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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过一段松针林,忽闻前方传来流水淙淙之声,再行数百步,劈藤而过,穿花度柳,视野陡然一阵开阔,一条环山大河横亘在前。
流水从山腰蜿蜒而下,飞泄百尺,行成一道颇为壮观的水帘瀑布,挂瀑的岩壁上珠飞玉碎,夹携着一股清凉直扑人面,煞是怡人。
下方积水成潭,幽幽静静,深不可测,流水在潭中绕行一圈才悠悠汇入平地上宽广的河道。
河堤是自然冲刷而成,照岸平浅,一大块地方无木无灌,花草葱茏,其种类琳琅满目,根位错落有致,放眼望去,仿佛置身在一处天然的皇家花苑之中。空气中馨香馥郁,中人欲醉,更有不少红颜熟透的果子散着甜丝丝的气味,撩人心绪。
琉璃欢呼一声,从李剑身上跳下来,摘了一株花开正艳的碧玉海棠,拿在手里又赏又闻,兴趣盎然。
杜聿经瞪着眼睛缓步走到一株果实粲如彩霞的花草面前,招呼其他人来看,语气惊喜:
“这、、、是流霞果!”
李剑俯身看去,见指节大的果子颜色绚烂,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江碧湖顾及李剑在场,贴心地解释:“流霞果是修道三大辅药之一名酒醉流霞的主要原料,一向贵若金石,可遇不可求。
由于其对气温和湿度的要求十分细微,等闲地方生长不了,物以稀为贵,常年有市无价。”
李剑受教点头。
杜聿经兴奋地就要伸手去摘,却被碧湖拦住。
“流霞果富蕴天地灵气,离茎即枯,出了名的难以贮存,你现在就是摘下了,也就是得到一堆毫无用处的浆果,平白浪费了这大好灵物。
况且,这个地方奇花成片,异果簇邻,倒不像是天然生长,恐怕有人刻意为之,你这样贸然拿人家东西,小心主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双巨眸在远处密林中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拖着庞大身躯潜入水中。
杜聿经愣了愣,环视着四周,面露思索,觉得碧湖说得大有道理,艰难地克制住自己占有的欲望,尴尬笑笑。
一边的琉璃玩了一阵,现在跑回来摸着小肚子嚷嚷饿了,把大家注意力重新转移。
碧湖摸了摸她头发,提议在这给李剑和琉璃找点吃的再走。
大伙都没意见,杜聿经甚至积极帮忙。
他这一路上没少拍琉璃的马屁,但是琉璃就是对他不冷不热,像碧湖还能摸摸琉璃的额头,但是若换做他杜聿经,想她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之前几次杜聿经跟这长相十分惹人喜爱的小女孩套近乎,但回应他的总是剪水双瞳中满满的嫌弃,这让杜聿经十分受伤。
为此杜聿经没少被白景天取笑。
杜聿经打定主意这次好好表现,争取在琉璃的心中留个好印象,所以李剑找来一根尖木准备到河里插鱼的时候,他也撸着袖子过去行动。
李剑跟他混熟了,知道这人脾气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放心取笑:
“你们春水草堂不是遍熟圣人典籍吗,那句君子远庖厨你忘了?”
杜聿经没想到这一个乡野小子还知道这等言论,一时语塞。
远处生火的碧湖想到什么,闻言提醒杜聿经面:
“千万别用法力,虽然天上专门功力修真者的血云已经消散,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杜聿经借机跳过李剑的调笑,展眉道:“那是自然,对付这些小鱼小虾焉用牛刀?”
