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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双喜没跟上自家主子,却是偷偷溜回了昭和宫,左等右等也不见月天顷回来。不大会围墙那头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咒骂声。他听出那似乎是月天顷的声音,却踟蹰不敢靠近一探究竟。
直到月天顷被人抬回昭和宫时已是昏死过去,双喜见月天顷被血渍渗透的后背顿时惊恐不知所措。
他趴在床头冲着月天顷哭天喊地,想是人已经不在了,悲痛愈加。
“主子啊,你怎么这么笨就让他们抓了去呢。双喜一直以为您不是一般人,没想到啊……你可让我怎么办呀!”
“他怎么不一般?”哭喊间,朝邪却早就出现在了寝室内。
双喜毕竟是受过训的,一眼就瞧见朝邪的龙蟒黑袍,不用想帝渊国内有谁还能如此打扮。
“皇上!”他立刻收住声,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你家主子口无遮拦还经不起教训,我看把你这个奴才也调教的不知分寸。人还没死就赶着哭起丧来了。”
不管听没听懂朝邪的意思,光听着口气双喜倏地两腿发软就跪在了地上。
朝邪无暇理他,走进看了看昏迷的月天顷,面无血色,凌乱潮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俊秀安静的睡颜反倒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他侧过身,原来已经有御医在后面守着。
“不用治好,死不了就行了。”
御医面露难色也只好照办。
不过半个时辰,包扎过后便速速离去。
月天顷做了一个梦,梦见小时候考试没考好正在挨婶婶的打,背后隐隐作痛。
等他睁开眼一切又变得如此熟悉,看来他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强。背后的伤痛也适时地提醒他发生了什么,只可惜现在想来,就算是被婶婶打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他怅然感慨,别说是被惦记,然而对那边他也没有一件可以真正留恋的人事。
思及此竟为自己以前的生活感到后悔起来,居然鼻头泛酸,眼泪吧嗒吧嗒不争气的就出来了。
“先前骨气挺硬,现在哭也于事无补。”
这个朝邪怎么就是阴魂不散。
月天顷干脆破罐子破摔,“已经被打成这样,你若是要取我的命就赶紧动手。”
朝邪轻笑一声,“不急,你的命在我手里,什么时候取我说了算,现在还不是时候。”
“神经病!”月天顷小声嘟囔着。
“堂堂月枭国皇子说起话来居然如此没有教养。真是可惜了这副容貌。”朝邪揶揄时已将手伸到了月天顷脸庞。
指尖刚一触碰到,月天顷便以极快的速度躲开。可也不知是动作过猛,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一阵钝痛从脊骨直窜头顶。
“啊!”月天顷忍不住大叫一声,这痛是他始料未及,与之鞭打更是无法比拟。
就像是有人正拿着锤子一下下敲击要剥开他的头骨。
“不过是些皮肉伤……”朝邪原以为他在作态,可瞧见月天顷已经发青的脸和抖得像筛子一样的身子,立刻察觉到不对。
“天顷!?”
“疼!好疼!疼死我了!”那敲击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月天顷感觉似乎下一秒就要脑浆迸裂,已经失去神智,大呼道:“救命!救命啊!疼死我了!”
朝邪不敢妄动,随即冲仍跪在地上傻掉的双喜喝道,“快!还不去叫太过来!等等,让他们去太渊殿!”
双喜赶忙连滚带爬的飞奔而去。
月天顷已经顾不得背后伤痛,在床上辗转翻滚,又扯裂了伤口,鲜血不断渗出。
朝邪眉骨轻蹙,伸手刚碰到月天顷对方的疼痛似乎又加重,这冷宫里连个可以使唤的人都没有。
他凝神低声道:“天顷,你忍忍,太医马上就来。这里环境太差,我们得去太渊殿,不是很远,马上就到。”
于是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抱起月天顷,匆匆往太渊殿赶取。
月天顷觉得已经走了很远,身子被那人抱着,头顶传来沉稳的呼吸让他似乎能从疼痛中分出点心。
“到……了没……”现在连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
朝邪看看他,仿佛手中这个人不仅仅是生命力在减弱,而就像整个人似乎要从他怀中消失不见,化为一缕青烟。他收紧手臂,脚步加快。
终于,到达太渊殿时,一群太医已经在外殿守候。然而朝邪抱着月天顷直接冲进了内殿,那可是陛下的寝宫,大家虽有疑虑但也只能跟了进去。
一时,太渊殿的人忙作一团。
“到底怎么回事?!查出病症所在,可是因为鞭伤?”
