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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接近未时,天空灰灰暗暗,远远的翻滚而来的乌云遮盖住了微薄的阳光,看样子是要下一场大雨了,孟媚歆拢了拢了外衫,向着飘来饭香味儿的地方走去。
三进的屋子后院,有一间小小的厨房,烟囱正冒着蒸汽,饭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来的。孟媚歆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步子也轻快许多。
踏入厨房的一瞬间,雾气缭绕,让她分不清虚实,于是疑惑的出声询问:“嗯……谁在里面吗?”说罢进了厨房,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里面的摆设,简单的两个灶头,屋子中间放了一张木头长桌,长桌上面放着各种食材,还有碗筷。
一个女子正在锅头上忙碌着,似乎没有听见孟媚歆叫她。孟媚歆觉着眼前的背影挺熟悉,微微一笑轻声说:“你在做什么?”说着走上前。
玉檀闻声回过身,见来人是孟媚歆登时吓了一跳,惊呼着手中的汤勺也扔了出去:“呵!我的老天爷!”玉檀满脸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孟媚歆问,“你、你是小姐?”
孟媚歆被玉檀的反应也吓到了,这个女子似乎害怕自己。想到这种可能,孟媚歆更加柔和的说:“你别怕呀,我又不会伤害你。”想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女子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玉檀万分惊喜的扑上前,泪眼婆娑的抓着孟媚歆的双臂来回看,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孟媚歆才放声哭了出来:“天呐!小姐,真的是你啊……呜呜呜呜……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你醒来,我每天都求菩萨保佑、求佛祖保佑,能让你健健康康的醒过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姐终于醒了!”说着玉檀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笑着看着孟媚歆。
孟媚歆越听越迷糊,她是她家的小姐,可是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你可否知道我是谁?你是谁?这是哪?”孟媚歆选择用委婉的方式问,但是话出口了还是觉得有些唐突。
玉檀闻言面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才又笑着说:“小姐,你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脑袋有血块儿,所以大夫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说着发现孟媚歆面色惊讶,似乎不敢相信的双手抚上心口,赶忙有说,“不过无妨,现在你除了忘记了以前的事,别的都好了!”
孟媚歆点点头,她觉得心里却少了点什么,空空的,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不记得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自己失去记忆?
玉檀见孟媚歆发起愣来,心里担心孟媚歆想要知道以前的事,于是推着孟媚歆往外头走:“小姐快回屋子去,我一会儿就做好饭了,小福子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到时候一一见过他们就又认下了。”
孟媚歆疑惑的回头,小福子,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小厮或者管家,好像只有宫里的太监才会叫这样的名字吧?可是她刚想问什么,外头就有动静了,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走进来,为首的男子却是一脸阴沉。孟媚歆见他器宇不凡,一身紫色长衫显得高贵威严,金色的绣纹更突显他刚毅的轮廓,只是他的肌肤如同女子一般细腻白皙,孟媚歆感叹造物弄人,竟将男子生得这般细腻。
孟媚歆的想法在心里转了七绕八弯,眼前的几个人已经看向这边,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锦鳞,小丫头欢喜的扑过来抱住孟媚歆的腰,自她的胸。脯间抬头笑着看着自己:“小姐!你终于醒啦?我们等了好久呀!尤其是夜轩,他每天都阴着脸!”说着回头看向紫衣男子,孟媚歆知道这小女孩说的是那个微微震惊的男子。
小福子的心脏顿时停了,她醒了,她终于醒了。虽然震惊,但面色还是很快平复,心里却依旧扬着猛烈的狂风暴雨。顿了顿,小福子看向孟媚歆的双眸,不经意间流露出欣喜和温柔:“饿了吧?”问完自己都觉得可笑,睡了三个月,怎么可能不饿?
孟媚歆垂下眸子点头,这个男子的声音还真是一样细腻,不过他看上去很关心自己,包括他身侧的几个人。心里划过暖流,眼中也有些许暖色:“听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你们可能都认识我,我也得好好重新认识你们了。”说罢又转向玉檀,“我和你一同做饭吧,多做几个饭菜,我能康复你们也一定受累了,算是犒劳你们。”见几人都没有反对之色,那个叫夜轩的男子微微向自己点头表示同意,孟媚歆才撸起袖子率先走向厨房。
玉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欢喜的应了一声转身跟了进去。小福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方才竟然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他以为还要等很久才能等到她醒过来。想到这里小福子微微低声嘱咐其他人:“既然她醒了,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几个人点头,锦鳞笑眯眯的说:“那我们以后怎么办?小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给她说我们在忙什么吧?”
