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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找叶唯安做什么,”江赫问白景玄道。
从淑妃的寝宫里出来之后,白景玄便来了花厅,此时正坐在花厅里,手里端了一杯新沏的热茶,时不时抿上一口。
他听得江赫的问题,拿眼睛斜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德福,后者会意,点了头之后,便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远远地站在屋外。
“太医不是说了么,她最多还有两日可活,如今找那丫头还能有什么事,不外乎就是把孩子托付给她罢了。”
江赫嗤笑道:“真可悲,出身于偌大一个家族,到头来,能托付的,竟然是一个全无交集的陌生人。”
“不过,若是她真想把白奕托付给叶唯安的话,你之前的决定,就得推翻了。我记得,大夏立朝一来的规矩,能够独立抚养孩子的妃嫔,最少也要是从三品的位份……”
白景玄道:“对朕来说,除了皇后之位许不得以外,别的朕都不在乎,反正以她的家世背景,便是给了她贵妃之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而无实权。这后宫之中,朕养了多少无用之人,不差她一个。”
“她这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虽然祸是别人的。”
江赫闻言,嗤笑道:“说得好听,你可曾想过,也许这福,她还不想要呢?”这是实话,虽然不了解那个女子的性子,但能肯定的是,她绝不是一个愿意受人摆布之人。
白景玄不在乎,“她愿与不愿,与朕何干?”
江赫:“呵呵……”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
是夜,月亮藏进了云层之中,只露出浅浅一层光晕。
漫天星斗闪烁。
丽昭仪的寝宫,一室灯火通明。
值夜的丫鬟都退到了外间去,绣了锦绣牡丹的画屏隔开了空间,里间只余下丽昭仪一人。
她簇拥着锦被,背靠着引枕,坐在床上,望着屋子中央跳跃的灯光,陷入了沉思。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又多番防备,这次的布局终于没出什么意外,前世一直压在她头上,地位稳固得无法撼动分毫的王佩瑜,此生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前两次的谋算,都被绿芜阁那个女人给搅了局,她气愤之余,也怀疑上了对方是否同她一样有了奇遇,得以逆转时光重活一回。
然而,纵使她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断定,绿芜阁那女人,上辈子究竟是谁。
这次淑妃的小产,实在太过顺利了,叫她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若绿芜阁那个女人真是重生归来的话,这次为什么不见动静,是忘记了么?
怎么可能!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一生中除了争宠与算计,再没别的了,这样一件大事,怎么可能忘记!
若是记得的话,即便不想出手救淑妃,那也应该借机报复回来,毕竟她之前可是将对方往死里算计了。
排除这些答案,那便是另一个可能了。
绿芜阁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重生回来的。
可是,之前两次正好搅了她布下的局,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丽昭仪有些迷惑了。
抛开这事不理,如今淑妃在将死之前,忽然召见那个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是在怀疑绿芜阁那个女人吗?
还是,有别的意思?
丽昭仪怎么也不会想到,淑妃竟然是想把白奕托付给叶唯安,不仅是她,这后宫之人的人,没一个人想到这个可能。
是以,在后来白景玄传下圣旨,将白奕交给叶唯安抚养之时,叫多少人跌破了眼眶。
——***——
叶唯安走后,很快就有宫女到花厅来,跪在屋外,禀告道:“陛下,娘娘求见!”
淑妃如今已是连床都下不得了,所谓求见,不过是想让白景玄过去见他。
白景玄搁下了素白的茶盏,撩袍子站了起来,抬脚走出了花厅,向着淑妃的寝宫走去。
宫女撩起了门帘。
白景玄进得屋去,绕过屏风,来到淑妃床前。
“妾,见过陛下……”她虚弱道。
白景玄走进了,坐到她的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一手伸过去,轻轻抚摸她苍白得脸,“阿瑜,无需多礼。”
两世为人,多少年了,他再一次叫出这个名字。
上辈子这般唤她之时,还是她亲手给他端了那盏掺了奇毒的茶。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只是寻常人家的写照。
对眼眼前之人,淑妃早已没了任何期望。他虽是她的夫,更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然而,他此刻这般轻柔地唤她的小名,却叫她忽然生出了委屈。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滑落。
白景玄忽然有些无措,伸手拭去她的泪水,道:“阿瑜,别哭。”
他愈说,淑妃哭得愈伤心,“陛下,妾而今已是时日无多,今日斗胆问上一句,自嫁入帝王家以来,妾可曾做了什么叫陛下不喜之事?”
