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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穆小婷忙着收拾手术后的医疗器械。
“停，这个又放错了。”卓越把穆小婷摆错的骨固定绷带和骨锤重新归置放好，在工作上，他的态度永远严谨甚至苛刻。
“对不起。”儿子呆在家里这么多天，整体吵着去上学。可是联系的学校一直不令人满意，想进的学校又进不去，这可愁坏了穆小婷。
“在手术室里，没有对不起，因为你面对的是生命。”卓越严厉地说。
医院员工餐厅。
吃午饭的时候，穆小婷随便扒拉了几口，没有食欲。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卓越永远彬彬有礼，有时会人觉得疏离。
穆小婷勉强笑笑，在手术室里当众被他骂，确实让她有点下不来台。
“你工作一直很细心，最近几天怎么老是犯迷糊？”书呆子说话就是不知道委婉一些。
穆小婷吁了口气，把玩着水杯，顿了顿说：“我这些天在给儿子找学校，现在公立学校跨区很难办，民办学校花钱又太多，到上小学时也麻烦，哎，愁死了。”
卓越蚊子似地哦了声，开始细嚼慢咽地吃饭，好似她说的话全被空气稀释了，没得到任何回应，哪怕是象征性地嗯嗯，哈哈。
这天聊得实在是无趣。
她起身要走，卓越突然说：“我有个病人是园长，可以帮你联系下。”
穆小婷愕然，这是反应迟钝，还是知识渊博的人都好沉思？
几次应聘下来，穆小洣高傲的心被踩到脚底下践踏。要求降低了，脾气收敛了，自以为拿得出手的名校文凭甩出去时也没那么带劲儿了。所谓的工作经验只能证明你比别人多浪费了几年粮食，仅此而已。
第一天上班，穆小洣刚走到公司楼下，就遇到往外清理垃圾的大婶。
楼道窄小到避无可避，食品垃圾袋蹭着她新买的裙边溜过，刺鼻儿的味道几乎把她吃的早餐连同前天的晚餐都勾出来。
穆小洣皱眉，捂着鼻子快速往上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到达六楼。顺便说一下，电梯维修中。
不到一百平方的办公室包括总经理办公室，副经理办公室，公共办公区，接待室，茶水间，空间合理利用到极致。
穆小洣走进公司，映入眼帘的是张牙舞爪的同事和漫天飞舞的文件，以及足以和菜市场相媲美的喧哗声。
找到办公桌，穆小洣开始收拾办公，电脑重启了三次，网页依旧点不动。
她握着鼠标的手紧了又紧，抓起电脑哐当砸在了地上，鼠标线三下五除二就扯断了，他娘的，这破电脑，早该拆了。
回到现实吧，这只是卑微小人物内心的狂想曲，哪敢啊？！
她依然做广告设计，附加条件是关键时刻，服从公司安排。
这天刚下班，穆小洣临时接到吴经理的电话，让她到夜来香酒吧去一趟，说是有个潜力股顾客要签单子，成败在此一举。
穆小洣擎着电话掂量了掂量，还是决定去一趟，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不能刚就业就失业。
她应聘的是设计师，同时也承担了业务员的任务。你拉不来生意，设计个鸟啊。
为拉客户陪酒吃饭都是难免的，她刚毕业那些年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出头，可以正儿八经地坐在办公室里搞业务，咣铛一声又从云端掉到了泥泞里。
穆小洣到酒吧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喝了不少。吴经理舔着那张肥胖的脸，让她坐到客户身边。
那客户姓周，四十岁左右，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细长的单眼皮儿看似无意地扫过她身上，然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他单手搁在桌面上，微有醉意地打着拍子，等着穆小洣怎么招呼他。
穆小洣努力让自己微笑，拿起酒瓶给客户和吴经理倒酒，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撒出来的酒滴在了客户的手上。
那客户暧昧地勾了勾嘴角，握住她的手，说：“穆小姐，我这人很随和的，以后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了解了。”
你妹的，我不用了解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酒没了，我去拿酒，你们慢聊。”穆小洣借口到吧台拿酒，这时舞台上的辣妹穿着衣不蔽体的小布片儿婀娜地扭动着柔软的臀部，缠绵的靡靡之音萦绕在整个酒吧。
在距离吧台两米的地方，穆小洣蓦地顿住了脚步。吧台旁有个闷头喝酒的男子，他的背影格外熟悉，熟悉地到令人心惊。
老天爷，不会这么巧吧？！
正在她踌躇不决的时刻，李蔷缓步走到莫晨枫身边，冲waiter打了个响指，叫了杯冰火二重天。
只见她左手支着娇俏的下巴，侧首看向莫晨枫，“我陪你喝，晨枫。”
莫晨枫的目光依旧盯着手中的透明酒杯，话语里是毫不遮掩的愠怒，“看来，李玮那小子是不想在公司干了。”
