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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地上,帮我拿床被单吧。”疾井这样说。
史萍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随即掩饰下去,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从柜子里翻出被褥,还细心地在下面多加了一层毛毯,担心地上的凉气冻到“凯特”。
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的疾井,在熄了灯漆黑的屋子里,听着史萍的呼吸声,长长叹了口气。
这一夜,注定要辗转难眠……
早晨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疾井的生物钟让她被迫爬了起来,尽管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但是在揍敌客养成的良好习惯,让她自发地起身推开门,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起来了?盥洗室在这边。”凯特拿着牙刷探出头,看到睡眼惺忪的疾井,招了招手。
一时还没有缓过神,疾井摇摇晃晃地朝着凯特的位置走去,昨天很晚才睡着的她,再加上胡思乱想了很多,现在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不知什么时候手里被塞上了抹好牙膏的牙刷,另一只手端着倒好水的漱口杯,疾井半眯着眼,牙刷放在嘴里来回拽着,牙膏沫就这样流出了嘴角。
站在她旁边共用一个洗漱台的凯特,虽然没有转头,但是镜子里那个“自己”,一脸无辜呆萌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有点接受无能。
他扶额摇头,从身侧取下毛巾,一手扳过疾井的身子,替她擦了擦嘴角:“你啊……”话还没有说完,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史萍打断。
“早饭要吃什么,我打算……”史萍缓缓收起笑容,在她眼里,穿着凯特衣服的疾井,正一脸亲昵温柔地帮凯特擦拭嘴角,那样的画面太过温馨,以至于在一瞬间,史萍甚至想到了“新婚夫妇”这样的定义。
“疾井姐姐……还真是温柔。”史萍看着二人,尴尬地掩饰性顺了顺头发,“我先下去做早饭好了,早安,凯特,还有疾井姐姐。”
看了眼手里的毛巾,再瞥了眼镜子里的墨色凤眼,凯特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疾井,因为身高差,微微低头看着凯特,取出嘴里的牙刷,平静地后退一步,指着自己的小腹下部:“喂,这个要怎么办?”
“……”清晨的第一道雷,精准打在凯特的天灵盖上。
凯特发誓,在疾井的字典里,绝对没有“委婉”这个词,否则她怎么可以这么一脸无辜地对着自己问出每个男性都具备的生理反应?!!
晨-勃这种事情,要自己怎么去解释啊魂淡!!!!!
具备基本生理常识的疾井,其实只是想知道,发生这种事情之后的解决方法。因为所有的教科书,只告诉了自己这个现象,但是接下来呢?疾井无辜地看着凯特,她真的只是在认真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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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里焦外嫩的生活并不多见,不过因为身体互换,生活里似乎每一刻都开始变得新奇头疼。二人带着强烈的别扭与不适,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继续着生活。
“对了疾井姐姐,你的衣服已经晾干了,要拿给你穿吗?”史萍想起阳台上挂着的红衣,下意识问道。
这段时间“疾井”一直是穿的凯特的衣服,因为是“凯特”默许的,所以史萍也不能多反对。
凯特正夹菜的手顿了顿:“不用了。”他还是穿自己的衣服比较舒服。
瞥了眼餐桌对面的疾井,对方也正盯着他。蓦地撇开视线,凯特将菜放入口中轻轻咀嚼。餐桌上安静到诡异,史萍左看看右看看,缩缩脖子试图找话题缓解一下。
“呐凯特,说好的要教我关于三足兽的培育方式呢?”史萍一边鼓着嘴巴吃饭,一边兴致勃勃地歪头靠向“凯特”,“疾井姐姐已经安全回来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最近有没有时间呀?”
下意识身子向后倾斜拉开和史萍的距离,疾井挑起一小口米饭,用饭碗格开史萍的视线,饭桌下的脚用力踢了下凯特求救。
凯特看了眼疾井,放下碗对史萍说:“不如我来教你吧。”
“诶?疾井姐姐也知道三足兽?”
