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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志明是永安集团的董事长,每天日理万机,经常不回家。好不容易回一次,也常常是在夜里了。
不过这次武道完成任务回家,他也腾出了时间,和史敏武道一起去长功看望自己的父亲。
虽然是父子,可武董事长和武将军却水火不容,彼此之间都互看不顺眼。
尤其在武将军的眼里,武志明就是个投机倒把,利己不利人的商人,就算再有钱再有名,也不过如此了。
由于这种价值观的根本不同,导致两人在都还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次漫长的决裂,好几年都没有见过面,史敏过门的时候,都没见过公公。
最后拉近他们父子关系的人是武道。
武将军无法将自己再战沙场的理想在武志明身上实现,就移情到了武道身上,从小将他放在身边长大,后来武道当兵的事,也是武将军一手促成。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董事长和将军偶尔才能坐在一起吃饭,而不至于掀桌拔枪,说翻脸就翻脸。
今天,武志明心情不错。
二十多年了,武道先当兵后退伍,之后留在丰镇市,前一段时间又去南方抗洪,现在终于可以回家。
武志明身为父亲,虽然不至于像史敏那样又哭又笑,但是他也是高兴的。儿子终于回到自己身边,可以安定下来,接手自己的工作了。
他一边觉得年华易逝,一边又觉得有些微的自豪,无以言表。
下车的时候,武道从驾驶位置上下来,为自己父母打开车门,武志明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不错。”
武道微微低头,没说话。
倒是一旁的史敏看上去有些奇怪。
但是武志明没把这事儿往心里去,他和妻子感情淡薄,也没什么共同语言,史敏的很多心理活动都是他想象不到的。
在武志明眼里,史敏今晚一切不同寻常的沉默,都是家庭妇女想太多而已,根本不值得他费心去了解,自然而然就会化解。
武将军一如既往要拖到菜都上齐了才会落座,因此在晚饭开始以前,饭桌上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保姆将碗筷摆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武志明难得心情,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说话?”
他问的是史敏。他们夫妻之间并没有固定称呼,从来都是直接开头就说话,反正家里人少,谁也不会以为是在叫别人。
这时候,史敏才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丈夫,却对保姆说:“你先休息吧,待会儿我去盛饭,让武道去叫老爷子。”
“你有事要说?”武志明问。
因为妻子不回答自己,他已经有点微微地不悦,觉得她拂了自己的面子。
但这次,史敏还是没回答他。
她有些僵硬地握着水杯,好像想找什么依靠似的,手指在杯壁上无力地纠结着:“儿子……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和爸妈说?”
这一刻,史敏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她希望那枚戒指是帮他的哪个战友买的,或者干脆就是地上捡来的,总之不要是武道亲手买的,更不要是送给某个人的。
她也不知道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是哪里来的,本身,对于一个希望儿子早日结婚安定下来的母亲来说,看见儿子兜里装着一只戒指盒,应该高兴才对。
史敏不想强迫武道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或是干脆隔壁哪家将军的孙女。
她只希望武道能找个自己爱的姑娘,哪怕出身寒门,相貌丑陋,也总比自己这样,把婚姻过得一团糟的好。
但是,当酒店的房卡和戒指盒一起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耳边顿时嗡的一声,知道要坏事了。
那戒指的模样与宽度,明确显示出它是个男款戒指,史敏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哪位姑娘接受求婚,会接受这样的一枚戒指。
然而仅凭一枚戒指并不能断定一切,史敏给那家酒店的负责人打了电话。是永安集团旗下的酒店,老板娘打来电话,询问自家儿子的事,他们当然不敢有所隐瞒。
昨晚值班的经理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包括武道是如何强迫一个男人上电梯,包括那个男人是如何对武道破口大骂,包括今天早晨他走的时候嘱咐经理一定要留住那个人……
史敏魂不守舍了一整天,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希望儿子能够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却没想到现实会将她如此愚弄。
她盼了二十多年的幸福生活,熬过了儿子一出生就经历的母子分别,熬过了冷漠暴躁的丈夫,熬过了所有在外人看来花好月圆内里却无比空虚寂寥的生活,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担心武道以后的路,担心丈夫的反应,担心家中长辈的反应……所有能想到的,史敏都想到了。
最后她发现,自己唯一能寄予希望的,竟然是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因为他看上去似乎……不愿意接受武道。
多可笑,母子俩竟然拥有同样的宿命,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经历本可以避免的痛苦。
史敏听见耳边丈夫的两次询问,破天荒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死盯着儿子的眼睛,希望能从中寻到一丝一毫地动摇。
可惜,没有。
武道点了点头:“我是有要说的。”
史敏心中一片冰凉,但仍不死心:“什么事?”
