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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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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叶长安与姜淮左重逢的一个月后,他们一起参加了路知遥的葬礼。

    殡仪馆内晦暗肃穆,往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像戴了面具般面无表情,举止静默。

    叶长安穿了黑色长裙站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灵堂上巨大的黑白照片。路知遥唇角上扬,眉目如初,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

    她之前已经哭了太久太久,好不容易才被姜淮左哄好,这下又红了眼睛。

    路知遥是她“新生”后唯一的亲人、朋友、兄长,可他还是离开她了。

    叶长安隔着泪雾看向一个个上前行礼祭拜的黑衣男人,妄图在他们脸上发现些什么。

    传闻路知遥的死与仇家有关。这些年他在道上得罪了太多人,这次被人设计围堵,联合起来要了他的命。

    警方接到报案后在一片树林中发现了他的尸体,凶手极为残暴的捅了他几十刀,却没有给他致命一击。没有立即死去的路知遥挣扎着爬行了几十米,最终还是失血过多,死在了初夏和煦的某一天……

    葬礼还在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叶长安直觉认为,在这些看起来冷血凶狠的黑衣男人里,一定有杀害路知遥的凶手。

    可惜她看不透人心,报不了仇。

    姜淮左将情绪克制的极好,此时见她哭了又耐心的低头安抚,拿了纸巾一直替她擦眼泪,他的声音温柔到近乎蛊惑:“长安,以后我会照顾你,连带他的份,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攥住他的衬衫衣摆,指尖都泛了白。姜淮左摸摸她的短发,试探着把手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长安这次终于没有躲。

    此前的一个月里,姜淮左每天都去疗养院看她,反倒是路知遥再也没有出现过。失忆后的叶长安变得很容易接近,他买各式各样小姑娘喜欢的东西送给她,陪她聊天,散步喂鱼。

    叶长安虽然不讨厌这个突然冒出来声称是自己丈夫的家伙,却始终不肯跟他回家,她固执的呆在疗养院里,等待许久未曾现身的路知遥。

    虽然此时的路知遥已经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可是看着这样子的叶长安他还是嫉妒的发狂。

    姜淮左找到叶长安后曾迅速搜集了有关她的一切资料,路知遥一年来唯一来探望过她的人。疗养院的录像清晰的显示出她对那个男人的亲近依赖,,而在摄像头拍摄不到的画面里,姜淮左不敢细想已经发生过什么,但凡稍一想象,他都怕自己再次失控,毁掉现在无忧无虑的叶长安。

    姜淮左努力告诫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将一切情绪都隐忍下去。

    那之后他有预谋的拉近与叶长安的距离,可不知是不是时间太短,还是被察觉了意图,叶长安有些抵触他的刻意亲近,下意识的想要远离。先前的阴影已经根深蒂固到这种地步,即便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叶长安还是本能的惧怕他。

    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有他了。

    葬礼结束后姜淮左带叶长安离开,面上隐隐带着轻松和愉悦,随着最后一个包袱摘除,现在没有什么能再阻碍他了。而现在,只差处理完最后一些事情,他将带她永远离开这里,此生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

    鬼使神差的,姜淮左带她去了出事的那栋别墅,一年未归,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善变的大概只有人类这种自以为是的动物。

    车子停下来时叶长安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下,心里倏地一紧。明明不记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她的头却隐隐作痛起来,有空荡荡的声音叫嚣着让她远离那里,半步也不要靠近。

    面前的车门被由外打开,姜淮左原本想叫她下车,却在看到叶长安表情的那一瞬间四肢僵硬起来,他的神色慌张极了,却又勉强自己保持镇定,只是投向她的眼神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了一丝慌张。

    他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轻声寻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长安抵触的向后缩了缩,声音有些虚弱:“我不喜欢这里,可不可以不进去?”

    姜淮左面色稍霁,微微弯腰看向她:“好,我们不去,咱们现在就走。”

    就在他想要转身时突然被叶长安拽住了袖口,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眼眶有些红:“我想回疗养院,哥哥还有东西放在那里。”

    姜淮左“噢”了一声,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不回去了好不好?”

    叶长安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当下就变了脸色,推开他就向外跑去。

    姜淮左毫不费力的从背后环住她,声音有些低沉:“叶长安,他已经死了,不要再想他了。”

    “我要回去,放手!”

