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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昭雪去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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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未亮,昭雪家的木架房里就传来了一阵清响。

    孟广睿双腿瘫痪,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一直心情郁闷,失眠多梦。莫说这叮当清脆的声音,就是连耗子趴地上的窸窸窣窣声都能将他惊醒。

    醒了又能怎样?他双腿不便,只能呆坐在床头,猜测着声音的来源。

    金钰昨晚绣东西绣太晚,现在还倒在自己的身边沉睡着,家里面能够起来的这么早的就只有大丫了。想起大丫,昨天早上她还是沉默不语的模样,晚上便整个人变了一般,贴心的好似他和金钰的小棉袄。

    不过听金钰说起她昨天在河边坐了一天,就为了钓鱼给他们一家人填饱肚子,他的心又不由得沉重起来。她才八岁呀,如果他和金钰好不了,她带着二丫和丫丫,该怎么办?

    说起来都怪他不好,一心想着继承香火,非要金钰不停的生生生,却生了三个丫头。现在,他不但不能给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反而成了她们的拖累。

    “哎——”

    想到一家人的处境,孟广睿不由满含痛苦和绝望的叹了一口气。

    收拾好东西的昭雪踏进爹娘房门的那一瞬,就看见阿爹半倚着床头唉声叹气。那双眼里,再也不是神采奕奕,那张嘴也再没说过像‘大丫,二丫,丫丫,阿爹一定会努力,努力让你们过上幸福的生活’这样的话。她知道,阿爹很痛苦。

    一身书卷气的阿爹名叫孟广睿,二十六岁,正是风华正茂,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肩上责任重大。却遭受了这般惨绝人寰的惨事,几乎瞬间夺去了他所有的斗志,整个人变得什么都无所谓起来。若不是还有几个儿女和病中的妻子让他牵挂,只怕他早已想已死做个了断了。

    胡茬,已经好久没有修过,看起来隔外的沧桑落寞。那种无力的疼痛,让昭雪觉得很心疼。记忆里的阿爹跟爸爸差不多,虽然她们都是女儿,他也想要一个儿子,却从来不曾亏待过女儿们。重男轻女是数千年来的封建思想,他们有,她不怪。只要他们想念着儿子的同时没有忘记给女儿一样的疼爱就行了。

    爸爸,她不能孝顺了。那么,就把阿爹当做爸爸来孝顺吧。望着孟广睿的侧脸,孟昭雪在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好这个家。

    又想着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便理了理心情,展露出一抹笑颜,埋进了门内,同时抬起头朝着孟广睿叫道。

    “阿爹,怎么不休息呢?”

    昭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孟广睿浑身一僵,立即收敛起浑身的悲伤。苍白的脸上艰难的扯起一抹笑容,转过头,亲切的看向了昭雪。

    “阿爹睡不着了,大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昭雪大步走到孟广睿身边,拉住他的手,甜腻的开口。

    “阿爹,昨天大丫钓的鱼还有很多,打算今天提到县里的集市去卖了。换点银钱,给大家买些吃的回来。”

    一听女儿要去县里的集市,孟广睿的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否决。

    “别去了,那么远的路阿爹阿娘都不会放心的。而且不过几个小鱼,卖不了多少钱的,大丫乖,咱们有什么吃什么就行了。”昭雪要是能听,就不是昭雪了。只见她满意的勾起唇,很乐意的享受着孟广睿的紧张和心疼,在他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嘤嘤低语。

    “阿爹,不行的。大丫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找个好大夫替阿爹治好腿,给阿娘治好病。大丫可以辛苦一时,但大丫不要辛苦一世,大丫想阿爹重新站起来,抱着大丫、二丫、丫丫,守护着我们慢慢长大。”昭雪的话音不大,却震撼了孟广睿的心灵,连带着沉睡中的柳金钰都被感动得清醒了过来。

    “大丫—”

    “阿娘,吵醒你了。”

    “阿娘没事,阿娘的大丫,你怎么可以这么懂事?”柳金钰此时已经顾不得别的,直接一把扑到了床沿上,揽过了趴在夫君身上的女儿,抱在怀里哭了起来。

    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老天爷怎么舍得她失去爹娘的庇护,怎么舍得让她受苦啊。她的大丫,她的大丫啊。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没用啊。

    昭雪乖巧的窝在柳金钰的颈窝里,默默的流了几滴泪,等到柳金钰的情绪慢慢平复之后,才又抬起了头。

    “阿爹阿娘,你们若是真疼你们的三个丫丫,就答应大丫,以后再也别流泪。我们一家人,同心协力,一步一步将家里重新撑起来,好吗?”

    女儿都如此说了,他们做爹娘的岂能连八岁的女儿都不如。望着眼眶泛红却一脸坚强自若的昭雪,孟广睿夫妇深深的对望了一眼,齐齐朝着昭雪点了点头。

    “好!”

    得到了阿爹阿娘的认可,昭雪又一次笑开了。

    “鱼汤我已经煮好在锅里的,等到天再亮一会儿,二丫和丫丫都起来之后,阿娘就去盛来给大家喝。不用给我留,我明天还可以去钓的。我会跟着二婶一起去集市,有她照顾我,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先走了,阿爹阿娘再见。”不给爹娘拒绝的机会,昭雪转身便出了门。

    昭雪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又亮了许多,二婶吕永珍已经侯在了自家门口。见到她过去,二婶立即奔了过来,要接过她手里的木桶。

    “给你阿爹阿娘做好饭了吧,大丫?来,把木桶给婶儿提着。”八岁的孩子,提着这么沉一木桶,该有多累啊。

    昭雪也不推迟,当下就把木桶搁到了地上,让给吕永珍帮忙提。自己虽然是孩子,但也不能两手空空,看了看吕永珍身上的行头,便开口。

    “婶儿,你帮大丫提木桶,那大丫帮你背绣品吧。”绣品比起木桶,要轻很多,她想自己应该可以拿得动。

    吕永珍想拒绝,可见昭雪眼神真挚,有点不忍心拒绝。想来绣品确实不怎么重,也就不推迟的卸下了胳膊上的小包袱递给了昭雪,关切的道。

    “行,不过要是累了就要跟婶儿说。”

    “嗯,我们走吧。”

    说完,二人就借着昏暗的天色,慢慢的上路了。偌大的村子里,寒气阵阵,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唯有二人的足迹一步一步无形的留满了整个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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