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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案组的气氛阴沉沉的,没有人说话。
魏御坐在桌子后,反复的翻看着自己的黑色笔记的某一页,他的手指在很明显的颤抖,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这么明显的表露出不安情绪。
狐狸推门走了进来,她把外套用力的甩到了椅背上,她面色苍白,情绪不佳:
“a母还是什么都不说,我建议批捕她!她很明显设了个圈套给我们!”
魏御头也没抬:“不行,这样会泄露消息的。”
狐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任务?老秦怎么办!刚刚秦叔叔和周典还在给我打电话问秦墨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个人不会说谎的你知道么!!”
狐狸说着,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压根不适合去做什么卧底,你到底怎么想的!”
魏御喃喃自语:“现在如果有一丝消息走漏,秦墨都会面临身份暴露的危险……”
这个道理狐狸何尝不知,她也沉默了下来。
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里在不断地重复着老鼠的第四段犯罪预告……
“我将予以贪婪之罪以制裁”
“非法雇佣童工,掩盖死亡人数,赚取黑色收入……惩罚将于明晚降临”
狐狸突然站起身,她走近魏御,神色专注的盯着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怎么了?”魏御疑惑。
狐狸急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重复刚刚那段……”
“你到底……”
“别问,快点!”
魏御老老实实的把重新播放了一遍。
“……在审判日降临之前。有罪之人必将被惩罚。”
狐狸眉头紧蹙,她抿着唇,许久没有说话。
“听出什么了么?”魏御托着腮,又把录像重复播放了一遍……
老鼠的机械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每次的开头都也千篇一律:“诸君……”
“你听到了么?”狐狸盯着魏御,轻声说道:“背景……”
“背景?”
“是的。”她态度格外严肃:“有海浪的声音……”
**
老鼠……终于出现了!
秦墨坐在篝火旁,她围坐在篝火旁,不动声色的看着正踢踢踏踏走过来的老鼠。
之前见到的老鼠只是在直播视频中。而他又一直盘腿坐着,无法判断身高。现在直接面对面,秦墨有些诧异,老鼠身材瘦小,身高和自己差不多,这一点和她之前构想的,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按照自己之前在法医现场的分析,这样身材的人,除非特殊训练过,否则无法做到对一个成年人一刀毙命。
她发现老鼠是孤身一人前来。如果说她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确认被害者的安危。
那么……陈大福到底哪里去了!?
老鼠熟练的坐到了篝火旁,正对着秦墨。
旁边有猫咪面具的人在和他小声的说着什么,距离太远,秦墨无法听清楚。
在一阵低沉的咯咯笑声中,老鹰轻声咳了咳:
“欢迎!我们的英雄!”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秦墨也学着诸人,开始鼓掌。
老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要更加洪亮,如同雷鸣一般,充满热情:
“r!obey!”
(罪者!需要服从!)
这话把整个大厅的氛围带入了最□□,所有人的聚精会神的听着她的话,空气是饱和的。
秦墨感觉到有成千上万的水滴悬浮在她得头顶,随时都可能坠落。
她努力使自己不要那么的引人注目,至少目前,她可以得出很显而易见的结论,老鹰,是这个群体的精神领袖。而出现在这里的小狗面具,绝对不是偶然。他很可能和老鼠一样,也是杀手一类的身份。
“……那么,你有什么看法?”老鹰说。她的声音在大厅中隆隆直响。在昏黄的光线下,老鹰的面具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可是秦墨却全身发冷。
因为老鹰,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之前a母说过,来到这个聚会后,没有任何场合需要说话。
可是现在……老鹰,指着她,在让她发言。
对什么有看法!?秦墨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她刚刚错过了什么!?
看到了她的沉默,老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凑近秦墨,语气也冷峻了很多:“说啊……”
面具后,秦墨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她几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份要暴露了!秦墨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腰带间,这地方,狐狸在出发前,曾经背着魏御,偷偷的给她塞了一柄小刀。
这时候在她旁边的小狗面具突然站了起来:“我可以陈述下观点吗?”
秦墨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灯光下可以看出他个子很高,身姿应该清瘦。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解围!?
老鹰明显也愣了下,她看到小狗面具都已经站起身了,于是宽容的笑了笑:“越南,你来说。”
……越南,他叫越南。
“数千年来,上帝在创造完美生物的过程中,不会排斥数百万存在这样活着那样的缺点或缺陷的物种吗?我们就没有了解到,为了获得一个更好的社会,有时候必须淘汰弱者和患病的人?”
