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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强近侍刘建明,在韩羽的恩威并施之下,诚惶诚恐的发誓追随,不久前带着十多名私兵刚刚离开,与此同时奉命而来的千总甄兴,带数百精兵一路心急火燎的赶到府邸,一眼看去,韩羽站在正门口以礼相迎,甄兴不敢托大,连忙翻身下马上前见礼,与韩羽寒暄了几句一同入府。
分主宾坐定,韩羽既不谈何时进攻冯骥宅院,也不言叛变的刘建明回返进展如何,而是不紧不慢的吩咐左右上菜,并且饶有兴趣的讲解每一道菜的原料口味、菜品来历,让一身戎装的甄兴有些摸不着头脑。
关于整个计划,韩羽并未向千总甄兴隐瞒,所以在甄兴看来,既然精兵已至,刘建明也答应从内部打开后门放官军进来,现在正是里应外合强攻冯骥宅院的最好时机,虽然佳肴色香味美俱全,但比起拿起筷子,他更愿意拿起杀人的兵刃。
其实甄兴之所以这么急着攻打府宅,除了当初失察被烧了粮仓,打算戴罪立功之外,更重要的是,当初冯骥手下私兵砍杀的数名营兵,其中一个是他的表亲子侄,虽然不能把家主冯骥怎么样,但那些鹰犬走狗,一个也别想跑,而且冯骥这些年收取的不义之财众多,家道殷富自不必说,若是攻下宅院甄兴哪会不动心。
“甄千总海涵,政务在身,只能以茶代酒!”韩羽举起茶杯,起身轻笑着看着甄兴,不紧不慢的说道。
甄兴并未端起茶杯,而是起身来到大厅中央抱拳一礼道:“时不我待,还请韩公子早些下令!”
面对甄兴不善的语气,韩羽不以为意,轻酌手中香茶示意甄兴就座。
“既然如此,在下就开门见山了。”韩羽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看着甄兴慢条斯理的言道,“当宅破之时,宅中金银细软、囤积粮草皆二八分账,甄千总以为如何?”
“韩公子,给我八分实在有些多了,五五即可。”甄兴爽朗一笑,一脸从容的看着韩羽。
“老狐狸!”韩羽心中暗骂,明明二八分账只给甄兴两分,现在甄兴却假装大度,以五五之分以退为进,还好似吃了亏一般,若是韩羽再咄咄逼人就是理亏,以此来堵住他的嘴,的确没有人可以对白花花的银子不动心。
不过想来也是,虽然韩羽的大哥张汤怀,名义上掌控了凤阳军务,前些日子又重新规整新军,兵士足有两千之众,但这些兵士兵源复杂,有卫所兵、民团和接收的陈敬豪属下部从,虽然士气旺盛,但要说战斗力,还是甄兴的千余人更强一些。
千总甄兴感怀张汤怀救命之恩,发誓愿意听从调命,但并不代表他会对金银细软不动心,五五之分已是底线,还是看在张汤怀的面子上,否则宅破之时下令一哄而上,自然是能抢多少抢多少,甄兴信心十足,不怕韩羽不答应,因为新军尚在操练,无暇分身投入战斗,既然让他属下兵士作为攻宅先锋,甄兴自然不会做赔本买卖。
“甄千总误会了,二八之分是你二我八。”韩羽从容一笑,再次加以说明。
甄兴一愣,没想到韩羽依然咄咄逼人,看来不是不懂为人之道就是留有底牌,以甄兴的韩羽的了解,这个当初被称为傻子的小子可不简单,那些称韩羽是傻子的才是真傻,所以很明显后者可能性更大。
“这恐怕有些不妥,韩公子!”甄兴略显不悦的言道,“朝廷饷银多有克扣,我手下还有一众弟兄要养活,恕难从命!”
