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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沈周懿觉得一股无名的惊颤在浑身蔓延,混合着山上的冷空气,牙根都在打颤。
她快速的回到了帐篷里面,叫醒了闻鸢:“阿颜不知道去哪儿了,现在也联系不上她。”
闻鸢皱皱眉,她起身:“我去找一下这边的负责人。”
现在正是清晨,山上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很是昏沉,雾气也异常的重,不知道宋戎颜究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可当他们找到负责人那边时,看了附近的监控才发现宋戎颜竟然一个人下山了。
在凌晨四点的时候。
沈周懿太阳穴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回想着昨天晚上她们在一起的种种,她是那么的放松、那么的开朗、那么的开心,可好像……
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
闻鸢也察觉了什么,她眼眸阴沉下来,沉声道:“谢宿白的联系方式知道吗?问问他。”
沈周懿连忙去拨通谢宿白的手机号。
那边响了几声便接了起来。
男人声音有些哑,似乎也并没有休息好:“沈小姐?”
听到这声疑惑的声音,沈周懿心沉下来:“阿颜去找你了吗?”
听筒里默了默,才有了响动:“没有,她怎么了?“
咯噔——
听到这个回答,沈周懿血液似乎都凉了下来,她转身就快步地往车子那边跑:“阿颜失踪了,她一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感觉不太好,你想办法找一下,我跟鸢姐马上回去。”
*
*
啪!
手边的水杯在他无意识之中被拂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惊醒了躺在病床上的谢荷。
她苍白着脸看向一瞬间失神的谢宿白,“宿白?怎么了?”
谢宿白也堪堪的回神,他垂下眼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胸口开始胀痛,这伤口怎么就是好不了。
“我有些事,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便快步的起身朝着外面而去。
而那步伐明显的加快。
谢荷不明所以着。
冲出医院的大厅,看着在这个清晨医院附近已经人来人往的路段,多么的拥挤。
其实他昨天晚上做梦了。
梦到了他和宋戎颜回到了学生时代,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那阵子,她是短暂快乐的,最起码,她那阵子是努力生活的,他觉得,应该是事情结束了,那时的阿颜要回来了,他努力,让她幸福下去。
可看着这川流不息,他像是踩在了一团云彩上,飘飘忽忽的落不到实处。
谢宿白拨了电话出去,他抚着疼痛的伤口,嗓音冷的吓人:“查一下今天凌晨四点开始,从赋西山开始的通往市区内的两条监控线路,要快,要详尽。”
对面也听出了他情绪上的问题,不敢怠慢,急忙应答。
谢宿白也不闲着,他独自开车回到了宋戎颜的公寓,但是没人。
他又去了他买给她的别墅,依旧空空如也。
谢宿白站在路口,他喘息逐渐的紊乱,好似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氧气被一点点挤出去,找不到、依旧找不到……
阿颜——
阿颜——
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巨大的恐惧感降临,像是真的又面临当时高中离别一样,窒息干涩。
谢宿白没停留,重新踏上寻找的路。
可就在他上车的那一瞬间。
手机响了起来。
好像是一股强力,将他从失魂落魄当中拉回来,他打开了手机。
竟然是宋戎颜发来的短信。
他来不及去看,急急忙忙去给她打电话,但是,还是那道冰冷的、公式化的女声。
还是关机的状态。
迫不得已,他只能去看短信。
可看到内容后,他原本就冰凉的心,似乎彻底的粉碎。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风也轻轻柔柔的,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轻松的时刻了,今天我还去吃了你喜欢的那家生煎,只不过他家今天的粥有点咸了,心情总之还算是不错吧,你的伤还没有恢复完全,别太折腾自己了,也让我省省心,好不好?】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的,你一直在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努力着,可你这个人啊,总是做得比说的多,就这点不太讨喜,其他的呢……好吧,我真的都很喜欢,不过你也清楚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太会表达自己,甚至是有些别扭讨人厌的性格。
谢总对我的容忍真的很高,悄悄告诉你,其实在高中时候,我就暗恋过你,不过啊,当时我那种情况,我哪里能触碰得到你这样的天之骄子,我这个人前半生活的实在是太糟糕了,哪里敢妄想什么,这么说来你算是老天爷在我苦难日子里的一点甜头吧,好像我的确不应该再不知足什么了。】
【可有时候不得不去考虑现实的问题,我曾经真的很想要嫁给你,可我们好像隔了太多太多的负担,微博上发酵的事情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然事情已经压下去了,但是在这样一个网络的大环境里面,千千万万的人知晓了我肮脏糟糕的过去,他们戳的不只是我的脊梁骨,还会是你的,他们会在无数个时间段,不同的场景里,反复的拉出这段往事,唾弃着,甚至那些视屏永远都删除不干净,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你明明可以光鲜亮丽一直被人们所艳羡着,敬仰着,但是跟我在一起,你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名誉受损,更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能吗?我自私了这么多年,如今你为了我,甚至将你从小长大的家都翻了个底朝天,我身上的仇恨是没有了,但是对你的负担和愧疚却不会消失。】
【宿白,我想我现在才是要解脱了,遇到你,不枉来人间一趟。】
【最后……】
【好好活着,记得每年帮我去看看我爸爸,下辈子,我一定干干净净的做你的新娘。】
一字一句,像是倾注了血泪,痛的人五脏六腑都抽搐。
谢宿白眼眶红着,捏着手机的手不断的颤抖着,他嗓子哑的不得了:“不……”
“不要……”
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可他呢?
他像是发了疯似的踩下油门。
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宋戎颜,你怎么敢!
叮——
手机响起来。
是秘书打来的电话,声音万分的急切:“谢总不好了!宋小姐她一个人登上了锦江大厦天台!现在下面已经来了警察和媒体,宋小姐她……”
“阻止她!拖着等我过去!”