“是伯母告诉我的，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吗？”李蔷嗔怪道。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莫晨枫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不再答话。
穆小洣的手机响起，是吴经理，肯定是怪她拿个酒也慢吞吞的。
真是庸人自扰，人家都把你当做成陌生人了，你还在这里默默的愧疚，真他妈的死脑筋。
瞧他和前妻郎情妾意地喝着酒，心情哪像你想的那么悲痛？莫晨枫说的对，想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差她穆小洣一个。
她快步走到吧台，叫了两瓶酒。
吧台不算大，装修却独具特色，这也是这家酒吧很火的原因吧。
穆小洣觉察到某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即使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她仍觉得脸颊有些燥热。
她匆忙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转身向靠角落的位置走去。
“小洣，拿个酒怎么这么慢？你非得自己去，可以让服务生送来嘛。”副经理半怒半开玩笑地说。
“今天客人比较多，来，周总，我敬你一杯。”穆小洣心里盘算着把顾客哄高兴了，赶紧切中正题，签合同走人。
穆小洣举杯干了杯中酒，*辣的烈酒顺着咽喉划进了胃里。
周总眯着眼睛凝视穆小洣，眸中满是欣赏，说：“穆小姐，够豪爽。”话毕，也端起杯子干了。
这时吴经理和其他人开始起哄，纷纷说：“来来来，喂一个，喂一个……”
穆小洣刚才已经喝了不少，又被这些人吵吵个没完，现在只觉得头昏脑胀。可那个该死的周总已经把酒杯塞到了她手里，正色迷迷地期待着。
穆小洣把酒杯放回到桌上，推脱道：“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要吐了，对不起，我酒量不行。”
周总的脸色暗了暗，有些不悦。
吴经理这边开始帮腔，把酒杯重新塞到她手里，给她眉飞色舞地递眼色，示意她别不懂规矩，出来混要识时务。
穆小洣心一横，豁出去了，拿起酒杯迎了上去。酒杯还未到周总嘴边，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生生捏住，毫不温柔地，甚至报复性地加大了手指的力道。
她手里的杯子倏地被夺了去，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跟我出去。”莫晨枫狠戾地呵斥道，拽起她穆小洣的胳膊就往外走。
“喂，你小子是谁啊？”陪周总来的一个男子腾地站了起来。
莫晨枫闻声，蓦地站住，冷冷地看向强出头的男人。
他走回到他面前，看似随意的话语里透着倨傲，“不管我是谁，我今天要带她走。”
那男子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方才的嚣张气焰立马蔫了，紧张地扭头看向周总，亟待找到主心骨。
“哎呀，这不是莫总吗？失敬失敬，误会哈。”吴经理猛拍脑门，恍然大悟，连连道歉。
那周总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看这架势，便知眼前的年轻人不是池中物。遂低首喝酒，遮掩尴尬。
莫晨枫甩也不甩吴经理的殷勤巴结，拽起穆小洣就往外走。此时，李蔷闻声也走了过来。
“放开我，我正工作呢，你拉我干嘛？我不认识你。”穆小洣想起在公司大厅里，莫晨枫对她的漠视，遂以牙还牙。
“工作？”莫晨枫狠狠地吐出这两个字，语气里溢满嘲笑蔑视，“陪酒小姐吗？好，多少钱？我今晚包你。”
穆小洣这些天对他仅存的那点好感……姑且叫做愧疚，瞬间，全他妈的荡然无存，这混蛋绝对是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你他妈的有钱，姑奶奶我不侍候。”穆小洣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抡上去揍他那张屎壳郎打哈欠的臭嘴。
穆小洣气呼呼地向饭桌走去，莫晨枫铁青的脸上跃出一抹狰狞，低声咒骂，“随你便，我他妈的管你才是疯子。”
李蔷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晨枫，那女的不是你们公司的吗？”
莫晨枫恍若未闻，理也不理，阴着脸，扭头走出酒吧。
李蔷撩开小步追了出去，跑到酒吧外，就看见莫晨枫的车呼啸而去。
“莫晨枫……”李蔷的呼喊声消散在夜风中。
莫晨枫打开收音机，从里面传来主持人温暖的声音，在寂寞的夜晚抚慰了很多受伤人的心。
他紧绷的脸缓和了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突然抬手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猛地调转车头，朝酒吧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