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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轧轧”而开,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驶进博物馆大门,在院子里停了下来。
那车上下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一个老得微微弯了腰,另一个年轻些,脸上带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女的倒是正当妙龄,就是那张脸不知为何用白粉涂成了死板一块,只剩下一点嘴唇殷红如血,看起来有些糁人。
他们三个,都穿着和服。
院子里本来有不少学生在走来走去,也有人打闹说笑,可那三个人下来之后,整个院子都不由静了下来,学生们停了动作,表情古怪地看着那坦然的三人。
他们是来挑衅的,还是来砸场的?
这样的想法在几个学生眼神间交汇,那些胆子比较大的男生聚在了一起,挡住了进入博物馆的路,无声地拒绝着那三人的进入。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跑了过去:“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几位是……”
他问着那名看起来像是带头人的老者,态度还算客气,可老者却连眼皮也吝于一抬,旁边那对年轻的男女更是完全无视了他,直让那年轻的工作人员脸色泛红。
他咳嗽了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有了压抑不住的怒气:“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
“抱歉。”旁边传来个柔和的声音,工作人员下意识转头,看到一双泛着绿光的眼。
意识在那一瞬间凝滞,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人,听着他的声音。
“我们,是来取回失物的。”
他轻轻摆了摆扇子,在工作人员肩上一拍,工作人员的身体晃了晃,一步一步,僵硬地走开。
那人抬起头,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这回,他的眼睛不再泛着那古怪的绿光,周围的学生也没发现他的古怪,只是为了那句“取回失物”而露出了怒容。
他微微叹了口气,扇子轻晃:“香里,惑术。”
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闻言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卷轴。
卷轴一展,淡粉色的光晕随之在博物馆中荡了开来,仿佛水波般扩展着。被这光晕笼罩的学生表情先是一愣,随后便慢慢松懈下来。
女人手指一引,原先挡在博物馆前的学生随之散了开来,仿佛迎宾般聚在道路两侧,留出一条平坦宽敞的路。
“早这样不就好了?”年轻男人哼了声,一马当先。
“事实上我比较希望能客气地解决,而不是动用特殊手段。”拿扇子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不礼貌。”
几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博物馆正门前,那淡粉色的奇妙光晕也随之扩展,将博物馆中的师生与工作人员一并笼罩,让他们畅通无阻地走到最显眼的那个展台之前。
望着玻璃后面寒光烁烁的刀,年轻男人脸上明显流露出激动之情,他的手指轻轻敲着玻璃,呢喃着:“终于让我见到你了……”
兴奋与激动让他苍白的脸上都泛了红,他似乎是不愿再忍耐,手一握,便朝着玻璃上一拳打去!
孰料,玻璃并没像他想象中那般应声而裂,反倒发出了极沉闷的响声,整张玻璃上显出水波似的纹路,三盏照射长刀的灯同时闪烁,一股强大的劲力自他击中的地方传来,险些将他震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男人也是久经战阵,脚步一错便将那股力道移了开去,再不敢大意,他看向拿扇子的人。
扇子轻敲掌心,那人望着展台,口中低语:“三清镇煞么?想不到这里也有能人。”
他竖起扇子,啪地一声将之展开,露出了折扇的扇面。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展台忽然震动起来,连带着里面三盏灯也同时剧震。
“开!”
一声低喝,三盏灯同时暗了下去,展台的震动也随之停止,持扇人呼了口气,抬手按上玻璃。
在他的手碰到玻璃的一刹,玻璃上再度荡起水纹,可这一次,那人的手却直接伸了进去,探入展柜,握住了柜中的刀柄。
他轻巧地将刀抽了出来,交给已经跃跃欲试的年轻男人。一旁老者同时上前,递上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刀,再由持扇人送进去。
“何必多此一举?”握着刀挥了几下,年轻男人脸上已是满满的兴奋,可看到持扇人的动作时,他的脸上又闪过不悦,“这本来便是我家的东西!”
“只是为了减少麻烦罢了,阿倍野君。”持扇人叹了口气,“请别忘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的声音极为柔和,可年轻男人的脸色却因此一变,他低了低头,讷讷道:“我知道了……”
“既然东西拿到了,就准备走吧。香里,忘。”对他的态度感到满意,持扇人冲着一边的女人吩咐了句。女人闻言点头,再度掏出卷轴,正要施法时——
“你们在干什么?”
骤然插入的声音让四人表情皆是一变,循声望去,他们对上了一双几乎在喷火的眼睛。
张非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为什么他只是带队出来郊个游,都能撞上这种灵异事件?