白景玄摇头,“不曾。”
“那陛下可否告诉妾,为何不许妾以后位!妾自问不曾犯过什么不可饶恕之错,亦不曾作出叫陛下不喜之事!”
“陛下,这对妾来说,何其不公!”
“陛下可知,妾这几年来,有家归不得,还平白还得母亲遭人背地里嘲笑!”
“我的奕儿,明明是陛下的长子,且还是唯一的孩子,陛下为何对他却那么冷淡?!陛下可知,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不够优秀,陛下才对不闻不问的!”
淑妃说到后来,已是责问的语气了!
白景玄被她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重生归来之时,他便已经娶了王佩瑜,正妻之位已然没有了,又心系盏盏一人,不愿她受委屈,是以,强压下朝中大臣奏请立后的奏折,只给了嫡妻原配的王佩瑜一个淑妃之后,让后位空悬至今。
因为白奕并不是在他的期望下出生的孩子,是以,他对之不闻不问。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父皇才对他不甚亲密,却不知,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白景玄忧心等将来他和盏盏的孩子出生之时,会被他的光芒所遮掩。
关心则乱!
这样的理由,他要怎么跟淑妃说。
是以,只得沉默。
淑妃见状,哭得愈发凄惨,“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妾只求陛下今后能善待奕儿,这样,妾死也瞑目了。”
“陛下也知道,妾家中的情况,妾不放心把奕儿交给她们,但求陛下在妾死后,将奕后交给叶美人抚养,妾如今,只信任她一人!”
白景玄最终点头应下了淑妃的请求,“朕,如你所愿。”
“你好好休息吧,朕先走了。”说罢,将淑妃的手放下,起身离开。
淑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
白景玄如今也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江赫在一旁嘲笑他,“你应该很清楚,她之所以会说那一番话,不过是为最后的请求做铺垫,她,是有目的的。”
白景玄道:“朕自然知晓她的目的,但,她说的那些话,朕也无可反驳,到底是朕对不起她。”
江赫泼他冷水,“你为了一个不知会不会归来的木盏盏,辜负了这样一个好女人,以及后宫之中的一大片美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最终不曾到来,你又该如何?”
白景玄闻言,动怒了,“滚!休要跟朕这事!即便她不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会找到她的!”
“呵呵……”江赫觉得十分的好笑,“很多时候,便是穷尽了碧落黄泉,你也不一定能找到要找的那个人,即便是你贵为帝王,也于事无补!”
“听我一句劝吧,与其等待那个虚无飘渺的可能,不能怜取眼前人,比如,绿芜阁那个姓叶的丫头。”
“在我看来,她跟你的木盏盏比起来,其实没多少差别,甚至,比你的木盏盏还要真实,毕竟,她是活生生的人,而木盏盏,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活在你的记忆之中。”
江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明示暗示,然而,只要不点破最关键的那一点,白景玄便不会知晓真相。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他暴露身份之前,叶唯安在他面前还没那么谨慎,无论是性子还是说话的语气,比起披着木盏盏那个身份之时,更为接近现代的叶瑞,他也只是以为那是巧合罢了,根本不曾怀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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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太医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也不过是暂且缓了淑妃的病情,叫她多活上了两日,最终仍逃不过一死。
淑妃死的那日,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
那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尽管叶唯安之前便叫他做好心理准备,但白奕到底只是一个孩子,那一日,他趴在淑妃床头,哭得晕了过去。
后宫之中的女人,表面上一副悲戚戚的模样,其实心底早笑开了。
有的时候,并不是要得到了实打实的利益,人才会开心,很多时候,看到厌恶之人过得不好,就足以笑开了。
淑妃最终被葬进了皇陵,却不是离帝王最近的那个位置。
待淑妃的丧失过去之后,叶唯安接到了白景玄颁下的圣旨。
“绿芜阁叶氏,自进宫以来,贤良淑德,颇得朕心,特晋封其为昭媛,赐居长乐宫正殿,钦此!”
叶唯安接过圣旨的当天夜里,白奕便被人送到了她的长乐宫中。
时光匆匆,五年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开始新的征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