一阵沸腾的掌声响起。
鼓掌……鼓掌……鼓掌。
秦墨茫然的抬起头,她发现这个叫做越南的青年正在看着她,他的眼眸是棕色的,他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些有罪的人,必然要被淘汰掉。社会如果病了,那么我们就是手术刀。”他的声音很清亮,这代表着他年纪不大。“而这一切,我们愿意承担后果,因为我们足够勇敢,牺牲掉一部分人,而为这个社会谋得福祉。”
大厅再次爆发出掌声,他停顿了下,歪着脑袋欣赏着周围人的表情,坐下去前,他冲着秦墨,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睛。
老鹰对于越南的发言十分感动,她情绪高昂,说道:“下面,请我们的英雄,来说说他的看法。”
老鼠点点头,很干脆的站起身。
这一刻,大厅里所有人都凝神静气,老鼠视线扫了周围的人一圈,他的目光在秦墨身上停留了片刻。
秦墨感觉心跳骤然停止……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不过老鼠继续把视线转向其他人,秦墨这才感觉自己一点点的开始恢复知觉。
应该是自己胡思乱想的多虑了。
“我13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老鼠缓缓开口。
有人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似乎不敢相信,但是更多的人,是充满了期待的,在聆听他的话。甚至有人急切的往前坐了坐,渴望更加靠近老鼠。
“那是我父母离开我的第一年,我发病了,特别难受。第一次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第二次发作的时候,我撞到了墙上。头破血流。”
秦墨有些恍惚,她感觉胃里似乎有一条蛇,在翻江倒海,过去建立起来的一切认知,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因为老鼠,是个女性。
“医生告诉我,如果我脑袋里的肿瘤越长越大,我的病情会越来越严重。摘除肿瘤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如果不做,我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老鼠顿了顿,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出任何感情,仿佛是在叙述不相干人的经历。
“这是病源。如果不把它从好的组织上割离。那么随着它的扩散,其余健康的组织,也会被感染。”
一阵沉默。有人轻轻咳了两声。
老鼠抬起头,秦墨看到了面具后,老鼠的眼神中有异样的情感一闪而逝。还没来得及分辨。
“所以,我做了三次手术。摘除了四次,三次复发。除非能彻底而又快速的解决。否则疾病,就是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笑了笑:“医生曾经对我说,再做手术,就会有生命危险。我可能会失去控制情感的能力,甚至是说话的能力。”
秦墨情不自禁,也被她的话所吸引。大厅内所有人屏住呼吸。
老鼠往篝火中央靠了靠。她的声音低促,好似和在场的每个人单独谈话:
“但是,经过无数次的努力,我现在已经好几年没有复发了。”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老鼠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她还有话要继续说。
“我了解风险。正如同我了解人性。但是假如这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也不会后悔。”
老鼠的这番话非常耐人寻味,这代表着之前魏御对于老鼠身份的各种判断,是可以对号入座的。
老鹰这时候起身,走向了挂着老鹰旗帜的祭坛。
她的话把诸人的思绪拉了回来:“所以,诸君,今晚,就是我们的审判夜。”
话音落下,她把旗帜往下一扯。
旗帜后面有一把黑色座椅。椅子上绑着的一个人。
秦墨看清这人的面孔后,心里一个翻腾,感觉快要喘不上来气。
这个人——就是失踪好几天的陈大福。
只见陈大福头病恹恹的歪在一边,他神情涣散,口水也流到了一侧衣襟。
根据以往的经验,秦墨几乎可以断定他是被打了过量的镇静剂。
这也就代表着,陈大福。
面具老鼠预感杀人案的第四个受害人。还没死。
秦墨难以抑制焦急,魏御等人为什么还不来!
然而时间并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因为审判已经开始。
老鹰高高在上,她陈述了一遍陈大福的罪状。秦墨注意到,围坐的面具人中,有人情绪格外激动。
看来这人和a母一样,是被陈大福伤害过的矿工的家属。
“那么!”老鹰环视一圈,“请投票。认为恶魔陈大福,有罪的,现在起身离开。认为他无罪的,可以继续留下。”
第一个起身的是猫咪面具,他冲着老鼠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大踏步的离开了大厅。
第二个面具人起身。
第六个……
最后场内只剩下老鹰,老鼠,秦墨,以及越南四个人了。
“票数已经过半。”老鹰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接下来,就算你们三个人反对,也无济于事了哦。”
秦墨紧张的要死。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大福死在她的面前。哪怕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好了。开始处决吧。”老鹰说罢,把斗篷的帽子戴好。信步走了出去。
秦墨诧异的看着她步伐优雅从容的离开,难以置信。
现在,场面很清晰明了。
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法医。
对面,北苑小区杀人案的疑凶,面具老鼠预告杀人犯的凶手。
这时候越南轻轻凑到了她的身旁:“您不走吗?”他声音中带着笑意:“还是您认为陈大福无罪的?”
秦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也没走嘛!”