“嗯……略有耳闻,不过我们可以互相交流。”凯特温和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那凯特……”史萍看向另一边。
“我还有事,你们自便。我吃完了。”放下碗筷,疾井礼节性打完招呼,就径自走上二楼,不再理会那二人。原本就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事情,再待下去只会更让自己觉得是局外人。
二楼再向上有一处木梯通往阁楼,这时候的凯特和史萍都在楼下,百无聊赖的疾井稍微犹豫了下,还是好奇地踏上了木梯,走进这个小阁楼。
顶尖呈三角形的小阁楼因为屋顶倾斜的角度,其实空间并不算很大,里面整齐地摆放堆压了很多书籍和木箱。从向阳的屋顶上斜开了一处天窗,阳光恰好投映在阁楼中央的工作台上。
工作台上的毛刷、放大镜等工具,有条理地收拾在顺手的一侧,而桌子后面,是一张简单的榻榻米,毛绒毯子和枕头摞在一处,想来有时工作到累时,凯特就直接在这里睡下。
阁楼的四面包括地板,都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味,这里安静舒适,隔绝了所有的噪音,只剩下头顶的那束阳光,柔和地照亮整个小屋。
疾井绕过桌子,在榻榻米上坐下,阳光暖熏的阁楼上,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小天地,让人不由安心下来,不知不觉中就歪身枕着毛毯睡了过去。暖洋洋的环境下,日光将松木的清香很好的散发出来,面颊上都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温暖和煦。
这时候正是午后最佳的休息时间,疾井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松木林海的涛声,就好像回到了揍敌客的大宅,被吹起的窗帘和暖暖的风,让自己一颗漂泊的心,找到栖息的港湾。
她依旧会做那个梦,怀里的死歌仍旧面目全非,只是在新桥的事情发生后,她渐渐学会了接受和适应——有时候比起令人致死的毒药,她宁可在这样孤单寒冷的梦境里坚强地活下去。
即便是噩梦,那也是自己活着的证明。曾经为了躲避这样的梦魇,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这让疾井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即便是噩梦,对于自己也是好的。
她一直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挣扎,即使是在梦里,也不得安宁,可是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会不断变强,一旦陷入安详的境况,往往就意味着更大的危机在潜伏。
所以她强制自己学会忍受,在死歌留给自己的梦魇里,一声不吭。梦境里冰天雪地的寒冷让她本能地蜷起双脚,呼出的气好像一团烟雾,慢慢散开。她手里是那件斑驳的红衣,脚下是令人作呕的尸水。
“哥……”疾井攥紧红衣,贴着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死歌对自己的眷恋。
感觉到轻柔的暖意包围自己,就好像一个安慰的怀抱,因为是梦,所以疾井肆无忌惮地任泪水流下。她想他了,这个唯一的亲人,来去匆匆,还没有实现约定好的诺言,互相依靠,就先一步离开。留下她在这个冰凉的世界里,追逐奔波,却仍旧是孤单一人。
泪水滑过脸颊的湿意如此真实,以至于疾井下意识动了动眼睑,毫不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指尖碰了碰脸颊,泪水是真实的,想不打,她真的哭了。
是因为嫉妒凯特和史萍,而自己仍是一个人吗?自己还真是可笑啊……疾井低下头,发现身上披着那条毛绒毯子,不远处凯特正靠在工作台上翻动书籍。
原本明媚的阳光如今已经西沉,暗蓝色的天幕意味着黑夜即将到来。凯特打开了工作台上的台灯,暖色的灯光下,疾井看着自己熟悉的身体,因为凯特而彰显出另一种感觉。黑色的头发好像吸收了所有的光辉,显得愈发黑亮,而那双凤目,因为对方的认真严肃,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我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会。”疾井拢了拢毛毯,仍带着睡意,半靠在身后墙上,出神地看着他。
“在二楼没找到你,就猜你会在这里了。就因为互换了身体,史萍一开始都不愿意让我上来。”凯特一手拿着书,一手动笔记录些什么,颇为无奈地说。
“这里是你一个人的地盘?”疾井好奇地问。
“算不上吧,只是因为东西多,所以平时不太喜欢别人靠近。史萍大概认为‘凯特’在工作,所以不希望我来打扰。”凯特翻过一页书籍,看了眼靠着墙慵懒蜷成一团的疾井,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的身子,在她手里怎么会变成这副懒散的样子……
“她对你很好。”疾井轻声说。
“……”似乎知道疾井在试探什么,又好像从未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深意,凯特转了话题,“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空间,我的地盘,你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吗?”不知不觉被岔开话题的疾井尚不自知。
看了眼天窗外的天色,凯特点点头:“差不多了。”
拉着凯特的手,疾井修长的腿蹬着天窗的外沿用力向上,从打开的天窗爬到了屋顶。
“原来你说的就是这里啊。”疾井坐在斜瓦层叠的屋顶上,略微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秘密花园呢。”
不置可否的凯特看了眼天空,温和的笑意没有因为疾井的失望而改变,他笑着安抚:“等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