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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妍妍出院那天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再有两天该过年了。
可韩肃还没有回北京过年的迹象,萧妍妍生怕他是因为自己才不回家过年的,所以在韩肃帮她办完出院手续,来病房接她,想送她回家时,萧妍妍叫住了他。
“韩肃,你不回家过年吗?你送我回家之后,赶紧开车回北京吧。”萧妍妍看着韩肃说道。
“放心,我不回家不是因为你。”作为从小就被扔给保姆带的韩肃,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猜人心思,他敢说:除了谈恋爱这件事上,他比较不会猜对方的潜台词之外,其他时候,他往往一猜即中,只是他懒得说而已。
“我爸妈都再婚了,我无论去哪过年,都不自在,今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陪我过年的人,可现在这个人还想把我赶走。”韩肃看着满脸怀疑的萧妍妍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萧妍妍被韩肃猜中心事,还当场戳穿,有点尴尬的把视线看向了别处,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收拾完东西,韩肃用轮椅把萧妍妍推到了停车场,然后把轮椅还给跟下来的护工,便发动车送她回家。
“去我的公寓过年吧,下午你拉一张单子,我去采购一些过年要用的东西。”在等红绿灯时,韩肃疲惫的揉揉眉心说道。
“不用了,除夕时,你可以到我的公寓吃顿饭,我还是回公寓吧。”萧妍妍明显没有底气的小声拒绝道。
“你住的公寓没电梯,出门都不方便,你告诉我,你怎么下楼?而且你电台的节目,你并不计划放弃吧?”韩肃没看萧妍妍,开车通过绿灯,不紧不慢的问道。
“呃……,其实我可以靠拐杖下楼的。”萧妍妍被噎的楞了一下,小声辩解道。
“你骨裂好了吗?敢用力了?放心吧,去我家我不会吃了你的,包月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韩肃笑了一下,有点无奈的说道。
好吧,你当没发生过,那半夜是鬼给我发的短信吗?萧妍妍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他。
韩肃看萧妍妍不说话了,便当她是默认了,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楼底下,停好车,和她说道:“我背你上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萧妍妍其实内心还在挣扎和犹豫,所以韩肃问她之后,她用手扣着安全带,好一会儿没回话。
“我昨晚几乎没睡,快点收拾完,我回家补眠一会儿,下午我去采购,你在家写稿子,晚上我再把你送去上节目。”韩肃把他设想的计划安排说了一遍。
“嗯,好吧。”萧妍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而且她见韩肃眼眶凹了进去,眼里满是红血丝,看起来真的很疲惫,所以只能答应下来。
韩肃下车帮她打开车门,让她趴到他背上,只是他从来没背过人,萧妍妍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时,他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我|靠,你不是还想害我第三次摔倒吧?”萧妍妍情急之下,竟然爆了粗口。
“放心,即使摔倒了我也在底下给你垫着。”韩肃被怀疑弱|鸡,有点不乐意了,冷声说道。
“我不是那意思……”萧妍妍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你喊什么?”韩肃也笑了。
“快走吧,赶紧收拾完,你好回家睡觉。”萧妍妍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催促韩肃道。
“好,谢谢关心体谅。”韩肃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林逸到d市找萧妍妍时,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没出声打扰他们,因为萧妍妍现在看起来和当初对着他撒娇时一样,而韩肃更是一脸宠溺的表情。
林逸觉得他一晚上的惊慌焦虑、担忧心疼,和一早上的奔波劳累、不眠不食,此刻都被这个画面给搅碎了,这些身体上的疲累和情绪上的焦灼,就像是碎玻璃渣,扎满了他的心,疼的他无声的哭了,眼泪汹涌而下,流的满脸都是。
林逸转身跑了,他跑出小区,沿着去火车站的路,飞快的迈动脚步,一如他早上赶往s市火车站时追赶出租车的情形。
额头的碎发被风吹的凌乱,林逸边跑便想起了早上他去萧家时,萧婶婶对他说的话:“妍妍没回来,她和韩肃在一起,她叔叔的案子我们还想继续上诉,妍妍想再找韩肃借点钱。之前她爸爸的病,也多亏了韩肃借给她的三十五万……”
