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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宁郁自己,没有人能知道他见到杨无端那一瞬间被逼入绝境的心情。同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相悖,宁郁或许是世上最擅于隐藏自己真实心意的人,即使亲近如杨无端,也从未真正地了解他。
他就像一座山,山上植被丰满鸟语花香,没人能透过表象看到山的最深处,那里或许岩浆滚滚或许只是一颗最坚硬无声的石核……没有人知道。
他也不可能将心意诉诸纸上,杨无端捻着那页薄薄的信纸,觉得自己领悟了很多言外之意,又觉得那些不过都是她强加于宁郁的执念。
她最终知道的只是宁郁愿意告诉她的:他依然紧跟着洪老大这条线,发现此人与朝中官员多有勾结,联手策划主持了悯忠阁刺杀事件。
而幕后主谋,他认为是丁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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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单手折好宁郁的信揣进怀里,另一只手按住桌面,手指无意识却有节奏地敲击。
“笃笃笃,笃笃笃。”
她当然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悯忠阁那场刺杀,当她困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这段日子,她几乎把朝中所有势力都怀疑了一遍。
她先排除了北狄。虽然那可怜的女刺客可以确定是北狄人,但北狄人有什么必要刺杀睿王?善良的端朝民众可能相信北狄人是为了报老睿王当年战胜他们的陈年旧怨,杨无端却觉得那都是放屁。两国交战,闹到刺杀元帅已经是儿戏了,刺杀元帅的后代,就算北狄朝廷全体脑残都干不出这种事。所以端朝的当权者们全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千百年来屡见不鲜的内斗,北狄人既当了障眼法又成了炮灰。
第二个被杨无端排除的是皇帝。当今皇帝登基以来动了不少手脚削弱新党,可都坚持一个原则:使新党与旧党势力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一举除掉她和睿王,则会造成朝堂上旧党独大的局面,这对皇帝来说弊大于利。
然后是旧党。杨无端还没有资格和旧党正面交锋,但在她的印象中,旧党的成员大都是保守固执的老派官员,不像能做出此等大胆举动。况且旧党在党争中一贯占着上风,也没必要铤而走险。
思前想后,杨无端越来越发觉,她和睿王的死似乎对所有人都没好处。那么,如果她和睿王不死呢?若是刺杀的主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死,而是故意派一个武艺低微的北狄女刺客主动来送死?
杨无端改换思路,由结果得益倒推回来,第一个浮现的对象让她通体生寒--睿王。
毫无疑问,此次刺杀事件最大的得益者正是睿王。不但新党主战派扬眉吐气,就连睿王的声誉也水涨船高。现在北郢的民众尊敬睿王,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只是因为老睿王爱屋及乌,而是真心诚意地挑高大拇指,觉得睿王替端朝受过伤流了血,是条汉子。可以说,此次刺杀事件阴差阳错间将一向韬光养晦的睿王推到了世人面前,就像一竿迎风招展的烈烈旗帜,而无论是老睿王的遗泽,还是新党的新血,都因之找准了方向,即将前仆后继地涌到这面旗帜之下。
杨无端没有理由不怀疑睿王。但她仍是否决了理智的提醒。因为她亲身经历了那一切,她和睿王在那女刺客手下狼狈不堪地挣命,那是完全做不得假的千钧一发,若是那女刺客再冷静些许,再聪明一点,他们谁都不可能活下来。
更因为他是睿王,杨无端和他之间有一种无须言明的默契,她做不出来这种事,他也不可能去做。或许这样感性的认知在理性的判断面前依然稍嫌天真,杨无端觉得没什么不好,人生一世,若是连一个值得你信任的人都没有,未免过于悲惨。
排除掉睿王,杨无端的思路再度陷入死局,她想不出有谁会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地去完成这项阴谋。她只得将希望寄托到睿王身上,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无论阅历还是信息量都比不了对方。
她再没有想到,最终给了她答案的竟是宁郁。
而听到丁新语这个名字,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怎么可能是他”的惊恐诧异,而是一种历经四季终于等到白雪簌簌而下的坦然。
杨无端在桌面上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眯起眼盯住桌脚下丁新语的来信,窗外那只鸟儿依然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原来是他。”她微微一笑。这确实像是丁新语会做的事,会做的选择。所以……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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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少爷!七少爷!”杨福冲进来时杨无端正执笔回信,他慌张失措地一头撞上了水晶帘,成百上千的水晶珠子相互撞击,发出细碎清冽的声响。
杨无端被他打断了思路,微微蹙眉地抬起头来。
“宫里来人……”杨福白生生的馒头脸涨成粉红,说着话还大喘气,“……来人传旨……”
以杨瓒和皇帝的关系,侍郎府接旨早就成了日常,杨无端随手在砚台上舔了舔笔,心不在焉地道:“告诉他们杨侍郎不在文渊阁就在户部,让他们自个儿找去。”
“不是。”杨福大胆反驳她,深吸一口气,神色颇有些古怪,既像是喜气洋洋又仿佛忧心忡忡,馒头脸差点扭成了麻花。
“七少爷,那公公说……让您去接旨!”
她?杨无端手抖了下,幸得及时甩开笔,那滴墨汁才没有毁了她写到一半的信。她怔了一会儿,瞧着那枝笔拖曳着墨汁在桌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留下一条蜿蜒的墨线。
“七少爷?”杨福舔了舔嘴唇,焦急地提醒她,“外面还等着……”
“走。”杨无端如梦初醒,立起身大步往外走,杨福连忙跟在后面。
少主人以官身头一次接旨,这算是杨府的大事了,偏巧杨瓒和杨穆氏都不在,下人们难免有些紧张。杨无端一路行来,遇到的下人都跟杨福似得既兴奋又忧虑,好些许久不管事的老仆都战战兢兢地扶门而出,眼含热泪地望着她走过,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菊蕊领着琴儿候在正厅外,两个丫鬟手捧全套七品官服,既规矩又大方地蹲身福了福。
杨无端叹口气,站直了伸展双臂,任由两人替她套好衣服,束发整带,菊蕊甚至掏出手绢擦了擦她的鞋。
等到终于收拾停当了,杨无端应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转了个圈,收获一堆满意欣慰激动伤感的眼神……她只敢在心里翻个白眼。
举步跨进厅内,仆人们早就备好了鲜果香案,杨无端连头都懒得抬,随便瞄一眼认清了天使的方向,提溜着衣摆直接跪下来。
“臣翰林院编修杨无端接旨。”
“杨翰林不必惊慌,是喜事。”与杨府众人如临大敌的气氛不同,那传旨的内侍在她头顶上笑呵呵地道,“皇上圣谕:‘杨无端即日起晋升詹事府左赞善,督导汾王学业,钦此。’”
汾王?杨无端慢一拍反应过来:怎么又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