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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令妹如今已经陷入重度昏迷,身体各个器官正在逐渐衰竭……如果还是没有合适的骨髓,她会在八个小时之后死亡。”
医生推推眼镜,声音平淡,平铺直叙的语气仿佛一个病人的死亡根本与他无关。
听着他近乎冷酷的话语,我放在膝盖上的的手紧紧攥起:“没有……其它方法?”
“真的没有。”医生也露出一丝苦笑,“或许A区桑德星会有,那里一向是各种新兴技术的发源地……可你看看,虽然我们是最好的医院,但是这里毕竟是D区啊,各种新技术要普及到这里也许要一两年之久,而你的妹妹……根本拖不到那个时候。”
“……好的。”我听见自己声音冷淡,“用我的骨髓……移植给我的妹妹吧,拜托您了……请尽快准备手术。”
“你终于想通了。”李医生扯出一丝微笑,“不要太担心,虽然骨髓不完全匹配,但你们毕竟是孪生姐妹,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我低头,微微摇摇头:“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可术后成活率也只是‘大概’吧……”
医生叹息:“南瑜歌和你的血型本来就很特殊,你们两个又是特殊体质。说实话,当南瑜歌的资料报上去的时候,我压根没抱任何希望。”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您。医生,我还需要麻烦您一件事……我申请在术前注射细胞分裂催化剂。”
“什么,你……”
我微笑:“我知道后果,愿意签风险书。如果我和歌儿都死在手术台上……要是真的那么不幸,医院不负任何责任。”
李医生沉默半晌,抬头看着我:“如果手术中突然出现排异或衰竭反应,完全可以在那时给南瑜歌注射催化剂。恕我直言,催化剂对普通人的身体伤害太大了。你很健康,而你的妹妹康复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三。”
“百分之一的几率也要试。”我想起歌儿,心中泛起微微的疼痛,“如果等到那个时候,先不说催化剂的作用,她的身体机能根本承受不了多次快速的细胞分裂。”
李博不得不承认,南宛君说的很有道理。
“……好吧,我替你递交申请。”李医生深深地望了一眼我,眼神意味莫名,“注射了那个,就算手术成功你也只有最多三年生命,如果手术不成功……你会和南瑜歌一起死在手术台上。你还年轻,要想好啊。”
“……谢谢。”
我没有去看歌儿,径直走出医院。诺兰星两个人造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南宛君,是一个普通的高等学院五年级学生,今年二十九岁。
我和我的双胞胎妹妹南瑜歌自有记忆开始就是由母亲林之冉抚养的,短暂的生命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的踪影。而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和唯一的妹妹南瑜歌相依为命了——在这儿不能不说的是,歌儿和我是异卵双胞胎,和我拥有最相似的遗传基因。虽然我只比她早出生了十分钟,是姐姐,但她却替我承受了来自于父母双方全部的缺陷基因,以至于出生不久便被查出患有镰刀形细胞贫血症。
这种病星际联盟政府的医疗档案中还没有治愈的例子。恩,至少现在,也就是地球公历2731年来说是没有的。唯一有几率能够存活下去的方法便是——异体骨髓移植。
虽为双胞胎,我和歌儿的骨髓配型却不是完全匹配,若是强行移植,只有70%的成功率。我们两个的血型是特殊的JK(a-b-)型,又体质特殊,拖了二十多年也没有找到完全合适的骨髓。
可我不敢让歌儿冒这30%的险。要知道异体骨髓移植只是一种可能的方法,手术后存活几率也只是模糊的“大概”,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手术成功也不一定活得下来……
我搭乘了一辆星车,很快便回了家。
我最后一次收拾房间,打包衣物。最后,我打开光脑,写下一封定时邮件。
洛哲师兄:
当你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离世。请不要伤心,将我与歌儿葬在母亲身边。家里的门控密码是********,卖掉我所有的东西,除了阿洛。请你拿着这笔钱,替我孝顺师父,照顾清染,替我活下去。
师妹,宛君。
如果手术顺利,我会回来取消这封邮件,如果我死了……这邮件就是我的遗书了。
手指轻轻抚过墙角光滑的银白色游戏舱,我义无返顾地踏出家门。
地球公历2731年7月,在D-21星——诺兰星中心医院,我和妹妹南瑜歌同时被推进了无菌手术室。
歌儿从很久以前就是时昏时醒的状态了,几个小时之前更是陷入了永久的昏迷。隔着一面擦拭得透亮的玻璃,我歪头看着我旁边那张床上静静睡着的妹妹。
她的侧脸很漂亮,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垂着,嘴唇干涩,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身体异常瘦削。
我和歌儿长得不是特别像。她的眉眼柔顺而美丽,一双大大的杏眼仿佛含着一汪水,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儿,像极了她那安静内敛的性格,也像极了母亲。而我,不仅是相貌,性格也与歌儿算是天差地别,或许是随了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吧?
麻醉药和细胞分裂催化剂似乎同时开始在我的细胞内生效了。
头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重,身体各个部分有撕裂一般的疼痛,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身体各部分器官在渐渐地陷入沉睡。
真疼啊……我最后一次吃力地看向我最亲爱的妹妹。为了她,忍受三年这样极致的疼痛,我也愿意呢……
我最后的亲人。
脑中早就已经变成一片混沌。我缓缓闭上双眼,模糊中听见虚空隐隐传来一声隐约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