那辆车进来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等那女人散出那奇怪的粉光,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再度卷进了麻烦里。
那粉光把他的学生弄成了木头人,可对张非自己却无效,谨慎起见,那四人进来时,他暂时躲在了展台后,想看看他们来意。
他听不懂几人交流时用的日语,可那穿玻璃如穿水的能力却绝非常人能有,眼见这几人已经完成任务即将离去,张非一边在心里诅咒着自己的衰运,一边出声叫住了他们。
他明白这一声的代价,不说眼前这几个硬茬他能不能打得过,就算能打过,看他们来头十足的样子,以后的麻烦也绝不会少,可不管怎么说……
就算是冲着刚才听的那个故事,他也不能让这些人把那把刀带走!
喝住四人后他并未迟疑,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张非举起手中刚刚顺来的水管,朝站在最前方的持扇人劈头盖脸抽了下去。
张非的突然杀出显然出乎四人意料,几乎是下意识的,持扇人抬起折扇欲挡,可中途又动作一僵,生生用手臂换过了折扇,被水管直接抽中,发出一声钝响。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扶着手腕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身后年轻男子暴喝一声,手一抬,长刀砍下!
张非一击得手,立刻向旁边侧了过去,躲开长刀之余也观察着四人的举动——女人似乎极为惊慌,手中捏着卷轴却没什么动作。老人扶着半跪下去的持扇人,眼神恼怒,唯一一个能与他缠斗的年轻男人招式虽猛,却显呆板,对上张非这个油滑惯了的街头打架之王几乎没什么胜算……
他刚有了几分信心,却见那个持扇人抬起了头,惨白的嘴唇抖了抖,发出一个古怪的音来。
伴随着那个音,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绿色,一眼望去摄人心神——
摄人心神?!
张非动作猛地一顿,意识一瞬间从恍惚转为确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得看了过去,却在那双诡异的绿眼睛中看到了同样的惊讶,还不及细想,持刀人已经再度猛攻过来,让他不得不专心应付。
持扇人的惊讶并不亚于他,一贯百试百灵的咒术居然这么快就被人摆脱……他的眉毛不由拧了起来。
阿倍野和那个人的战斗一时分不出胜负,而他们的时间却不多了……想到这里,持扇人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女人心领神会地点头,手一张,另一个卷轴已经展了开来。
滚滚而来的古怪蓝光让张非紧张了一瞬,发现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后便不再关注,可他的表现却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咒术无效幻术也无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
不能再耽搁了——心里打定主意,持扇人忍痛展开了扇子。他眼中绿光渐浓,原先亮成一片的绿光此时却渐渐分散开来,形成了无数针尖大的细小文字,在他眼中闪动着。
“阿倍野君,回来。”
伴随着持扇人的低语,年轻男人不甘愿地狠斩一刀与张非拉开距离,退了回来。女人第三度展开了卷轴,原本只是个细细纸卷的卷轴越展越长,到最后,竟将他们所有人都裹在了里面。
张非冲到几人眼前却被一张卷轴挡住了去路,他皱起眉,透过卷轴的缝隙,冷冷盯着里面的人。
持扇人的嘴角弯了起来,胜券在握的他拿扇子冲眼前人晃了晃,从容而得意地看着张非——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晃动扇子的幅度稍微大了些许,有那么一个瞬间,扇子探出了卷轴形成的防护——
就是现在!
迅雷不及掩耳,张非手中水管横扫,千钧一发间,敲上了那把扇子。
持扇人手腕本就有伤,再遭重击后,他的手不由一松,一直握在手中的扇子飞了出去,落到地上。
糟了!
早已完成的法术并没给他后悔的机会,卷轴光芒一闪,四人便从张非眼前消失无踪。
没错,消失无踪——那四个人就这么突兀的没了影子,除了因为他们打斗而略显凌乱的展馆,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存在过。
还是让他们跑了……看了眼展台,张非顿时郁闷起来。
算了,刀还能想办法弄回来,学生没事就好……这样想着,张非低头捡起了扇子。
“老师?你……”耳边传来学生的声音,张非松了口气——还好,看来他们没事。
他高兴地向学生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双错愕的眼。
这是……怎么了?
被学生黑压压地围着,看着,张非不由有点心慌,他手一松,水管落地,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等等,水管?
张非环视四周——刚才在战斗中他下意识避开了展台,但被波及的地方也不少,展厅里一片狼藉。最惨的就是那个放刀的展台,里面的三盏灯都倒了,那把假刀也被随意丢在了一边,他就这么站在一团狼藉里,手上直到刚才,还拿着一根看起来十足凶器的水管,这样子就像是……
某个老师,不知发了什么疯,把人家好端端的博物馆弄得一团乱。然后他还不知悔改,就这么恬不知耻地站在那儿,迎接学生的怒视。
“……”张非确定了,他真的很倒霉。
非常非常倒霉。
作者有话要说:小张老师你……嗯……
……反正祭师对鬼王的照顾只要双方满意就好,节哀顺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