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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斯在与自己的神明决裂之后,又失踪了。赤司是在回东京分宅的时候看到他的。说是看到也不正确,他踏入死寂的分宅前就感到不详的预感,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庭院里悄然无声,没有花农也没有照顾他的仆人,干干净净的庭院里寂静得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恐惧,他被一双无形的人扼住了脖子,连反抗都做不得的拉入了分宅内。还没看清那张脸,就看到那头再熟悉不过的金发。“之助。”这是肯定句。
阿瑞斯将人拖入了宅内,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向来冷静的赤司都有些情绪不稳,地板上布满了血迹,楼道两旁是零碎的肢体,那些仆人的脸上还带着迷茫,是一瞬间被杀的,连害怕的情绪都来不及涌起,就立马迈入了死亡。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完全抵不过弟弟的力气,他被拖入了最深的房间里面,阿瑞斯手一松将人扔在地上,赤司捂着自己的咽喉猛烈的咳嗽着,脖子上已经有一圈的勒痕,他半闭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背光站着的阿瑞斯就如同地狱爬上来的炼魔一般。
阿瑞斯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就算不用刻意去问,光是一眼看着就感受到他身边空气的震荡,他的瞳孔收缩到近乎成为一条直线,双手紧紧的握着几乎筋骨都要断裂,彷佛是压抑着什么躁动的情绪一般,是个任何人看到都会激发恐惧的危险之人。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赤司却发现自己无法阻止从大脑中枢传递来的名为恐惧和畏缩的情绪,只因为这个人——已经不像人类。
阿瑞斯对赤司的心情并没有心思去了解,他本以为和白兰大人决裂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从自己继承自未来世界的记忆中清晰的明白他跟随白兰的前因后果。
就只因为那个人是神,他是神,所以跟随。只要跟着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却无法得到的东西,他得不到的东西对方能够给予,所以他无怨无悔的跟随。
可是当有一天,他的神明陨落,已经不再是神的时候,又该将什么作为他孤寂情感的寄托呢?
已经结束了,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栖息之所,已经丧失了他所有的一切,余留的不过是无用的空壳。他的腿脚失去了力气,他蹲了下来,又跪了下去,跪爬着到赤司的脚边,这样看起来似乎是卑微的举止,然而只会让赤司感到更加的不安。
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正常的高中生,赤司能够达到的不过是普通高中生的极致,他再如何也是一名正常人。他无法理解此刻的阿瑞斯,因为阿瑞斯已经不是正常人。被未来十几年的记忆冲刷,那十几年的人生比任何人的一生加起来经历的都多,而他所承受的东西,远远超乎了人类的想象。
阿瑞斯盯着赤司单边的金眸,赤司敏锐感觉到他透过自己的眼睛在追随着其他的东西,却不能理解阿瑞斯到底在追寻的是什么?
“之助……”赤司张了张口,干涩的喉咙发出只言片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眼前这个人是杀了数十万民众的杀人魔,也是被国际通缉的要犯,他的身上充满了谜团,而这个谜团是寻常人如何都无法了解到的。
阿瑞斯彷佛没有听到赤司的话,他看着那只眼睛,忽略了赤司征十郎本身,他只是要那只眼睛而已。他有想过要挖出来的,想过好多次好多次了,但是之所以没有做也是有理由的。
他伸出手,不费力气的按住了赤司,将人逼到墙边,然后用空余的手抚摸金眸旁的眼皮,他靠得很近,近到两个人的呼吸都重叠循环。赤司听到阿瑞斯彷佛是抓住最后救命稻草那般无助和悲哀的话语……
“妈妈……”阿瑞斯无法自制的说,他再坚强,面对着与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时也化为了脆弱。他的眼睛和相貌肖母,甚至性格也相似,可是不一样,他能够从赤司身上感到到安宁,这或许就是赤司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唯一的恩惠。
赤司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危险的阿瑞斯,会对自己那般特殊的原因了。他透过这只眼睛看到的,是他们的母亲。
无边的愤怒席卷了赤司,他不理智的说:“我是赤司征十郎!只是赤司征十郎!”他被勾起了对母亲绝对糟糕的回忆,那个女人曾经差点杀死他,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脖子上留下深深的淤痕,存留了很久才消失,然而孩童时期差点丧命的那份记忆,被母亲抛弃的那份残忍的记忆,依旧深深印在身体的深处,骨子里的尽端。