其他人也是附和的点头,毕竟他们身份特殊,总不能大街上乱跑招来赵煦的人吧?
饶雪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将南山上的庄子改成山庄,我们搬去哪里,这样既隐蔽,也不方便进出,小姐自然不会到处乱跑,我们也能安心做事。”
“不行,”林一不赞同的摇头,“搬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们来回进城都是麻烦,再说日子长了,小姐总会在山庄待腻了,非要出来,那我们也不能拦着呀!”
小福子微微叹息,眸子里闪过清愁,她说,如果她忘记了一切,就不要让她记起,可是他总觉得,记起来以前的事是必然的。
“算了,顺其自然吧。”小福子沉声说道。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异议,顿了顿大家都嚷嚷着进屋喝茶,久等尝一尝他们的小姐为他们做的饭了!
孟媚歆和玉檀在厨房忙活着,动作娴熟的坐着自己想做的饭菜,玉檀忍不住夸她:“小姐还是这么手巧,以前做的饭菜就好吃的很。”
孟媚歆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她是小姐,但是家人却是和自己相差不多人们,怎么没见过长辈,而且以前自己会经常做饭。眼眸转了转,孟媚歆好奇的问:“我以前的手艺和现在的想相比,哪个好?”
“都一样好!”玉檀想也不想的说,“以前我和小福子、还有迎儿和云欢都吃过小姐做的饭呢!”
孟媚歆记下了玉檀提到的名字,迎儿,云欢,难道他们也是自己的丫鬟?
“怎么没见到长辈,你们都叫我小姐,难道就我一个主子?”想到这种可能,孟媚歆越来越觉得怪异。
玉檀想了想自己该如何说,觉得妥当了才开口:“嗯,小姐还有一个祖父,小福子说过几日就会过来,对了,小姐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是大小姐是庶出,您才是嫡出,她在凌王府做妾,但是一个月前去世了。”捡了一些不是重点的事情说了,玉檀不再说什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孟媚歆了然的点点头,随即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事:“对了,我叫什么名字?你说的小福子还没回来嘛?”
自从孟媚歆醒来,问题就变得很多,也难怪,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玉檀倒也耐心,只要是不重要的事,都会一一告诉孟媚歆,孟媚歆一一记在心里,可是问了很多,心里始终觉得空空如也,还是什么她不知道的?
一桌子人像是一个大家庭一般,说说笑笑间,林一表情夸张的给孟媚歆介绍了所有的人,孟媚歆一一记下,并和每个人都说了不少话,然后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些下人们个个都是高手。
有些难为情的举起茶杯,孟媚歆轻咳两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待所有人都认真的看向自己才轻声说:“我孟媚歆能有你们也算是福气,今后还希望大家鼎力相助,当然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我也是义不容辞。”只是她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小福子终于露出微微一笑,带着大家举杯同饮,一顿饭吃到了下午才散去,孟媚歆将小福子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福子坐定,定定的看向孟媚歆,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问:“有什么事吩咐?”