“回皇上,奴才们实在说不出来,这位公子背后的伤已经处理的很好并无化脓征兆。至于为何会引起头痛,奴才们以为这是他本有的隐疾。”
“废物!”朝邪显然对这群庸医的回答很不满,“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止住痛!”
太医们也只能寻摸着先开了几副止痛的方子,待丫鬟端来煎好的药后却怎么也无法给动来动去的月天顷喂下。
“朕来!”朝邪一把抢过汤碗,另只手抓住月天顷按在自己腿上,先自己喝了一口对着月天顷的嘴直接灌了进去。
“陛下,小心烫!”药可是刚煎好的,看的一旁的丫鬟心惊胆战。
一碗过后还不见好,朝邪抬手示意:“再来!”
终于三碗极苦的药下肚后,月天顷终于渐渐稳定下来,又陷入了沉睡。
朝邪似乎是松了口气,替他擦擦嘴角,把他放回了床上,还亲自盖好被褥。
别说太渊殿,就连整个皇宫都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皇帝居然让人进了自己的寝宫,一时间传言不胫而走。
什么天女下凡,什么落难的异族神子,各种版本传的是风生水起。有人听太渊殿的奴才说,不远看去样貌实属人中龙凤。可置于究竟是男是女依旧说法不一。
置于月天顷这个当事人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睡醒时却发现自己已不在昭和宫,朝邪正坐在床头盯着他看。
“醒了?”
这不是废话吗,月天顷只记得自己挨完鞭子就头痛欲裂,差点丢了小命。这可都拜朝邪所赐。
“既然醒了,就赶紧把药喝了。”
月天顷撇撇嘴不语。
朝邪端过药碗威胁道:“难道还想让我喂?”
说到这月天顷恍然想起来,他可是把这茬记得清清楚楚,朝邪是如何用嘴毫不客气的给他灌药。而且还不止一次,别以为他一直昏迷着感觉不到。
“看来还得靠我。”朝邪无奈的说了句,干脆喝口药又准备往月天顷嘴边凑。
月天顷立刻抬手挡在他胸前,“你还真上瘾了!”
朝邪只好把药咽了下去,不由蹙蹙眉,想来是真的很苦。
他颇有深意的回答道:“你昏迷时似乎也很享受。”
怎么可能,月天顷嗤之以鼻。他再笨也已经察觉到朝邪这家伙可和一般男人不一样,现在摆明了是有在调戏自己的意思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他一下子想到了前段时间新闻里老是报道的什么少年被同性强迫案件,让他浑身冒出股凉气。
朝邪的笑意更深,双眼却难得的显露出好奇,“那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月天顷被问到了,不敢再吱声。
思量着,朝邪的唇已经附了上来。
月天顷一下子被惊呆,连反抗也忘了,或者说他其实也没有反抗的意愿。
说句不好意思的,月天顷长这么大还从未接过吻,原来如此接触到另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奇妙。似乎整个人都被那无形的力量牢牢吸住,更重要的是朝邪的吻挑逗中还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技术娴熟的没话说。
月天顷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感到了一丝羞愧,想来朝邪早已是个情场高手,同样是男人自己怎么就那么失败呢。
“这个时候还能分心去想别的,你的心思倒是挺重。”朝邪忽然收回动作似有不满的说。
月天顷嘴上的温度抽离让他恍然间有些失落,他一辈子没对女人动过心也没对男人动过情,所以对于朝邪的索吻也不至于厌恶至极。只是刚才居然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东西,这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虽然朝邪救了他,但这人一会当坏人一会又扮好人,月天顷不是个善于猜忌的人,有些疑问一直憋在心里会很难受,于是直接问出来得了。
“你把我“娶”来是何用意?”