    他低头探到她的耳边轻语:“非常遗憾,你已经回不去了。”

    叶长安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后,她在黑暗中挣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抵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而那个人……没穿衣服。

    伴着一声尖叫,叶长安瞬间推开他向后爬去,就在她失去平衡即将掉到床下时,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臂,轻松的将她拉了回来,顺带按进怀里。

    姜淮左伸出一只手在墙壁上摸索,打开了壁灯。

    叶长安发现是他后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目光下移,又是一声尖叫。

    姜淮左精瘦的上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肌肉结实线条诱人,一看就是常年坚持锻炼的结果。

    叶长安闭上眼睛不敢看他,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姜淮左觉得好笑,吹了吹她的睫毛:“长安,你这是在……害羞吗?”

    “没有……”

    “那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放开我,哥哥说不能……”

    “够了!不要再提起他!”

    这一声怒吼犹如炸弹般爆破在耳边,叶长安僵在原地,眼睛里全是恐惧。姜淮左暗自懊恼,努力平复了下情绪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他伸手抱住她,将脑袋抵在她的颈间,孱弱又固执的像是溺水许久的人:“长安,我只是病了,你原谅我。”

    两年前姜淮左去美国治疗,医生说他的精神状况出了一些问题,所以才会如此暴躁、易怒、冲动,以至于犯下无法挽回的过错。

    确诊后他没有觉得恐慌,反倒如释重负,他终于找到能够宽恕自己的理由——他是因为病了才做出那些错事,而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此后的两年间姜淮左一直都在按照医嘱接受治疗,他不敢回国,也不敢探听有关叶长安的任何消息,他怕有一天听到叶长安死了,这是比死到临头还要可怕的事情。

    所幸一切都来得及,他的病情好转,叶长安也从漫长的昏迷期中醒来,并且失去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唯一的障碍,也只是路知遥罢了。

    而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再分开他们了。

    叶长安刚刚被他吓坏了,无论他怎样道歉安抚还是一直在抹眼泪,直到哭累了才慢慢沉睡过去。

    姜淮左拿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随后坐在床边出神的看向她,竟像是恍如隔世。从前他就一直让她不如意,现在还是经常惹她哭,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希望叶长安永远不要恢复记忆,永远不要记起他。

    “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这样就好了。”他低头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姜淮左已经不在身边,叶长安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发了一会呆,随后轻手轻脚的下床,赤脚向门外走去。

    走廊上空无一人,尽头处是通向一楼的楼梯。她小心的向下俯瞰,客厅里空无一人。

    叶长安偷偷摸摸的下了楼,又极快的向门外跑去。

    身后立即传来几个人叫喊的声响,可惜那些人叽里咕噜说的不是中文,叶长安完全听不懂,更不愿去理会他们。

    出了大门就是宽阔的庭院,她赤脚奔跑,脚底被细小的沙粒咯得生疼,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所幸身后的人及时赶到,姜淮左皱眉看向她的脚,稍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子?”

    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不愿搭理他。

    姜淮左没再说话,转身走回屋内。他叽里咕噜冲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没过多久就有人拿来了药箱,姜淮左握住她的脚踝,小心的拿镊子清理嵌入她脚掌的细小沙粒,随后拿出药膏涂抹均匀,又拿创可贴粘好。

    期间叶长安有些好奇的看向屋内的几个佣人,他们的头发大多是棕色或金色,五官立体,眼窝深邃,一看就不是亚洲人种。再一看风格明显的欧式建筑,叶长安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姜淮左看了她的表情觉得好笑,勾了下她的鼻梁:“傻乎乎的。”

    叶长安怒目而视,他又笑的欢快:“我们现在在法国。”

    “法国?!”

    “我们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等你的脚伤好了,我带你出去玩。”

    “我要回去!”

    “回去之后你要怎么生活?在这里我可以一直照顾你,毕竟,我是你的丈夫不是吗?虽然你不记得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垂下了睫毛,嘴角微微抿起,虽然强装淡定,可眉目间还是遮掩不住难过的神色。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一下,难过和酸涩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仔细想想,这个男人一直对她很好,好到近乎溺爱的地步。可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非常惧怕这个男人,虽然他多数时候表现的温柔体贴,可偶尔情绪失控时却又异常可怕,即便他是在笑着,叶长安也时常感到心底发凉。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想不明白,又记不起来,偶尔纠结起来整个脑袋都疼的厉害。

    可既然她嫁给了他,那么他们以前一定是相爱的吧?曾经一起制造了许多美好的回忆,经历了时光坎坷、岁月洗礼,最终修成正果。

    而现在,她把过往的一切都抛弃了。她不记得生命中出现过这个人,不记得他们之间曾许下的海誓山盟,甚至如此排斥他。

    而留在原地守着那些记忆过活的姜淮左——她的丈夫,一定非常难过吧?