但是阿瑞斯并没有去听赤司说什么,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只是说:“妈妈…你看到阿瑞斯了吗?”他声音沙哑的说,就好像犯罪者临死前惯有的虔诚的懊悔,但是这份懊悔不会针对被害者的,而是对自己内心的欲|望。“妈妈…阿瑞斯在这里,你的眼里,只有阿瑞斯对吧?小助好喜欢好喜欢妈妈的……为什么妈妈你……”
赤司失去了平衡,被这个人狠狠的压在了身体下面,阿瑞斯的体温重叠上来,他被这个人用力的抱紧,几乎要将他融入自己体内的力道,赤司甚至听到了骨骼被压挤发出的吱咯声。
不过阿瑞斯并没有太过用力,他不舍得自己的‘妈妈’受伤,他一直在重复着:“很快的了……很快的了……妈妈…你要什么?小助都会给你的哦,放心吧…很快的了……”
很快什么?赤司不能够理解,但直觉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打断对方让对方回到现实是不明智的,赤司知道如果阿瑞斯回神过来,他一定会被杀。
就算是再想挣脱,可笑的是他无法摆脱眼下的困境。直到对方深深的亲吻他,和上次在水中亲吻时一样,对方的呼吸和温度都烙进了他的体内,他被迫着迎合对方,脑子里有着更可怕的想法。
阿瑞斯……爱着妈妈吗?这太疯狂了……但是并不是爱情对吧?是更深的其他的东西,彷佛是被魔障了一样。赤司感到了冰凉,他的衣服被粗暴的撕碎,眼泪从阿瑞斯的眼睛里掉出来,哭得像是个普通小孩的阿瑞斯,看上去何足脆弱,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汲取着一切的温暖。
“小助很乖的……”阿瑞斯的吻轻轻的落在了赤司的脸上,脖颈,胸膛,像是虔诚的信徒在亲吻自己的神明一般,轻柔得和他刚才那暴烈的动作完全无法比较。
赤司没有挣扎,尽管他也无力挣扎,他看着阿瑞斯的哭脸,他竟然发现自己提不出一丝的愤怒,对于自己的弟弟他如何都生气不起来。他伸出手,抚摸着对方的背,这样的动作很有效,阿瑞斯的动作停止了,虽然没有抬头看着赤司,但他确实是停止了动作,甚至赤司感觉到对方的僵硬。
赤司慢慢的抚摸他的背脊,抚摸到的是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知道阿瑞斯是绝食了多久,全身彷佛只剩下一具枯骨,然而这具枯骨却拥有着最强的力量。
阿瑞斯没有动,在对方缓慢轻柔的抚摸着,慢慢的放松下来。“妈妈……”他轻声的说,一直紧绷的神经软化下来,等赤司的手已经酸了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身上人的动静。
他低头,看到阿瑞斯彷佛是孩童般纯真的睡颜,天使般柔和的面庞和平缓的呼吸,在传递着阿瑞斯此刻的放松。
赤司松了口气,他的手无力的垂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深深的叹气,甚至有笑出来的冲动。
这种冲动太过莫名其妙了,理智告诉他应该要报警。阿瑞斯杀了太多人了,他会马上就被逮捕,他身上神秘的力量或许会带给他比死刑更糟糕的待遇……而且阿瑞斯,差点就杀了他。
手机就掉落在旁边,但是赤司没有拿起他,他没有选择报警,他甚至没有动弹,任由身上的重量挤压着他的心脏,传来沉闷的痛感那般的清晰,但是对方吐息在腰腹的气流也是那般的清晰。
赤司放下了手,清明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他不想继续想下去,不想去想自己的弟弟到底是怎么了?他和自己那早逝的母亲到底有着如何错综复杂的关系。
彷佛想通了,自己也完了。因为是维持着对母亲的恨如此多年,他不想要改变。他伸手抱住了身上的人,感觉到那个人轻轻的动弹了一下,更深的埋入了自己的胸膛。
“那究竟是什么……阿瑞斯?”赤司对身上的人提问,尽管明白不会有答案。“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有我不知道的什么?”
梦境里的阿瑞斯很安详,他躺在了绚烂的花丛中,鼻尖是清新的草香和刺鼻的花香,微风袭来传递出的福音让他感到非常的温暖。
他听到了母亲呼唤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说:“小助…我只能依靠你了……”他的耳膜在震动,彷佛他的母亲依偎在他身上,在他耳边用那温柔的嗓音说,“要替我报仇……”
阿瑞斯因为这句话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坐起来,整座宅子里非常的安静,当然安静了,能够发声的人都死了,他旁边还有残留的破布,是他从赤司身上扯下来的。
“我…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阿瑞斯有些疑惑,他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他说,“妈妈…还在等我。”
在等我,为她报仇。这个信念席卷了他的理智,将最后的情感都剥离开来,眼从迷茫到犀利,执拗的固执的偏激的……他的眼里传递出极为负面的强烈情绪。
“是的…报仇。”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母亲报仇。将这个国家,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