,不知是被吓到还是毒液的效果。

    周城当即从腰上抽出皮带,在距离伤口上端一截地方牢牢拴住,避免毒液扩散上去,同时一把扯下青因额上的手帕,摊开,放在伤口处,俯身凑上去,隔着厚厚的手帕,一口接一口将毒液吸出来,吐出来的血又黑又浓,整块手帕彻底黑乎乎一片,意识渐渐消散的青因没有多想,只觉得快点把毒血吸出来才好。

    其实周城大可将她弃在这荒山野岭中自生自灭,可惜有些人即便管得住嘴,也不管不住心,管不住心又怎能管得住不由自主的行为。人心真是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