她话音刚落,一旁正在摆弄手机和电线的老鼠猛然回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越南背对着老鼠,所有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心情看起来不错,继续道:“我是留下来的执刑手哦。您也想参与吗?我倒是不介意。”他说着回头看了看老鼠:“只要英雄不反对。”
他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意识到了老鼠此刻眼神中的诧异和阴沉。这份表情,似曾相识。
“我建议您离开。”越南语调严肃了很多,他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秦墨的手腕,“出了走廊,会有人等您。快点走。”
没等他说完,老鼠把手里的电线往地上随意一扔。
“干嘛走?”她说话声音森冷,带着虚伪的笑意:“虽然我们没说过话,但是我记得,你儿子a死的时候多么的可怜,你没忘记吧。”她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罪者伏诛,这不是他该得的报应嘛。上次艾清华,没有让你们夫妇动手,倒是我的不对了。”
她说着走近秦墨,和她视线相对,然后一字一顿道:“要不,陈大福,就由你来执刑吧。”
什么!?秦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时候越南看着老鼠道:“你应该冷静一些。我看你今天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鼠没有看他,而是转身从地上捡起电线重重的塞到了秦墨的手里。
“给你这个。知道我们今天的主题是什么嘛?——绞刑。”
她说着示意了秦墨祭台上方的木架。
“这里,绕成圈,然后把他的脖子塞进去。最后按下这个遥控器按钮。”她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狂热:“然后就是——砰的一声。恶之终结,你看,多容易啊,这些坏掉的东西,有罪的人,都应该从这个社会割离!”
越南敛眸看了看秦墨手里的那团黑色电线,然后看着老鼠说道:“你是打算本末倒置?”
老鼠答非所问:“不如说我期盼已久。”
见秦墨没反应,她轻轻从斗篷下的靴子里,抽出了一柄锋利的短刀。
“你不愿意?”
这话一出,秦墨站着没动,紧张,愤怒,悲哀全部在一瞬间涌上心头。
“我做不了。”她努力在保持着自己的镇定。
老鼠走到她身后,用刀尖轻轻的抵着秦墨的后背上。
她声音毫无感情:“别婆婆妈妈的,你该动手了。万人迷的兔子小姐。”
越南伸出手,握住了狐狸拿着短刀的手腕:“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的警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淡漠。
“呵……”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威胁成分,老鼠干巴巴的笑了笑:
“越南,怎么,你也喜欢上万人迷大姐姐了?我说你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心理障碍啊,讲真,我觉得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上次和女人做.爱是什么时候了?”
说着,她抵着秦墨后背刀锋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她的声音也毫无征兆的变得尖利,狂躁:
“另外,别他妈乱碰我,你是打算让我在这里摘了这女人的面具?老鹰要是知道她是假冒的,会把她的皮都剥掉的!哈哈!”
自己暴露了!
听到老鼠近乎歇斯底里的话语后,秦墨脑中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解释。老鼠,仅仅是通过声音,就认出了她。
老鼠的威胁非常有效果。越南的手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轻轻的撤离了。
“现在!”老鼠神态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该你了,兔子小姐。”说罢,她一手继续拿着刀,一手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弄到了cat直播的app界面。
“唔,这里的4g信号真是差劲,不过勉强也可以直播。”她说着,点开了直播界面。
昏暗的光线下,直播界面中,只能看到兔子面具,以及不省人事的陈大福。
“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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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市沈恺别墅
虽然这场派对名为大家看望权正,但是没过几分钟,就演变成了和平常无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权正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酒,他自己也来者不拒。
客厅里,有许多年未相逢的男女同学在眼神暧昧的你来我往,有人在互相吹嘘这些年的成就……就像这是个普通寻常的同学聚会,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聚集在这里的本意是安慰一个失去母亲不久的老同学。
权正这时候意识却格外的清醒。他犹豫了下,还是拿出了手机。
想都没想就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股强烈的失落在心底开始蔓延开来。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那个夏医生。而不是自己。
一旁的沈恺见他情况不对,端着酒走了过来:“权哥,怎么了?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之间沙发上的权正眼底都是茫然:“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张开,又合上,然后又张开。
空空如也,到最后,什么都不曾把握住。
这时候有人突然喊了一嗓子:“卧槽今天好走运,那个被称为蝙蝠侠的老鼠哥,开直播了!卧槽今天要杀谁啊!?”
有人一听,也来了兴趣:“别说,这老鼠真他妈邪乎,我有警厅的同学,丫都说什么美国来的专家都对老鼠束手无策呢!”
“可不,老美那套东西在咱这里没用!”
“鼠哥制裁的都是一些社会败类,妈的罪有应得,上次那个关荷,活tm该。”
“哥儿几个,记得前些年那个煤矿起火的事情嘛,老板,陈大福,我听到有人说,这次死的人,是他。”
“真的假的?这种人渣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就是嘛!”有大背头男人拖长声音,有些哗众取宠的说道:“我就不懂了,明明人家鼠哥是给社会做贡献,警厅自己无能不说吧,还要抓捕人家鼠哥,狗咬吕洞宾啊!”