武道看了看楼梯口说:“要不还是等爷爷下来一起说吧。”
武志明对这种打哑谜似的沟通方式厌烦透了,他时间宝贵,可不是用来唧唧歪歪兜圈子的:“有话快说。”
“我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和他结婚。”
“哦,是哪家的姑娘?”武志明问。
他倒也不在乎武道是不是能找一个同样出身的女孩儿。
在他看来,女人只要安分就行了,家务有保姆去做,女人只要负责安分守己,不要闹事,会生孩子,就算完成了她的人生使命。
家世门第什么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事。
靠女人带来的财富过日子的男人,都是吃软饭的怂蛋。
像他娶史敏的时候,史敏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而已,可他现在不照样有钱有势?
武道:“他不是哪家的姑娘,他是丰镇人,而且……”
“别说了!”史敏唰的一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发出尖锐的噪音,“你再考虑一下。”
武道嘴唇紧抿,望着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话。
史敏开始急促地苦苦哀求:“别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武道……”
“你闭嘴!”武志明觉得自己老婆真是丧气,动不动就苦着一张脸,弄得他本来不错的心情也被毁没了,“让他说完!”
武道皱着眉头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他不知道自己母亲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她现在看起来已经经不起刺激了。
武道起身把她扶站稳:“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我先送母亲回去休息。”
史敏有了依靠,一下子就瘫软在儿子身上,能拖一天是一天,她有种直觉,如果这件事被武志明知道,那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不单武道完了,他爱的那个人完了,自己,也要完了。
“不行!今天必须说!”武志明拍案而起,将桌子狠狠地一推,实木餐桌在地上留下深深地印记,盘子滑下来,连带饭菜碎了一地。
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忙,每天都在工作,难得回一次家,却要被这娘俩折腾,实在是不可忍受!他为了什么?他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要不是他在外面打拼,获得了社会地位,有能力和武老爷子平等说话,武道哪儿可能退伍?!他指不定已经被他爷爷搞到哪里送死去了!
还有史敏,要不是自己,她哪里有这么安心的日子过?还见儿子?
做梦去吧!
武志明气势汹汹地将史敏从武道手里拽出来,甩到一边,恶狠狠地指着自己儿子的脸:“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要不是什么大事,被你折腾出这么多事来,你以后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史敏伏在沙发上,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听见了自己丈夫的话,感到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绝望。
毁了,毁了,都毁了。
“不就是找了个男人吗?有什么好折腾的?”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中山装,站在楼梯上,用拐杖指着武志明,“每天只会在家里逞英雄,小心我哪天毙了你!”
但这时候,武志明哪儿还能听到威胁?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男人”两个字,不住地重复着。
武道……找了个男人?还说是要结婚?
武志明都快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行动,反手对着武道就是一拳:“你给我说一遍!”
可惜的是,武志明忙碌缺乏锻炼的生活,再加上年纪已经大了,他的拳头,充其量也就是常跃级别的,根本对武道够不成任何威胁。
一拳下去,武道仍然站在原地,只是头稍微偏了偏。
“你还敢打他!”武老爷子咚咚咚下楼,照着武志明的双腿就是一拐棍,“我孙子刚抗洪回来,就要挨你的打?!”
武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可是扛着枪走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人,就算现在老了,那棍子也生疼生疼地。武志明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但是还是要教训武道。
“他这小兔崽子,居然敢搞同性恋了,我就说不能去部队,不能去部队,什么都没有学到,净学了点儿歪门邪道!部队那样……”
“让你骂部队。”老爷子又是一棍子下去,“你这是在骂谁?!”
史敏见他打得越来越狠,忙跑过来揽住:“爸,你别打他了,志明他腰不好,他也是着急……”
“你还好意思说!”武志明毫不客气地反手把自己老婆推开,“就你和他串通一气,你早就知道他找了个男人是不是?还不告诉我?!
史敏,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我恨得不行,希望我断子绝孙?”