    她不记得他了。

    叶长安想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里,跟他十指相扣。

    姜淮左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听到她说:“淮左……以后,我会成为一个好妻子,你不要难过了。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会像以前一样呆在你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想起来了呢?就算想不起来,你也可以一点一点告诉我。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去过什么地方、结婚时的场景……”

    叶长安突然被这个男人牢牢抱住,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她。有温热的液体一颗接一颗不停落到她的脖子上,像是落了雨。

    “长安,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些抖,抖得她觉得难受,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之后姜淮左每天都会花很长时间陪她,又挤出半个月的时间带她在周边旅游,行程结束后生活回到正轨,即便刚刚接手这边的工作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也无法分开他们。姜淮左早上会带叶长安一起上班,他办公的时候她就窝在一旁看书或者上网,中午一起吃饭、稍作休息,下午继续工作,晚上一起回家。

    几乎每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竟也不会觉得无聊厌烦。因为语言不通,能够跟叶长安交流的只有姜淮左一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依赖姜淮左,片刻见不到他都会觉得恐慌不安,偶尔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有所接触还会有些难受。

    叶长安分不清这是占有欲还是其他什么,可她只有他一个人,终日患得患失不知所措,于是在其他方面,叶长安做出了最大程度的忍让。

    对于姜淮左的亲近,她由最开始的抵触,慢慢过渡到容忍,最后已经习以为常。牵手、拥抱、亲吻,通通变成最普通不过的日常互动,房事上也变得水到渠成,只不过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障碍。

    那是他们来到法国后的第三个月,姜淮左照例跟叶长安一起洗澡,他专注的帮她梳洗头发,涂抹沐浴露,最后冲洗干净,把她抱回了床上。

    姜淮左像往常一样抱着她亲昵了一会儿,他的吻炽热绵长,同时手下不停,一下一下的划过她的脊背。

    没多久叶长安感受到他起了变化,伸手握住了他,想照之前他教过她的办法帮他弄出来,这一次姜淮左却阻止了她。

    “长安……”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唇边,长久以来的克制有了裂缝:“今天我们做点别的好不好?”

    她听话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害怕,黑暗中姜淮左的眼神有些吓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姜淮左眼神更加灼人,他俯身加深了先前的吻,手也更加放肆的游走在她周身上下,可惜不论他怎么努力,那里都不肯接纳他。原本叶长安就极为冷淡,后来因为在流产时摘除了子.宫,更是无法分泌足够的液.体。

    姜淮左折腾许久也没能如愿,气馁的同时又懊恼不已。

    灯光下的叶长安撇过头去,暗暗咬紧了唇。身上被入侵和探索的感觉非常难受,单是手指已经弄疼她,可她不想让姜淮左失望,一直咬牙忍耐,身体更是僵硬的厉害。

    压在她身上的人突然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又顺势摸了摸她的脸颊:“既然难受就告诉我,没必要勉强自己,我去洗个澡,你先睡吧。”

    他起身时被拉住了手,叶长安的表情看上去比他还要难受:“没关系,我可以的。”

    明明怕成这样,她却还是迎合他的一己私欲,有这样的叶长安在身边,姜淮左已经什么都不敢奢求了。

    他心满意足的笑笑:“谢谢你长安,是我操之过急了,大概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咱们明天去医院看看,没事的。”

    第二天,姜淮左从医院带回了几瓶润.滑剂。自此之后终于解决了看得到吃不到这一历史性难题。

    什么叫春风得意人生圆满,姜淮左终是有了深切体会。

    唯一能够戳痛他的也只有叶长安,他害怕极了她笑眯眯的问:“淮左,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宝宝?今天遇到邻居家的小孩子,真的是超级可爱。”

    姜淮左僵笑着转移话题,丝毫不敢告诉她,他们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七年后,深冬。

