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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墨清秋赶到时,天光云影,远山连绵不尽,好似成了这荒芜之地唯一可以看见希望的地方。
这边*裔不少,就连寺庙僧人也如此。
对于中文并不算太陌生。
奔波之下,登上那高高的阶梯,墨清秋都觉得稍有疲惫。
直到。
他见到了落于此处的二人。
沈周懿被安排在了一处厢房,寺庙里有懂医的高僧,又对中草药颇为熟知,在从脱水状态救回来之后,熬制了中草药请人喂食。
墨清秋拨了拨黑利的短发,出声:“她腹中有孕,不……”
师父看了看他,无意上下打量:“无碍,我知晓这位女施主情况,这副草药对她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也配置了保胎药。”
墨清秋皱眉:“那她这孩子……”
师父仍旧是云淡风轻模样,已然看透世俗种种:“女施主体虚,现下较为虚弱,动了几分胎气,有滑胎迹象,就看吃几服药能否有缘保住。”
墨清秋抿唇不语。
他心里也清楚的。
沈周懿在G国时就劳累过度晕倒过。
这次千里迢迢受尽苦楚,对于她这种身体来说,负荷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孩子,就连她自己都情况不佳。
对此,他姿态狂放地看向师父:“有劳。”
佛家讲缘。
尤其孩子福祸,只能听天由命。
沈周懿此时躺在床上,还未有苏醒迹象。
师父便起身外出。
墨清秋跟出去,关上了门。
他来时,听寺庙里的小和尚说了一下经过,裴谨行背着沈周懿爬了半座山,倒在了寺庙门口,相对沈周懿来说,裴谨行反而情况更严重,就连他们看惯世间生死的僧人,都难免感叹一声,有情不易。
墨清秋步伐迈的大,没有师父们的那种安然做派,显得在这地方不伦不类。
他上前问:“那个男人在何处?”
师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西厢房。”
墨清秋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师父却忽然开口:“佛法常言,人生在世得失皆是定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墨清秋脚步停顿,他趁着灼烫的光线转过身。
明明身于阳光下,却无活人气。
他深邃的黑眸眯了眯,心中有怪,直言问起:“什么意思?”
师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好像在那波澜不惊下,已经将他这个人望透到了骨头里,血肉里,万般皆空。
师父背着手,回头去走向另一道门,声音悠长:“尽管花开一场空,可花开时无人能厌弃它的美,无常是常,但是并不影响人生在世内心充沛,来世里花开一场。”
这话说的仿佛自言自语。
令人深思却不得解。
墨清秋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内心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他生来在混沌乱世,佛家一切于他来说,就是一场不信不言不理的虚妄。
他一生颠沛,罪孽深重,就算是下地狱,也不得好下场。
又怎会求这世上给与他一场盛大花开。
须臾。
墨清秋转身走向西厢房。
甚至轻嗤一声。
“区区一面,又怎能给我什么方向指引。”
不过是——
空谈罢了。
他向来不信这些。
走到西厢房。
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相对朴素,简单的床椅,完全脱离了这个现代化的时代,好似成为一方净土。
床榻上。
男人躺在其中,上衣已经被脱去,手臂缠绕布条,被用竹条固定,黑发柔顺遮眼,下颌线在微淡的光线下拓下一层阴翳,衬得喉尖更为锋利惹眼。
肤白貌美形容不为过。
就算病病弱弱躺在那里,也叫人无端不敢生出什么逾越心思,仍旧那般恣意乖戾,轻狂于这天地之间。
有种人就算落魄如斯,也尊贵不减。
墨清秋靠在门口静静看了一阵。
忍不住轻哂:“福大命大胆子大。”
他就没见过裴谨行这种男人。
天若阻他路,他悖逆而行,非要颠了这法规法则。
散漫身,冷硬骨。
令人……
感叹。
也佩服。
他走到床边。
裴谨行虽然还未醒来,但是肉眼可见那脸色有微微好转,不再那么随时要断气的虚弱。
想来。
是吃了C03药剂。
药效在慢慢的融入五脏六腑。
在修补,滋养。
那的确是好东西。
但是对于庄怀隽那种病,最多维持他一两年命,其余的,作用不是很大,毕竟这个世上还没有真正的救命神药。
裴谨行断掉的手臂寺庙没办法做手术,只能用原始的一些办法进行维持。
后续,还是要去开刀。
墨清秋在寺庙里住下。
骆毅就被他锁在山脚下车内。
他就是故意晾着。
骆毅这种人脑子好成就高,却心思毒辣诡诈之人,他最是瞧不上,吃尽苦头,最后就由裴谨行亲自解决的更好。
第二天下午。
裴谨行率先醒了。
他除了脸色还有些白,嘴唇都恢复了几分血色。
臊眉耷眼地,厌世感浓烈的刺人。
他鼻音略重:“她呢?”
墨清秋正好在旁边喝茶,闻言回过头:“呦,活了。”
他放下茶杯,指尖点了点桌面:“对面房里,不过已经……”
裴谨行眼皮一挑,锐的令人浑身发麻。
他立马冲出门,险些一个踉跄。
墨清秋看着那背影。
终究还是忍不住蹙蹙眉。
爱究竟是什么?
就是这么令人不畏生不畏死,削骨剔肉,掏心掏肺?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若有所思地抿着不太好喝的茶,苦味浓重。
久久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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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开那扇门。
裴谨行第一眼看向床榻。
有砂锅在旁边放着,还有股股热气。
药味浓重。
而她刚刚扶床榻而坐,大概刚刚醒,还未有清明。
听到动静。
女人抬起眼,视线在那一瞬碰撞,多天波折,本就巴掌大的脸更小了一圈,双眸泛红,点点霞光点缀其中,鲜活、真实、如隔三秋。
裴谨行紧绷地身体,倏地松泛。
他死死抓着木门,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平静地坐在她床榻前的木椅之上,二人就那么面对面,好像并没有寻常里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感慨,更没有情感放肆的宣泄,他们好像往常一样,稀松平常地相处着。
裴谨行视线落在那煎药的砂锅上。
他一时分辨不出其中有哪几味药,喉结不停滚动,也润不了干涩的喉咙。
甚至视线都没太往她眼睛里看,只问:“身体还有不舒服吗?怎么喝这么重的药?”
沈周懿静静凝视着他。
须臾:“你对我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