史敏本身就已筋疲力尽,这么被一推,后背磕在了茶几转角上,痛地叫了一声。
武道上前一把将自己母亲扶起来,看他伤哪儿了,但是史敏痛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武老爷子用拐棍指着武志明:“就你这样,你还断子绝孙?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还打老婆?真是反了你了!”
其实武志明看见史敏倒地的那一刻,也害怕了一下,脸都吓白了。
他也想问一句,看看史敏伤哪儿了,但是武道带给他的怒火,和他一直以来维持的一家之主的尊严,让他无力开口。
结婚三十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与家人沟通,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需要换一种方式。
武老爷子重重地将拐棍放在地上,摁铃叫人进来:“找大夫给小敏看一下,你今晚就坐在这里反思,不许睡觉!
武道,跟我上楼。”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如论如何,不会让他带那个男人回来的。武道,你要是敢找个男人,我们从此断绝父子关系。”武志明听上去冷静了许多,但说话还很决绝。
武道站在楼梯上,想要说什么,却被武老爷子制止住了。
武老爷子轻蔑地说:“武道没你这个父亲,是他最大的福气。
你也别跟我这儿摆你那架子,就你那个什么永安集团?
要死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到时候你可别哭。”
长功别墅的二楼,是老爷子的卧室和书房,尽管已经快要迈入二十一世纪,但这里仍旧保持着旧时的布置。
书柜、台灯、书桌,模样朴素到有些简陋。
武老爷子在走到书桌后坐下,示意武道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接着就开口说:“我记得他是叫常跃,是吧?”
武道一路去南方,前往益明,到底怎样通知的县城,怎样决定护堤,这些武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他从一开始就在关注常跃的事情,所以武道早猜到了他知道两人的事。
武老爷子、武将军、武江雷,这个世纪初生人,种过地,混迹过市井,扛过枪,杀过人,指挥过军级别的战斗,建国后的种种起落艰辛,他都经历过。
这种经历的老人,往往比许多年轻人更开明而见多识广。
武道并不担心他阻止两人的事,而是担心……
“我记得他是常毅的弟弟,是吧?”武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从镜框上方看他。
武道点头,说:“但是他和常家并没有任何联系。”
武老爷子:“这个我知道,不过看样子,常毅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南亚,恐怕早把他忘天边去了。常跃这个人,我很欣赏他。让我看看……”
他从桌上翻出一张纸来。
“……他之前去益明找你,开车去益明通知了群众转移,而且还保护了康鹏的老婆孩子?”
武道:“是。”
武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对于孙子成人之后,这么快就找到了喜欢的人,而感到有些不舒服。
毕竟还是年轻,他是看着武道长大的,知道武道从小就不对什么人或事注入太多的感情,这样的人,往往一动心就是牵筋动骨。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
要知道,他从听到手下报告常跃和武道不同寻常的关系的时候,可是难得
抛下工作直接飞到丰镇。
不过因为太忙,他只是在路边看了两眼。
别的没看到,只看到武道和常跃站在路边说话。
常跃叼着烟,一手翻报纸,一边示意武道帮自己点烟,结果最后被一下子拿掉。
常跃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瘦了,而且像是一刻都离不了烟似的,不管干什么手里总要夹一根,但说话做事都是笑眯眯地,还算凑合。
武老爷子,即使是年纪大了,那挺直的脊梁也一辈子都没有弯下去过。他坐在椅子上,对自己孙子说:
“你找什么人我不管,你喜欢就行了,别把自己搞成你爹那样,到时候就算我走不动了,也要叫人打你。”
“不会,我会对他负责。”武道郑重道。
武老爷子点点头:“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就一点,多回来看看,多陪陪你妈。至于那个武志明……”
谈起自己的儿子,武老爷子就是一脸的嫌弃:“反正他也不常在家,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事已至此,算是武老爷子给了常跃的一道通行证,虽然武志明还没有同意,虽然常跃本人对此也一无所知。
而这,才是武道这次回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这是他在丰镇的时候就想好的事情:他想和常跃过一辈子,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一辈子,而不再让他再面临那种在大户室受到的指责。
这个想法在他们相处的每一分一秒中不断地加深,最后在益明,在他在山林间苦苦寻找常跃踪迹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想把常跃放在身边,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办法去接受一个新的人了。
“记得让他少抽点儿烟,年纪轻轻的,像什么样子!”
武道临出门的时候,武老爷子夹着烟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