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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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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支着脑袋却听那厢板起板落,一声闷响,谁晓得这丫鬟哭得倒更瑟人,直纠人心肠,她这才稳了身形,届时放认清时态,压低嗓子侧头一问:“这是怎的了?叫打得这般惨。”

    却不说三五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把人姑娘往那一压,手中巴掌宽的板子却是没个休止,任人如何求饶,生是不轻下手,怪叫人心疼。

    想来那绿衣丫鬟定是个凑热闹的,眼一弯,眉一翘,道:“可不,新来的丫鬟,断断听着不该听的。倒对外放言是污了主子衣裙,看架势不整死不休。”那丫鬟却是一辗首,“你哪的?怎瞧着面生?”

    半夏这一掩嘴,笑道:“我这不也新来的,见了这位姑娘的下场,还真真骇着了,想来日后还劳姐姐多提点。”

    绿衣姑娘眸子一转,“瞧你幸灾乐祸的模样。”

    半夏晓得这人不好糊弄,一福身,凑上前窃语道:“谁叫这好一批人,生生只挑她去,哪知这福分说来辄来,走时也不留些许情分。”

    绿衣姑娘又一嗤笑:“好个黑心的,崔姨娘身畔容不得人,奴才更如蝼蚁,哪想你们倒是争得厉害。”

    半夏同其又对了句把,那杖责的丫鬟也不尽没了气息,为之探看的倒都默不作声地退去。她又绕了个弯,这才趋步顺方向出相和苑,方混出门,却瞧三俩婆子拖着麻袋闪身入篁竹,行动鬼祟,看模样尔非好事。

    .

    厨房盛来新鲜糕点,恰赶上李惟怜净身换装归来,酥点上得只叫个行云流水,有戏在先,万不得惊了座上人。

    见人都退了去,李惟湘这才放了架子,嘻嘻笑道:“母亲好一计。”

    崔姨娘端了茶盅,凤眸生冷,却听一声轻哼,启齿道:“倒不及那人歹毒,罢了,也亏得她那心性,早早去了。却便宜她留了个好名声。”

    李惟怜自知所谓何人,垂目不言。

    待她这反应过来了,又听崔姨娘开口:“李惟昼好不易去了,若是不好生拿捏,这李家后院怕得是姓回刘去。”

    崔姨娘饮口茶水,试问道:“护膝一事如何?”

    李惟怜早待此,不由一笑,“还能如何?湘潇苑祖宗难得积极,怕是有人提点,这又是雕箧又是护膝,整得我好生头疼,倒是她生得脸皮厚,竟扬言为己所出,瞧长兄模样,倒终归是不信的。物虽重样,我倒饶有十成把握超了她去。”

    崔姨娘眼目中少不了赞许,“李惟昼定能担大担,若是尽早拉和他,压过正房,断多几层……”

    “不好了,不好了,姨娘,小姐,三小姐绕去了轩临阁。”音起门开,音未落,巧芸先落了脚。

    即为李惟怜手下仆奴,自听黄莺一声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巧芸这厢没曾想,愣是止了步,怔怔不敢上前。

    却听李惟怜道:“还愣着?等着我端茶倒水去请?”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巧芸深知李二性子,这也不请罪叩首,“奴婢方才跟着三小姐,哪知她确非回湘潇苑,而径自去了临轩阁,也不知她是否知晓老爷出门行公事,接着罗管事亦进了屋子,再后来……奴婢险些被嬷嬷瞧着了,辄退了回来。”

    李惟怜娇嗔声:“笨蛋。”巧芸却晓得她是做得好,一示意,施施然退下了。

    李惟怜道:“母亲,您说这祖宗又想闹些何?”

    崔姨娘不以为然,“俏哥哥走了,寻爹爹撒娇。”

    一想,也不尽然如此?

    城郊数地,骄阳艳耀,蝉鸣恬燥。香车逸马顺道而驰,颠簸了李惟昼好一会儿,这厢他已垂目休憩,惟墨替他掖上薄衾,又打下两面帘子倚着厢壁闭目养神。

    焦大见贵人歇下,倒心生侥念,趋车马靠右畔而停,这马才住脚,却闻帐内一身轻喝:“老焦,可有何事?”

    焦大啐一口痰,面露阴笑,给脸不要脸的,却又讪笑道:“马儿燥了,我这下车看看。”

    惟书不以为然,喃喃身:“你快些。”

    “诶。”焦大翻身下了辕,李家那婆子丁点儿碎银两倒想打发了他,门儿都没有,李少爷看着倒富庶,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他若是劫弱,保不齐会被怀疑到山匪头上。

    思量着,他曲身一摸,恰摸着先前藏着的长刀。

    “呔!”却听一声喝,芦苇荡漾中钻出匹高头壮马,“狗奴才,爷爷在此,胆敢造次?”

    焦大只当是真遇山匪,眼前还未明了,手中刀一撒,一声“妈呀”拔腿辄跑。

    这倒惊动了惟书,他一惊,全然乱了手脚,方想喊一嗓子,却被李惟昼按住,交了个眼神儿,示意且看。

    鄢梓阳挠挠头,也知不怎的,七尺大汉生生被他吓跑。他倒是个不拘泥的,一扬袍,翻身下马,这才落地,却闻周安仁迟迟来报,“少爷,车夫已被小的挑了手脚,可要拖回来?”

    “麻烦。”他喃喃,却又上前步许,腰一弯,果真叫他寻到件东西,方才辄见车夫诡诡,后又闻一声“咣当”难不想藏了件好东西。

    鄢梓阳一舞长刀,挑帘嗔道:“你李家车夫果真独到,车轴藏刀,也不知防匪患,还是另有他用。”意味分明,他却不肯叫李惟昼插了嘴,继而道:“大刀壮士,果真威武,连着逃的架势,也好生骇上本公子一骇。”

    厢内无人做声,鄢梓阳佯怒道:“好你个李知善,公子替你除了祸害,倒叫公子晒了半日不见吱声儿。”

    惟书恰平心神,前几步挑上帘,再做一请势,须臾却看李惟昼徐徐步出,他屈手作揖道:“多谢公子拔刀相助,李某不胜感激,倒是您缴匪归一码,我车夫跑了还该如何算?”

    鄢梓阳喃喃道:“女人家的东西终归麻烦。”他撇下刀,哼声道:“属你家车夫能干,若是本公子迟疑分许,看你何来的嚣张。”嘴上嘟囔着,他却仍挥手,周安仁一诺退下。

    惟书不知所意,李惟昼却又是一揖,“多谢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