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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面向东面的迎晖堂就背对余晖了,一片血一样的残阳铺泄下来,让这个很普通的花园堂榭有一种日落入暮的沉静美感。
孟雨坐在山石上,歪着头看着母亲:“您明天真的和孟雨一起去西玉州吗?”
应秀灵一如她平日的沉静,盯着池边飘摇的碧绿柳丝:“江战很快就到了,呆不了几天就会回海西,娘要赶紧去看看他。”
她转过头:“娘知道打仗有多残酷,你外祖父母,就是突然被成王妃撤火不肯出兵,又被北燕夹击,战败尽节的。”
孟雨低下头,连绵无尽的国朝权力争斗和战争,让他这个心思本来很重的青年,心里越发沉郁。
应秀灵幽幽地说:“娘也是个普通女子,管不了国朝大事。江战像我儿子一样,他父母都不在了,我去看看他吧。”
孟雨抱住母亲的肩膀:“娘,我也会去帮江战的,他不会一个人应付那个凶险的局面的。”
应秀灵拍拍孟雨的手,眼睛却仍然盯关那晃动的柳丝和波光粼粼的池水:“你是娘的好儿子。可是娘知道,一旦出事,你可以撤回北燕再回西玉州,他是必不肯离开海西的。”
孟雨也沉默了,关键的时候,需要有人在北燕这边落下机关,如果那个时候江战不肯离开海西,后果就……他不敢想这件事情。
孟雨昨天没有回家,因为明天要出发去西玉州,才在晚饭后才匆匆赶回来。他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心惊的不行。
此刻,孟雨不安地将下巴放在母亲肩上:“娘,我知道爹不对,只是求您别再对他凶了好不好?孩儿上次和爹冲突特别厉害那次,就是因为江战还有那个灵犀的事情。可后来……后来……”
应秀灵一直痴痴地看着天边的晚霞光,此刻听到孟雨这么说,突然转过头,盯着他:“后来怎么了?”
孟雨不敢看母亲一向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娘,我其实一直不只是在为皇上探案子,我就是要找出当年到底是谁在害爹。果然七年前是皇后怂恿皇上毒死爹爹,可皇上最后时刻提防了皇后,下毒时就没给爹下够量。所以爹昏迷那两年,其实是有意识的,而且因为身体内自动运功驱毒,所以在昏迷之中却痛苦的不得了。”
他说到这里,虽然事实已经知道了有一段时间,仍然又哽噎了。
他又抱住应秀灵:“娘,爹是有好多不好的地方,只是他太可怜了,他心里最爱的就是您,您不要对他凶。”他说着抱着母亲又哭了。
应秀灵的眼泪也流下来,孟雨的话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半晌她才拍着孟雨的背:“好孩子,你爹当年苏醒过来找到我们,对他自己经历的痛苦什么都不说,娘没有问他,但就是因为想他这两年有多痛苦多难捱,才在佛祖面前发了誓,再也不离开他半步。”
孟雨低声道:“娘,就算这次沈赫昌倒了,又是爹帮皇上将国朝渡过难关,皇上害爹的心不会死的,他会再去任用奸佞,一有机会就会害爹爹,所以,”
应秀灵有点吃惊地看着孟雨。
孟雨道:“娘,我不能真的做个无业闲散游民,爹爹的性命本来就是他的儿子应该保护的。”
应秀灵吃惊道:“孟雨,你……”
孟雨看着渐暗的天空和那天边仅存在一点的光亮:“我会努力让皇上有所忌惮,不论任何时候,皇上都不会再有机会害爹。”
应秀灵惊道:“孟雨,这阵子,你不只是在探案吧?”
孟雨对娘笑笑:“娘,爹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但他只是对皇上心软,即如此,爹爹缺什么,只有我这个儿子给他补了。就是现在手刃那个狗皇上,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可爹就不同了。恐怕他杀了自己儿子也不会伤害那个皇上。”
应秀灵急忙捂住孟雨的嘴:“胡说!你看皇上敢动你一个试试,你爹会拧下他的脖子!”
孟雨笑了:“爹要真能这样就好了,我现在就想拧下皇上的脖子。”
应秀灵微笑了,原来孟雨对父亲的感情竟然是如此之深,从前的争吵无论如何不能影响他们的父子之情,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子。
她对孟雨道:“孟雨,你是娘的好孩子,更是你爹的好孩子。娘这次不得不离开你爹了,等江战回了海西,娘一定一直陪着你爹。”
孟雨嗯了一声,他终于放下心来。虽然是爹对不起娘,但他十分明白,爹才是感情上的弱者,若是娘真的弃他而去,或者对他冷淡,爹会真的受不了的。
应秀灵看着那浮动在空气中的柳丝:“孟雨,人多像这柳丝啊,只能随着风飘,不知道被命运如何摆布。你爹当年就不是一个性格很强的人,这些年为掌控住国朝局势,不知有多艰难。可有的事,要他自己能看开才好。”
孟雨嗯了一声,心想父母的感情也是这么的波折,都到了中年,母亲那么体贴爹爹了,可爹爹还是那么没有安全感。这次娘执意要离开爹去西玉州,爹不可能内心不波动的,那里有他一直在情感上内心畏惧的那个人。
他们正说着,可儿搀着孟雪摆摆地走了过来。
应少言已经赴西玉州参战,孟定国便将苏绮云和孟雪接回来一起住,也安全一些。可儿继续照顾孟雪,而有了杜圭帮着守卫孟公府。孟定国也放心了好多。杜圭上次攻城之中立了大功,孟定国好好嘉奖了他几只整羊。但可儿看到杜圭受了轻伤,就哭得昏天黑地,开始大家还劝,后来看她哭的眼泪快成长江黄河了,其他人全受不了跑开了。孟雨都没敢告诉可儿,幸亏有晴明散人给的符,不然那枝流矢就正中杜圭的脖子了。
孟雨看到孟雪,笑着说:“小雪,走路这么费劲儿,可要小心我的小外甥。等从西玉州回来,我的小外甥就能叫舅舅了!”
孟雪和可儿都笑得要倒了:“哥哥你这也太着急了吧!”
应秀灵平时也难看到孟雪,现在住在一起,和女儿亲得不得了,她急忙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放在山石上:“小雪坐这里吧,可不要受凉。”
小雪哎了一声,可儿扶她坐下,她亲热地靠着母亲,对孟雨撒娇说:“哥哥要注意安全啊,老是那么拼命,一出门就要人家替你担心。”
孟雨一撇嘴:“谁知道担心的是不是我。”
孟雪脸一下红了:“哥哥好讨厌!”
应秀灵笑着搂住女儿:“娘和哥哥都不在了,你爹过一阵也要开拔到西玉州。就只有你和你婆婆了。咱们家的孩子,没有办法娇气的,委屈你了,好好照顾你婆婆,听到没有?”
孟雪嗯了一声,靠着应秀灵的肩膀,还冲孟雨挤了挤眼睛。
娘儿三个不再说话,默默地坐在暮春的晚霞中,看着远处的天空。此时,孟定国忙完了公事,顾不得吃饭,直接纵马赶回家。他当然记得明天是妻子和儿子出发的日子。
他在府门前下了马,缰绳扔给随从,匆匆走到内院,远远的他已经看到妻子和一双儿女都坐在池边迎晖堂旁的山石上,看着就要沉没消失的血红晚霞,他突然意识到,一家四口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有过这样的时刻了。他默默地向妻子和一双儿女走去,这属于他一家人的时光,是多么可贵和难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