甄兴很清楚他暂时不能让步,起码在韩羽说出条件之前不能让步。
“甄千总切莫动怒,长兄有言在先,粮仓被焚一事的失察之罪可以既往不咎!”韩羽并不算高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
甄兴想要的就是这个,粮仓被焚可是大罪,失察之责同样难辞其咎,而且那纵火的百总是甄兴一手提拔,并给还收过不少贿赂,若是张汤怀拿这件事问责,并且将来呈报上去,甄兴根本无法辩驳,更重要的是帐下营兵虽然听命,但要他们反叛投靠寇军绝无可能,若是甄兴反叛,恐怕会被哗变的兵士第一时间砍下脑袋,所以甄兴急需张汤怀为他正名,免得被当做寇军一党。
“四六之分,韩公子你满意了吧!”
甄兴无可奈何,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谁让他的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想想当初张汤怀的救命之恩,甄兴一咬牙答应下来。
只是韩羽显然并不满足四六分账,眼下城中缺粮,冯骥府宅内的库存就是救命稻草,而且一旦甄兴所部获得粮草,到时候恐怕难以控制,韩羽可不想到时候兵戎相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持粮草的供给,所以韩羽势在必得,即便得罪了甄兴也再所不惜,不过韩羽不会撕破脸,而是让甄兴主动压低分赃比例。
“听说甄千总子侄英勇就义,如此良才英年早逝实在可惜,还请节哀顺变!”韩羽把玩着手中茶杯叹气道,“只是按照大明律法,一概涉案囚犯都要交刑狱审讯,到时候可是很为难啊!”
“韩公子,你在威胁本官吗?”甄兴盯着韩羽,有些气急败坏的冷言道。
自从侄儿身死,家中老母哭闹不休,要他立刻严惩凶手,若是到时候一概人等皆被韩羽刻意带走审讯,他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这牢狱之处十分有趣,既可以成为避祸的安全之地,也是可以成为被谋害的亡命之所,的确韩羽正是利用权力威胁甄兴。
“三七,本官要私兵的处置权!”
甄兴强忍冲上去暴揍韩羽的冲动,几乎是用全部气力说出这句无奈屈辱的话,不过心里早将韩羽骂得体无完肤。
“甄千总放心,狱吏已经安排妥当,是杀是放都由千总大人说了算。”韩羽满脸笑意,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对方的愤怒。
“韩公子你别说了,三七,只能是三七!”
眼看韩羽还要说话,甄兴急忙抢先打断了韩羽的话。
“甄千总误会了,我要说的是若得一人相助,可保进攻宅院死伤不超五人!”
做人留一线,三七倒也符合当初设想,韩羽自然也不能把甄兴逼急了,现在要说的才是正事。
“韩公子,切莫诓骗于我!”
韩羽的话甄兴是不信的,就算有冯骥近侍刘建明里应外合打开宅院后门,引营兵入宅,一旦和私军对上,一场恶战再所难免,虽然营兵战斗力远在私兵之上,但死伤不超过五人,恐怕就是孙武在世也不敢这么说,甄兴的第一感觉是,韩羽又要耍把戏,抢夺那只有三分的粮草和金银细软,这倒是甄兴误会了韩羽。
“甄千总稍安,此人稍后即到,到时候一问便知。”
韩羽气定神闲,似乎对此人很有信心,一时引起了甄兴的兴趣。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直衣之人进入大厅,从他轻快的脚步看,此人不仅年轻,而且有功夫底子,来人打量了韩羽和正兴稍许,立刻跪地沉声道:“只要大人能主持公道,就是舍了性命也再所不惜!”
“摘下斗笠吧,许子越。”韩羽示意对方起身,略显感慨的言道。
那年轻男子略显犹豫,但还是站了起来,随手将斗笠摘下。
坐在一边的甄兴倒吸一口冷气,惊愕的看着许子越满是扭曲疤痕的脸,甚至看不出原先真容。
甄兴十分怀疑,这个破相的年轻人真的可以帮助他们攻克冯宅,而将死亡之数控制在一伍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