    法国的冬天太冷,姜淮左趁着圣诞节带叶长安去塞班岛度假。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八年前,那时他刚认识叶长安没多久,也没察觉自己对这个姑娘有什么特别的感情,直到他在这个海岛上做了一个梦,梦里叶长安的面色就像脚下的银色沙子一般白,眼睛又像海水般清澈。梦醒后他急不可待的回了A市,大概也是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生了根发了芽。此后虽然诸多磨难,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现在幸福恩爱,诸事顺心。

    “淮左,淮左?”面前突然冒出一只手来,打断了他的神游天外:“你在想什么呢?笑的好猥琐啊。”

    他笑意更深,抓住她的手指贴上自己的面颊,不怀好意的扬了扬眉:“当然是在想我亲爱的老婆大人啊。”

    叶长安面色红的可爱,慌忙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来。

    姜淮左放开她的一瞬间又重新从背后环住她,故意贴近她的耳朵道:“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可爱。”

    毫无意外的,叶长安被他调侃的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伸手捶了下他:“放开,这里都是人。”

    他听话的松手,又夸张的耸了耸肩:“好的,等回去之后我们再‘为所欲为’。”

    “你……”叶长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姜淮左愈加身心舒畅,愉悦的笑声引得路人频频瞩目,最终叶长安受不了的逃离事发现场,准备去海里锻炼一下她着实一般的游泳技巧。

    这一日风平浪静,阳光下的海水浅淡透彻,漂亮的不可思议。叶长安极慢的在水中折腾,姜淮左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跟着,顺带调戏一下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某人,感觉惬意极了。

    叶长安努力划水企图甩开这个烦人的家伙,可惜适得其反,游得反倒不如先前快。

    姜淮左被她笨拙的模样抖得乐不可支,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几百米处突然传来了呼救声,听着像是有人溺水了。

    他向前游了几下准备去看看情况,想到身后泳技不佳的某人又折了回来。

    反倒是叶长安推了他一把:“快去吧,不用管我。”他还是不放心,叮嘱道:“那你往回游,到能踩到沙滩的地方去。”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才飞快的向出事地点游去,叶长安则听话的转身游向浅水滩。此时姜淮左不在身边,她着实有些慌张害怕,踩水的力道大了很多。

    突然小腿剧烈的抽搐一下,带着她向下沉去。铺天盖地的海水几乎要碾碎她,头痛欲裂之时她甚至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从窗户中可以看到天边明亮的圆月,就着月辉可以清楚的看到趴在她身边的男人的侧脸。

    这么多年过去,时间也没能在他脸上滑下什么痕迹,他的头发依旧有些微卷,鼻梁高挺,睡着时习惯性的微微皱眉,像是有在睡梦中也无法卸下的重负。

    之前的时候叶长安不懂,姜淮左什么都有,什么都难不倒他,为何会在睡着时如此愁容满面?

    她问他的时候他只管露出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语气轻松道:“我唯一害怕的事情也只是你离开我。”这样似真似假的情话让叶长安摸不清头绪,也不愿再做深究。

    而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他在害怕什么。

    深夜中叶长安小心的翻了□,背对着他无声的哭了起来。这七年中她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从来都是顺着她,让着她,迁就她,甘愿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送给她。

    往事历历在目,过去这七年也无法置之不理,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撕扯她,她头痛欲裂,感觉心口都碎成了几瓣,眼泪如急雨般落了一颗有一颗,她掐紧手心,不许自己哭出声来。

    身后那人却像是感受到她的痛苦,辗转醒来,走过来探望她的情况。

    “长安?”

    “你怎么哭了?哪里难受?”

    她只管闭着眼睛,如何都不愿见到他。

    姜淮左只当她还在做噩梦,伸手摇了摇她:“长安,醒醒,别怕,那只是个梦而已。”

    是啊,只是个梦而已,大梦七年,他给了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这段日子是他们偷来的抢来的,眼瞅着已经到了尾声。

    她依旧闭目垂泪,身边那人也没了声响,不一会有人拿了热毛巾给她擦脸,边擦边道:“今天你吓死我了。我救完人,在海边转了一大圈,怎么都找不到你,刚开始还以为这是你的恶作剧,想着一定要好好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让我这样担心。” 过了这么多年平安无事,他已经笃定她不会离开他。

    “后来实在找不到,我才留意到海滩边围了一圈人,没想到你居然也溺水了,笨蛋,你怎么会这么笨?”即便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依旧在自言自语:“不过这次应该怪我,不该离开你的,以后都不会了。还好医生说你没事,不然我也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没有这样多话,这次真的是怕极了。