说完兴冲冲地拿着长剑去找河里游鱼的晦气。
河里鱼群不少,杜聿经摩拳擦掌,擎着利剑就一阵乱刺,顷刻水沫横飞,飞琼散玉。鱼没收获一条,倒把自己的衣衫弄湿了大半。
琉璃插着腰在岸边笑得花枝乱颤,语气里透着不遗余力的奚落:“杜笨蛋,你还是好好看看剑哥哥怎么抓的吧”
杜聿经闻言转向另一边,只见李剑手里已经用草绳串了好几条肥嫩虎头鱼,显然收获颇丰。
李剑见其一脸疑惑,耐心教导:“这光线照进水里会形成一定的折射角度,我们看到的鱼群其实并不是在视野中出现的位置,只有向上或者向下进行一定的预判,这样才能插到鱼。”话音未落,手中的尖枝凌厉出击,果然正中水中大鱼的腹部。
琉璃比自己抓到了鱼还高兴,小手欢拍。
杜聿经听到李剑的言传身教之后大为佩服,面容认真:
“李兄是否研究过圣人开创的程朱理学?这才对格物致知这一块深有体会?”
一边的白景天冷笑:“难道天下的精妙理论出自你春水草堂的圣人言论中?还程朱理学?真会给自家门面上贴金。”
杜聿经对白景天天生对头,梗着脖子辩解:
“圣人秉天时而生。上承气运,下启明智,如山巍巍,其气煌煌,所出言论,上嚢古今,纵览天地,无所不容,这是事实,何用我再无端夸耀?李兄,你说,你刚才那番言论,可否出自格物致知的门庭?”
白景天冷笑一声,也把目光锁在李剑脸上,等着答案。
李剑无语:“这两人撕逼还撕到我身上来了。”
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只得对着杜聿经歉意一笑:“这……还真不是出自什么格物致知,这……这初中生物理课本上的知识”
杜聿经像吞了个铅球,脸涨得通红:“初中生物理……这难道是什么秘籍?”
一边的琉璃和碧湖也是一脸迷茫。
不过白景天倒是想得开,没钻牛角尖,给了杜聿经一个“这下你傻眼了吧”的眼神,痛打落水狗:
“敢问杜兄现在还敢说说圣人言论包罗万象?”
杜聿经支支吾吾。
看着杜聿经窘迫模样,李剑于心不忍,道:“其实杜兄所言也不无道理,格物致知由外及内,格其形体而知通本源,和我刚才的刚才所说的也是有着千丝万缕联系……”
杜聿经听到这个如聆仙音,一下明悟的样子,一扫萎靡,翻脸比脱裤子还快,抚掌而笑:
“是极是极,李兄文心玲珑,数语散惑,极具才思,来日定要去我麓山春水草堂一叙。”把话题转移地不露山不露水,而且脸上毫无异样。
白景天对他的厚脸皮十分无语,眼角微微抽搐。
“好啦好啦,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怎么老说一些人家听不懂的东西。”琉璃气愤。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我这个妹妹恐怕就要造反喽。”李剑借坡下驴,止住话头,提鱼上岸,招呼琉璃一块过来动手。
不一会,岸边便有阵阵鱼香。
李剑一人分一条烤鱼,却见他们三人光是看着,没有动嘴的意思。
“怎么,这鱼看起来烤得很差?”
“哥哥你真笨,人家是修炼之人,早就到了辟谷境界了。”琉璃一边呼呼吹鱼,一边口齿不清道。
辟谷,就是不需要吃饭。
李剑恍然大悟,很实在地又将他们手中烤鱼收了回来,自己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囫囵吞枣,瞬间只剩一堆鱼骨。
看得其他三人目瞪口呆,见过实在的,没见过这么实在的,见过能吃的,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李剑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李剑困意上头,忍不住小眯了一会,其他人也各自休息。
朦胧中,远处一身惨叫陡然炸起,李剑吓得一下跳起。他第一时间把还睡得颟顸懵懂的琉璃抱在怀里,警惕地扫视四周。
杜聿经也站了起来,面色一变:“是白景天!”
白景天?
李剑扫视一眼,果然不见他的踪影。
白景天除了在和杜聿经拌嘴的时候能有点存在感,其他时候他基本上会安静地找个地方闭目养神,和透明人无异,所以大家等闲都不怎么在意他的动向,没想到出事还就偏偏出在了他身上。
琉璃揉了揉眼,此刻惨叫又起,她醒来,被吓一跳。
琉璃凝神眯眼细听,下意识道:
“他在下游五十米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