他不相信萧婶婶说的话,所以才会想跑到d市来看看,他还想告诉萧妍妍:“他们已经获得了他爸爸的支持,只要他们共同努力,一定会把借韩肃的钱还上的。”
可他看到的这一幕,彻底让他的希望变成了幻想。
林逸只想快点逃离d市,最好能快点出国,也逃离s市,这样他和萧妍妍曾经有过共同回忆的城市,就都不会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了,他也不会在看到每一个,留下过他们美好回忆的地方时,都伤心难过了。
萧妍妍和韩肃则是在多年之后才知道,原来那天早上林逸曾经回过d市。
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萧妍妍带上笔记本电脑和洗漱用品,想了想,又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偷偷的塞到了箱子里。
回到韩肃的公寓,韩肃被萧妍妍赶去睡觉,她则半靠在沙发上,拿着笔和纸,添添减减的写着过年需要采购的东西。
“排骨、牛肉、再来一条鱼吧……,嗯,羊肉可以买一些片好的,可以吃一顿火锅,再来一些蔬菜……白菜、油麦菜、彩椒、辣椒、黄瓜……”萧妍妍边写边自言自语。
韩肃故意开着卧室的门,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萧妍妍小声的嘀嘀咕咕,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他大概也能猜得到。
这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公寓像一个家,而有一个像萧妍妍一样的家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韩肃满心幸福和喜悦,非常想找人分享一下,于是,他拿起手机给路程发了一条短信:“有了重大进展。”
路程收到短信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弄明白韩肃说的是什么,他之前就猜测——韩肃嘴里的那个女孩就是萧妍妍,但是当时韩肃没有进展,而林逸又刚刚失恋,他作为两个人共同的朋友,实在不敢太八卦。
可是现在,林逸据说过完年不回学校了,会直接出国留学,而现在韩肃又告诉他“有重大进展”,那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算不算是各得其所呢?
路程猜韩肃现在应该心情很好,所以他立刻拨通了韩肃的电话,想祝贺一下韩肃“心想事成,终于脱离单身狗的队伍了”。
可韩肃竟然把他的电话给挂断了,路程不死心,又打了一遍,韩肃竟然关机了。
韩肃其实只想和路程短信分享一下,却没想和他畅聊一番,而且他现在正在假装睡觉,手机总是“嗡嗡”的震动,一会儿该被萧妍妍发现了。
韩肃躺在床上美了三个小时,一分钟都没睡着。等到萧妍妍借助拐杖,慢慢挪到厨房,煮好瑶柱、虾仁三鲜面喊他起来吃时,他的眼睛更红了,萧妍妍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想:“难道,韩肃因为不能回家过年,所以难过的偷偷哭了?”
韩肃呼噜呼噜的吃了两大碗面,吃的把灰色毛衣里面的衬衣领口都解开了。
萧妍妍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是看韩肃吃的那么香,食欲也被勾引了起来,勉强吃完了一碗面。
吃完饭,韩肃主动要求去洗碗,萧妍妍行动不便没和他抢,但是韩肃一会儿找不到洗碗巾了,一会儿不知道洗洁精放哪了,萧妍妍坐在客厅高声告诉他,简直比她自己洗碗都累,好在她担心的“韩肃摔坏碗”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下午时,韩肃拿着萧妍妍写的单子去超市大采购,萧妍妍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稿子。
今天的话题,她设定成了即俗又喜庆的“你新的一年的新年愿望是什么”,她在稿子里还把她小时候有过的,那些奇葩的新年愿望写了进去。
比如:她小学时的愿望是“希望明年可以每天都不用写作业,天天抄李莹的”;初中时的愿望是“希望严厉的数学女老师赶紧怀孕,赶在期末考试之前回家生二胎吧”;高中时的愿望是“希望明年我可以承包了学校门口的书店,然后把所有的肉|文搬回家看一遍”。
她已经能够想象,收听这期节目的听众,会在热线电话和短信|平台上怎么吐槽她了,不过,生活中已经有这么多无奈了,逗笑他人,她也能跟着收获一点快乐。
在稿子的最后,她写上了今年她的新年愿望,那就是:希望她能“心想事成”,因为她的愿望实在是太多了,她希望爸爸能够身体康复,她的收入能够再多一些,婶婶能够从失去叔叔的悲伤中走出来,妈妈能够不那么累……所以她只能用这四个字来概括了。
可她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检查一遍,韩肃借给她的备用手机就响了,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