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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日凌乱的相遇让苏洺峦对祁贞的厌恶上升到了新的高度,那么祁贞到十六岁之前的人生确实是为了给苏洺峦添堵而存在的。
自那以后,苏洺峦依从圣命跟随学士府赵师傅学习,许是大王念及亡妻情分,明里暗里对他也算是照顾。
每日去学士府总要经过长公主祁贞栖息的敛宝殿,偶尔看见奶娘抱着依旧没有摆脱肉球形象的小公主在庭院里晒太阳,小小的,肉嘟嘟的胳膊,哆哆嗦嗦颤抖着,想要抓住天上高悬的太阳,肉脸嘟嘟,看在苏洺峦眼里,不由恶寒。
果然,对于这个“奇珍”,他是无法喜欢上的。
因为上次奶娘的“意外”差点伤着小公主,爱女如命的昭霖王十分冲动的为小公主备齐了十八位奶娘,衣食住行,必须事事妥帖。
苏洺峦撇嘴,看着院子里亭亭站着的敛宝十八娘,剑眉皱起,脸上的嘲讽成熟完全不符合他的年纪。
其中一位管穿衣的奶娘看见在殿门前愣神的苏洺峦,一张脸像开花了一样,呵呵笑起来:“哎呦喂,这不是长公主喜欢的小哥哥吗?怀瑾,含瑜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苏洺峦冷汗倏地一下流下来,苍天啊,他可不想近距离的看见那张大肉脸,苏洺峦可是稳重的好孩子,该有的礼数他还是懂的,他转身,对着十八位奶娘点点头,声音稚嫩却官腔十足:“叨扰各位嬷嬷,洺峦赶着去上课,就不进去了,告辞。”
说完就落荒而逃,完全无视小公主因为看见他浮现的狂喜,因为他离开瞬间的狂躁!
离开众人视线,苏洺峦撒腿就跑,路边花团锦簇,苏洺峦跌跌撞撞竟然跑进了竹林深处。
他弯下腰,抚着胸口大口呼吸,想起刚才的情景,有些莫名的弯了弯唇角。
他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稍显凌乱的衣衫,平复气息之后打算离开,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竹叶摩擦的声音。
伴随着竹叶的叫嚣,小姑娘有些尖锐的嗓音响起来:“黎瑛,你不要老是假惺惺的装可怜好不好,也就是嬷嬷吃你这一套,凭什么你受赏,我们却要挨骂?”
苏洺峦摇摇头,看来又是后宫中女人的争端,虽然这几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还撑不算女人。
他转身想走,却莫名的被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顿住了脚步。
“姐姐,我错了。”
软糯的江南口音,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洺峦脑海里浮现起一个人的身影,哦,对了,已逝的苏后也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呢。
苏洺峦没有想到他这误打误撞的闯入,他一时的失神停留将会将三个人的生命彻底搅翻。
多年之后,苏洺峦想,若是没有祁贞,他便遇不见黎瑛。命运这样安排,这究竟是他的遗憾,还是庆幸?
只是那时的他为了那一腔软糯,不假思索的拂开了眼前层叠的竹子。
黎瑛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腕擦破的伤口,大眼睛氤氲了一片水汽,眉头皱得死紧,小嘴都在哆嗦,想必是疼的厉害了。
一身锦衣的苏洺峦突然出现,叉腰怒目的小女孩们明显气势弱了,绞着手指头不敢开口。
苏洺峦看着对面可怜兮兮的黎瑛,严肃开口:“王宫最忌讳拉帮结伙,作势欺人,你们的嬷嬷没有教过你们宫里的规矩吗?”
带头闹事的小姑娘是个急性子,说话口无遮拦:“你是谁啊,我们教导小学徒又不碍着你的事。”
苏洺峦想要表示自己的身份,却无奈发现找不出个合适的自我介绍,小脸有些垮,有些恼怒道:“我是谁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那小姑娘被呛了一口,明显生气了,撩起袖子就想动手,被身边的小伙伴给拉住了,狠狠瞪了黎瑛和苏洺峦一眼便离开了。
苏洺峦看着那几个*岁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有些皱眉,这个世界上,,女人真是一种凶恶的生物。
当然也有异类,比如他脚边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苏洺峦清嗓子,酷酷的伸出手:“来吧,我拉你起来。”
可小白兔没有领他情,自己拍拍屁股站起来,低着头继续可怜兮兮:“不用了,谢谢公子,娘说了不可以随便和男孩子接触的。”
苏洺峦有些好笑,看着眼前表情可怜,小嘴很犀利的小姑娘,说道:“这样啊,那你娘有没有说要对救命恩人说谢谢?”
黎瑛眨眼睛,可爱极了:“你只是帮我解了围,她们又没有害我性命,所以你不算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苏洺峦:“……”
苏洺峦有些凌乱,呵呵,果然女人是个生猛的物种这一点是完全没有必要怀疑的。
苏洺峦突然想起,他是个要上课的人,想来已经迟到很久了,他不由紧张起来,扔个那姑娘一句:“若是以后他们还欺负你,你便来学士府找我,我叫苏洺峦。”
黎瑛歪脑袋,看着那人急匆匆跑走的身影,咧咧唇笑了。
苏洺峦一直是个好孩子,上课认真,下课用工,可是今日却敢翘课?赵师傅,这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拿着教鞭,阴沉着脸,在书房踱步。
看着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小毛孩,赵师傅啪的一下将教鞭甩在桌子上,声音厚重:“给我个理由,迟到的理由!”
苏洺峦小身子瑟缩一下:“回师傅,洺峦路遇不平,拔刀相助耽误了时间。”
老爷子呵呵:“违纪旷课,新学文章抄三遍,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忘了自己本职,抄十遍。”
苏洺峦,皱眉,哀嚎。
果然,都怪祁贞这个小麻烦。
一时间,敛宝殿小公主气喘吁吁爆发出一声虚弱却杀伤力极大的喷嚏声。
烛火跳动,已是半夜。
苏洺峦揉胳膊,有些困倦,总算抄完了,他看看窗外暗下来的天色,随手捻起一块糕点,有些郁闷的想回到偏殿。
刚一推门,便被一双大眼睛给吓了一跳。
嘴里的半块糕点还没有下咽,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小丫头,听着那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我都等你好久了,苏洺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