谢宿白几乎怒吼出声,苍白的脸上是慌乱,亦是痛彻心扉的无措。
秘书被吓了一跳,颤抖着连连说是。
谢宿白扔掉手机,发疯似的将油门踩到了最底。
路面是油门的轰鸣声,不要命一样冲出了车辆拥挤的路段。
晴朗的天气变得讽刺,在这样美好的一天啊,所有的一切都在被碾碎。
新闻在蒸腾,在发酵,短时间之内,锦江大厦便已经围观了许许多多的人,仰着头颅看着最高点那飘扬着的人影,像是免费的看客,可以站在最无关紧要的角度评头论足着当事人所谓的“冲动”、“不懂事”、“浪费公有资源”、等等。
宋戎颜看着楼下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群,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裙,裙摆在风中飞舞着,迎着朝阳,清晨最清澈的时间段,父亲说过,她是早上出生的,寓意着她是被祝福过的孩子,一生顺顺当当,无忧无虑。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以最真实的模样。
她不想管下面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其实她早就扛不住了。
在微博事情发酵的那一瞬,在看着自己资助过的人对她恶言相向的那一瞬,在谢宿白姐夫是仇人的那一瞬,无数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早就千疮百孔,她已经病了很久了,重度抑郁的情况下,她为了爱的人,坚持太久了,现在大概……
真可以结束了。
她低头看着下面,慢悠悠地开机。
收到了许多的未接来电。
她只找到了沈周懿的,来电记录,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很快就接起来。
传来了沈周懿颤抖的声音:“阿颜,阿颜你等等我好不好?不要做傻事,一切都在重新开始,好吗?”
宋戎颜眯着眼,看着朝阳:“周周,我真的好累啊。”
“不用为我惋惜的,今天这条路,是我无数午夜梦回都期盼过的,如今,我亲眼看着那个人受到了制裁,我已经没有了什么执念,前半生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我……感觉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楼下。
沈周懿几乎一路的飙车,她通过新闻的动向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下车,腿软的险些摔倒在地,要不是闻鸢眼疾手快,她连跑起来的能力都要丧失。
风好冽,她呛了一口,眼泪都要出来了:“不,不是这样的,阿颜,你还有美好的以后,你要是这么做,我怎么办?谢宿白怎么办?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我们……一起努力努力好不好?”
听筒里轻轻地笑了下。
“周周,你别哭啊,你知道的我最怕你难过了,笑笑,就当让我自私的安安心。”
沈周懿踉跄着,她想冲进去,但是警察却拦截下来,厉声斥责:“无关人员不可进入!”
沈周懿理智丧失,她想冲进去,闻鸢抢在前头隔绝了那些人对沈周懿的拉扯,脸色沉的吓人:“楼上的人是我们的亲人!”
这么一声怒吼,四周似乎静谧了那么一瞬。
沈周懿平稳自己的呼吸,抬头看着楼上,轻声地抚慰:“阿颜,我去陪你,你等等我,我马上上去。”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锦江大厦吗?”宋戎颜说。
沈周懿冲破阻拦,像是一去不归的风,“什,什么?”
宋戎颜轻叹了下:“那些人抢了本该是你的东西,你爸爸的一切,害的你的童年那么灰暗,而他们拥有着这样一个钱窟窿大厦,享不尽的荣华,怎么可以呢?”
沈周懿猛地顿住脚步。
心像是被重重地刺了一刀。
“阿颜……”
“所以,我死当然要有价值一些,他们只有一天坐在这栋大楼里面,他们就终生不能安心如意,舆论会捆绑不休,周周,我生来蠢笨,能帮你的太少了。”
沈周懿眼眸蔓出红血丝,“不……”
宋戎颜说:“天气真好,记得答应我的事,电影上映包场……”
如此同时。
后方一阵暴乱,人群里炸开了锅,什么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路灯上,惊叫声不断。
沈周懿就着风回过头。
男人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氤着血色,他捂着胸口,像是挣扎在死亡彼岸,求一线生机一样。
闻鸢惊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谢宿白……阿颜!他来了!”
可就在那句话落下的瞬间。
像是有什么感应,沈周懿手中的手机落地,隐隐约约有女人轻叹地声音:“别看我,会很丑。”
“麻烦他们要收拾残局了……”
下一秒。
“啊!!!”
“跳了!”
“快拍!好像是个女明星!”
“呜呜呜我害怕……”
数不清的声音像是凶猛地怪兽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沈周懿仿佛被电击,肢体麻木地无法动弹,耳边嗡鸣地几乎要炸开,她慢慢地想要回头,余光瞟到了空中那纤细的身影,在那一瞬,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是闻鸢颤抖的声音:“别看……”
沈周懿僵住,藏于掌心下的眼睛一眨不眨,涩涩的疼。
另一边。
谢宿白抬起头,在那一瞬,一道熟悉地、日夜拥抱的、深爱的身影,像是凋零的霜花,落在未来得及铺上气囊的地面,那么脆弱的,那么易碎的,开出了朵朵艳丽的花。
太阳亮的刺眼,光芒讽刺。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声线像是闭锁,上涌了腥甜的血液,他抬起手,妄图想要触碰她、抓住她、可就是这么咫尺的距离,远的他想哭,眼泪无意识地聚集在眼眶,他想叫她的名字,喉咙叫的嘶哑,也无法呼唤。
他一步步地,朝着她躺着的地方而去。
周围的声音都化作了嗡鸣地杂音,他只想看着她,破碎的她,却也看不够。
直到,他终于跨越了世纪一样,来到她的身边。
才像是从恍惚之中拉回了神。
腿弯一软,硬生生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他彻底地崩溃,挤出了悲鸣的声音:“阿颜、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