孟媚歆坐在小福子对面,手不自然的转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却是清冷:“我想知道玉檀说的我的姐姐,凌王府的妾室,怎么死的,听说就在一个月前。”
小福子微微扬眉,心说玉檀的嘴还真是快啊,指不定哪题那就说漏嘴了,一会儿得去给她交代一下。
但是面对孟媚歆,他还是镇定自若的说:“我知道了,不过我听说是宫里的那个娘娘陷害的。”见孟媚歆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小福子继续说,“其实小姐以前与她的关系一直很不好,她嫉妒小姐的身份地位,所以常常找你的麻烦。”话的意思很明确,这种人不值得追究。
孟媚歆却不这么想,他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即便是这种不好的她也想知道。
敛了敛失落的神色,孟媚歆佯装不在意的问:“那我来问你,我是怎么认识你的?还有他们。”
小福子自然知道孟媚歆指的是饶雪他们六个人,微微一笑:“小姐诶自从醒来话变得真是多,问的问题也多。”想了想,小福子还是决定用自己已经想好的措辞来说,“我原本是个小乞丐,幸运得到小姐垂怜,将我带回府中,给我起的名字叫夜轩,小名字叫小福子,希望我多福。至于他们,也是我的同伴,有些也是这些年陆陆续续认识的,小姐也认识。”
一笔带过的说了一番,孟媚歆倒是信了七八分,看起来这个夜轩也的确很了解自己,但是自己对其他人到没有特别的熟悉感,只是觉得很亲切,就像家人一样有着暖意。
见孟媚歆不再多疑,小福子起身:“小姐,最近外头比较乱,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看着孟媚歆不解的神色,小福子努力告诉自己不能说关乎于那个男人的事情。
“为什么乱?”孟媚歆不解得问,满眼求知,忽然觉得自己要知道的就在眼前。
小福子微微叹息,面色略有惋惜:“听说是哪个王爷谋反了,弄的整个京城人心惶惶,我们虽然在京城的边缘,但还是不要惹出事端的好。”意味深长的说完,小福子不再给孟媚歆问话的机会,转身逃一样的出去了。
孟媚歆见小福子走了,微微眯眼,眸中冷光一闪,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儿,他们有事瞒着自己。
当夜幕降临,孟媚歆还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窗户微微响动,孟媚歆迅速的隐在床幔后头,紧紧盯着窗户。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男子轻松的跃身翻进来,起先是顿了顿脚步,随即是大大方方的踱步打量着她的房间。
孟媚歆不悦的皱眉,这个男人是来做什么的?竟然还有闲情意志欣赏她的房间?再说她既然是深闺重的女子,怎么会惹上这样的男人?况且她知道了自己会武功,似乎内力还不错。
暗中观察着,孟媚歆发现那男子信步走来,在自己几乎紧张的僵硬的时候却又走开了,他悠闲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半响才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打算多躲到什么时候?”邪魅的语气让孟媚歆胸口一滞,闷闷的,有些刺痛。
既然被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好躲的,孟媚歆大大方方走出来,冷眼看着眼前一身宝石蓝衣服的男子,那男子带着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而诡异。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的目的。”孟媚歆冷声问,眸中已经闪过浓浓的敌意。
赵煦微微一愣,还是不相信事实,难道她真的像兰溪月说的,出了什么事所以失忆了?缓缓的摘下面具,赵煦俊朗的脸完全展现在孟媚歆面前,眼中闪烁着狡黠和几丝怒意:“怎么,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了?”
孟媚歆在见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心口开始隐隐作痛,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两行清泪片刻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赵煦微微皱眉,敛去眼中的心疼,沙哑着嗓子问:“为何哭?”
对啊,她为何哭?她也想知道她为何这么伤心难过,甚至觉得悲哀?
茫然的摇头,孟媚歆神情有些呆木,喃喃低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忽然被男子揽在怀里,孟媚歆吓得浑身僵直,随即却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看来这个男子说的没错,她熟悉他,甚至连身上的气息都熟悉。
“我到底是谁……我也想让你知道我是谁,可是你却想不起来我。”赵煦伤感的说着,似乎很失望,很心痛。但是孟媚歆没有看到他的笑容有多狡猾,而是听见她将脸窝在自己的肩膀低喃,“歆儿,我好想你。”
孟媚歆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如果说自己是把他忘了,那倒真是自己的错,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抗拒这个男子呢?
微微推开赵煦,孟媚歆目光依旧清冷:“你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这样问也许很伤人,但是她不得不问。
赵煦眸光中透出孤寂与寥落,背过身去轻声说:“安宇风,记住,你的夫君,安宇风。”不是皇宫里的赵煦,不是伤害了她却无可奈何的赵煦。
孟媚歆记住了这个名字,今天她倒是记了不少人的名字和样貌。
安宇风见孟媚歆半响没有反应,就转身过来,见她神情有些怅然,轻叹一声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与挣扎中轻柔的放在床上,自己也迅速的躺在外侧,俯身凝视着孟媚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