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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道悠长的弦音传来,铮铮一响,却婉转低沉荡气回肠,只见一道银光伴着弦音从天际凌空掠来横过海面,居然穿透了结界,随即化作星星点点的闪亮幻尘,似柳絮绵绵,轻飘飘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使人顿感思绪万千,伤心欲绝起来。
只这一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鸟啼花怨,郁郁而终的表情,一些道行尚浅的弟子不禁的就失声痛哭起来。
掌门大喝一声:“所有人一齐原地静坐屏除杂念,把情绪控制好,不要着了音魔的道。”
当下大家一齐在原地打坐,神经都紧绷起来提高了警惕,控制自己的心神不受传来的音波干扰。
此时只见,天上拨云见月,一轮斗大的银辉呈在天际,好似另一轮明月,在那明月中央,端坐在一片云中,一女子素手抚琴。
她温婉的轻扬唇角,面上冷艳眉中寂寥,淡淡俯视着玉溜仙山。
她琴抚得很随意,扬手一拨,顷刻间却让人们心神涣散,思忆中的快乐和安全感顿时支离破碎,眼前的虽是战场却也还有山高水阔,皓月当空,只是听过她的琴音,顿感回到戈壁蛮荒,万物苍凉。
二师兄舞清影都向我们围拢来,趁着稍微还能把持住一点神智,我急着“二师兄,四师兄,你拿着魄帛招魂幡赶快回玉溜避一避,我看来者不善,好不容易趁机夺了回来,万万不能再轻易失了它。”
二师兄依旧神情冷峻,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被这琴音干扰,只是舞清影情绪极为低落,慢慢不禁的泪如雨下,怎样都止不住,二师兄看看她,微微扬扬手又放了下来,转身道“小舞,我们走。”说罢便并着小舞一同下去回了玉溜。
车雪宜却端端的没动身,凝重道“你拿着回去,我留在此地。”
我重重摇头道“现下论修为我胜你百倍。”我说到此处,车雪宜默默看我一眼,我接着道“这倒不是主要,主要是其实,其实我身上也有禁忌,碰不得这些至宝圣物。”
我咬紧牙关“你快点走吧,此地有我来应付。”
车雪宜看着我顿顿足“好,我去去就回来。”
我说:“等等。”随手把小奇也塞给他。“帮我看好他,别让别人欺负它。”车雪宜看看手中的红毛小猫对着他刺毛立牙,虽显出一副不太自在的神情,但还是牢牢抱着它快速遁下去。
我看他们均已经回到了玉溜结界内,便迅速分了元神做了一个罩子罩住了玉溜山,当下那拨乱人心的琴音也能被罩子滤去了*分,当然人也不能随意的进出了。
这坐在月亮中拨琴的女子就是音魔飘渺烟,她见我做了罩子把她的琴音滤掉了,便轻蔑一笑“你用自己的元神做了这个罩子,那么你现下要是消失了,罩子也就跟着消失了。”说罢,横手一波,琴音便一声紧似一声的不断响起。
我分了一半的元神出去,本来就有些心绪不宁,此时怎样也定不下心神,宁和不了,更不论怎样应敌了。
我拼着内力生生受着,耳膜撕破了一般的疼痛,眼中也犹如有利刃在生生的剜,果不其然,一会儿便有血从双耳双眼中细细的流出来。
“我这琴声有穿梭时空的魔力,能够让你在这一刻就把你一生历的痛苦如数加在一起品尝一遍。”
我经受着这些从未经受过的痛苦,全身的骨头都像在一点一点的碎掉。更加难忍的便是心头的失望与绝望。
我手上一翻,桃花扇中的火焰破云而出,火焰过处那月中的女子分明的未损分毫,她懒懒地说“你看到的不过是音色布出的幻境,并不是我的真身。即是幻境无论水淹土屯任何兵器也是不能动我分毫的。”
我用桃花扇的时候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搏,此刻这魔音的干扰之下我的意志也渐渐有些模糊,玉溜之上那偌大的罩子也随之越来越薄弱,琴声更多的透了进去,端坐于地的玉溜弟子们莫不都发出一片绝望的低嚎,一个个脸现痛苦难当之色,还有人更是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倒地捂着头不住扭曲滚动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修为高些的当即盘膝闭目而坐,运真气勉强着和琴音相抗。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这身心的煎熬,心中痛苦的竟有要轻生的念头,心中轻生的念头逐渐已经深重,望着脚下这波涛翻滚的大海,就只想着跳下去一了百了。
忽听一缕山水清音,犹似暗香浮动,笛声清冷低回,靡靡之音尽数幻灭,辗转间正气浩然,在如水的夜色中绵延,支配着天地万物的思绪。众人都被这景行维贤凌摩绛霄的仙音唤回了心神,却又都迷迷糊糊的昏厥过去。
初初迷离旧梦打湿了面颊,音色遥遥间又没住了眼眶,夜色中绵延漫过心扉,一步一步从遥远而来,又从贴近的地方升起。走向寂寂红尘旋起心念悠悠。缱绻起伏的音色,在海岸线上铿锵万种悠扬的力量。
最后清音一发,乌压压的海水竟于十丈高处翻滚咆哮,一刹那万古的哀愁顿然间化作烟尘。
音魔飘渺烟并着魔琴被这音波凭空击出几丈开外,大惊失色之下承受不住,一口鲜血从她那纤纤檀口中喷出,六根琴弦瞬间绷断了三条,琴身轰然绽开了一道尺长的裂纹。
他踏着清风徐徐而来,寂静的夜色中即刻仿佛云海翻腾,素袍曳地间步步生莲,掩尽月华。
他轻轻悠悠落在我身边,在他的眉目间万水千山,云起雪飞,他使这夜色也温柔了起来。手持着碧绿的“暖玉”身影萧萧立于银光尽撒清冷皎洁的月色中,这样的月色也只配他那样干净出尘的人。
我闷着嗓子问“师父你怎么出来了?”,他扯过衣袖为我擦了擦眼角上的血泪,一刹那我心中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心中无比的踏实却又混杂着更加的慌乱。
我心突突的猛跳了几番,师父来了其他人定当欢喜,可是我却知这是何等的危险。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念道“师父,你这伤还没好,又把全身的修为渡到我的身上,现下又出来做什么?是小凤无用,带累了师父,你万万不能有个好歹,你若有个万一,小凤即便是挫骨扬灰了也是追悔莫及。”
突然想起什么,捉住他的袍子说“师父,我把这一身的修为再渡回给你吧。”
他望着我,似笑非笑“你当这是什么?谁用的上便渡给谁吗?即便是你能再渡给我,你新生的元神并不稳固,你把修为如数渡出便定然会瞬间元神尽散。”
我抖着声音,认真地说“元神尽散也不怕。”
他凝神看我,只一眼,这一眼便是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