    叶长安再也忍受不了,哭出声来。姜淮左听到声音后回了神,连忙抱住她安抚:“醒了?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哭的几乎要断了气。姜淮左只当她还在后怕白天的事情,没有多想,哄了好久叶长安才勉强止住,慢慢合上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姜淮左累了一天,此时也稍作收拾躺在她身边,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日,姜淮左以身体还没恢复为由勒令叶长安不许出门,可闲来无事,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好的。这一日的叶长安格外热情,热情的让姜淮左受宠若惊。

    完事后他笑的回味无穷,随口问她:“是不是有事要求我?”

    运动后的叶长安连眼睛都累的睁不开,软软的靠在他胸口道:“明天带我去潜水好不好?我想去看珊瑚和小鱼。”

    姜淮左思考了一下,很轻易就答应了她。叶长安嘴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

    第二日,他们坐上游轮出海,专业教练指导他们佩戴好潜水设备,以及其他注意事项和遇到危险时的自救手段,叶长安听得心不在焉,只对下水跃跃欲试。

    终于听完潜水教练啰啰嗦嗦的讲解叮嘱,她跟姜淮左正式下水。起先只是在十几米深的的地方,适应良好后又继续下潜。

    叶长安喜欢这样的时刻,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蔚蓝的海水充盈了四面八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让人心生孤寂又无畏无惧。

    她隔着潜水镜痴迷的看向四周的小鱼,姜淮左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时不时凑上去做个古怪的动作,惹得她想笑又想哭,只能撇过脸不去看他。

    不知又潜了多久,姜淮左查看了一下氧气瓶,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他伸手比划了一个向上的动作,示意叶长安跟他回去。

    叶长安却突然抱住了他。姜淮左忍俊不禁,笑她还像是个孩子。他任她抱了一会,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真的要回去了。

    叶长安点点头,却突然伸手拽下了他的氧气罩,随后又拽下了自己的。铺天盖地的海水不断涌入鼻腔口腔,姜淮左瞪大了眼睛,慌张的掩住口鼻,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面前的叶长安一脸悲怆,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他忽然明白过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要同他一起死在这海底深处,再也不用饱受折磨。

    不可以的,长安。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需要共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拼了命想要告诉她这句话,可惜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不再迟疑,拼了命拽住叶长安向上游去,叶长安却不肯妥协,犹如水藻般缠住他不断下沉。

    原来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恨不得杀了他。姜淮左觉得自己一定是哭了,可惜这海水淹没了他。

    临行前叶长安跟自己顶下一个约定。

    倘若他们葬身海底,那么一了百了,一切都结束了。

    倘若他们侥幸存活,那么她愿意再“失忆”一回,什么都不计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淮左的挣扎越来越弱,他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叶长安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片段。

    他们初遇的时候。

    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

    他向她求婚的时候。

    他们在法国度过的第一个新年、第一个生日、第一个情人节。

    多么可笑,失忆前的叶长安宁死也不肯动心,失忆后的叶长安却真的爱上了她的丈夫姜淮左。

    她突然睁眼看向自己死死纠缠住的男人,他已经不再挣扎,任她环住自己,眼神悲伤。见她看向自己居然还笑了,随后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呼出的气泡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望向她的眼神。

    叶长安突然难过的厉害,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开始害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七年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模糊了恩怨,凝结了伤疤。缠住他的手臂一点点松了开来,叶长安握住姜淮左的手,同他一起拼命向上游去。

    海面上的阳光是黑暗世界里的唯一光源,这一日将令他们重获新生。

    死亡其实并不可怕,活着反倒是最勇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准备考研加上严打所以这个番外一拖再拖真的十分抱歉o(>_<)o

    兴许是沉淀了几个月作者君心软了,动摇了,原本想让长安跟人渣君一起葬身海底,无奈难受的不行,怎么也写不下去,最终还是遵从了本心,写完后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也圆满了_(:з」∠)_

    不知道事隔几个月大家再看是什么心情呢?【叫我亲妈!】

    最后开个新坑预览,只有文案,希望感兴趣的姑娘能收藏一下啦啦啦,最近忙着准备考研,一月开坑~直接戳下方链接即可~↓~

    【《杀了你》+《剜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