“政治!”想不到朝邪似早有所料,回答的毫不迟疑。
一个帝渊国国主,一个月枭国皇子,的确脱不开政治关系。
“那我问你,你先前差点打死我,现在又对我好有何企图。”
“那几下鞭子打不死你,不过是当着裳瑛的面做做样子,谁想你如此孱弱。至于现在的原因嘛……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朝邪面不改色的说。
月天顷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朝邪察觉到什么了吗?不可能的,这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月天顷,至于人,不是已经自杀未遂失忆了吗,没什么可怀疑的。
他试探着问,“我的身份你还不清楚?”
“我不是说你是谁,而是说你来自哪里?”
“不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可没少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快把作业写完’‘该死的公交车’‘老师,有人作弊’……”
月天顷赶紧制止住他,“好了好了,别念了!”
朝邪居然原封不动把他的梦话复述出来,听起来十分诡异。
月天顷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做个梦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朝邪继续道:“这些语句我闻所未闻,据了解月枭国也无人知道。难不成五皇子在月枭国昏迷时,去哪个奇异之地神游了一番。或者说他们只是找了个相似的人送来。”
“我可不是间谍!”月天顷脑子顿时灵活了一把,赶紧撇清关系,这明显是在审问他啊。
不得不说月天顷很佩服朝邪的洞察力,不愧是能当上皇帝的人。
“你无须多说,我已了解过。”
切,原来早就调查过了。
“你可知我国当朝太宰是谁?”
月天顷摇摇头。
“那你可知朝鸣是谁?”
“这个我知道!”月天顷十分认真的回道,“那个紫郡王,不就是你弟弟嘛。”好在他记性还不赖。
“这个我也知道。最后一个问题。”朝邪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月天顷额头上,“这里头住的可是另一个人?”
月天顷旋即一愣,脸色大变,身子不由往后躲了躲。
“看来是真的了。”朝邪也不再多问,语气反而变得轻松些,“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住着吧。”
月天顷也不知从何解释只能讷讷的问,“你怎么知道……”
“古书有载。”短短四个字也不再多说。
月天顷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你可知月天顷怎么样了?”其实他从来就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很久了。
“死了。只有濒死者魂魄离体之时你才有机会得以入体。”
说得如此简单,“你就不怕我?”月天顷说完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不过像他这种移魂之类的存在,一般人恐怕都得吓个半死吧。
朝邪淡然道:“古史记载早有先例,不足为奇。”
了不起,不愧是有大见识的人,月天顷又默默的崇拜了一番。
“你的过去并不重要。月枭国的五皇子已经死了,你现在就是这帝渊皇宫里的月天顷。”
不知为何,听到朝邪这番话居然让月天顷感动起来,似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那么点存在感。
“天色不早,你伤还没好早些睡吧。”朝邪帮他拉好被子自己也钻了进来。
“这么大的屋子你不会去别处睡啊。”
“这本就是我的床。”朝邪说着已经安然入榻。
月天顷占不到一点理,瞧瞧朝邪俊逸沉稳的侧脸没头脑的说了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啊。”
朝邪当做没听见闭上了双眼。
月天顷赶快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那没什么的,毕竟我以前也是见过的,并不歧视他们。反而觉得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
话还没说完又被朝邪用嘴堵住,不过是短暂的在唇上停留一下。
他嘴角漾起丝玩味的笑意,“你再多话,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月天顷悄悄地翻过身迅速入睡。
朝邪躺在他身边却是心中辗转,如果他猜得没错一定和那古籍有关。现在的月天顷和以前调查的那个完全就是两人,他身上有种很奇怪的特质。
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反正这个月天顷也造不成什么影响,朝邪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