“收回你这句话。”
大背头四下环顾一圈,“说tm说我?”
权正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眼眶红红的,胡子拉碴,穿着脏兮兮的外套,t恤前襟上还洒满了酒滴和披萨碎片。
一看是权正,大背头的气势立马瘪了下去:“权哥,有话好说。”
权正皱着眉头,从他手里夺过了手机。
他记得,秦墨似乎现在,在追踪这个案子。
镜头里,没有了大名鼎鼎的老鼠。只有一个带着兔子面具的人,还有一个被绑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人。
兔子面具手里拿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光线昏暗看不清楚是什么,好像是电线……。兔子似乎很害怕,哪怕直播信号非常差。还是可以感觉出,她浑身在剧烈的颤抖。
“收手吧!”随着直播信号的断断续续,她的声音也磕磕巴巴。
但是权正还是觉得自己仿佛从脚底被冷封到了头顶。他甚至无法感知周围的情况,就好像现在是最寒冷的冬季,而天空中,暴雪欲来。
——这是秦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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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老鼠笑弯了腰:“收手?那么你说说,你是同情这样的败类了?”
秦墨很干脆的摇了摇头,她不能让陈大福死,更不能让他死在自己手里。隐约察觉到了老鼠似乎对自己抱着很强的敌意,秦墨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我不同情他。”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向了面具边缘,既然现在是直播,那么也就代表着,她可以传达一些信息出去。
而魏御和狐狸,也一定正在观看着。
“在我看来,他是罪有应得。”秦墨说着,把电线在木架上套好,然后绕了个结。
老鼠冷笑,“既然认同他是罪有应得,那你为什么要说收手的话呢?”
“因为。”秦墨说着,姿态自如的转身,她趁着面对陈大福的功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把手指伸到他的脖颈动脉处。
然而结果并不如意,陈大福已经不省人事。
过量的药剂注入,如果不及时送往医院,很可能绞刑都没架好,他就已经提前死亡了。
难怪老鼠会放心大胆的让她做执刑手。原来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真是个阴险的人啊。
秦墨感叹,也就是说,除非现在警厅突然闯入,否则她不但救不了人质,反而自己也身份暴露,难逃一死。
她压住心底的不安,她打算赌一把:“他确实罪有应得,但是应该是由法律,给他定罪。而不是你,也不是这里的所有戴面具的男男女女,更不应该是家属本人。”
面具下越南的眉毛轻轻的挑了下,他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不过事情似乎变得很有趣了。他一声不吭,俨然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这边老鼠就没有那么冷静了,她冷哼了一声:“那么a呢?艾清华那种人渣,谋杀了自己的学生,却不需要坐牢,你口口声声坚信的法律,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她情绪激动,端着手机的手指也开始颤抖。
“a需要法律保护他的时候,你心中那至高无上的准则,又在哪里!?”她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语调激昂:“是我!是我,为a主持了正义!”
“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秦墨丝毫不让,她下定决心激怒对方:“可是,你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只能在黑夜的地下洞穴里游走的老鼠罢了!你自以为是的私刑,只会让更多人看清你道貌岸然的本来面目!”
老鼠冲着秦墨走了两步,“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发言,特么的就是个圣母,可以想象,现在有多少人,在骂你多管闲事。”
……似乎上钩了,秦墨严肃的说:“你是怎么说的,有罪之人必要受到惩罚,那么你呢?”
“我怎么?”老鼠说着,把手机直播界面关闭。她的声音带着笑意:“不错啊,偷偷往外传递信息啊……”
她说着端着短刀往祭台走去。
“这样的话,哪怕越南喜欢你,我怕是,也不能让你走了呢。”
“lisa,收手吧。”
老鼠脚步一顿。
秦墨喉咙发紧,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哭。
从听到老鼠声音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始怀疑。但是她不相信。因为周典说的,今晚,他要和lisa告白的。
可是就如同她选择了执行任务而没有回家一样。lisa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没有征兆的,lisa在大厅时的发言出现在秦墨的脑海中。
【我13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秦墨不知道这种感觉到生命慢慢流逝,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失去的感觉。
而那时候,lisa,也就是安可可,只有13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lisa的声音没了刚刚的嚣张,在秦墨听来,反而多了一丝的心虚。
“你听到我声音的第一刻,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是么?”秦墨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逼退了一切回忆:“虽然和你没有直接交流过,但是你的声音,你的身高,手势,我是记得的。”
“哦?”
“毕竟你对周典,非常重要。”秦墨这时候注意到,自己说出周典两个字的时候,lisa明显后退了一小步。
“lisa,也许你不知道,周典,高中时候就开始暗恋你了。那时候他每天唱着单身情歌,却胆小,不敢跟你告白。”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lisa很干脆的把面具摘下然后扔到了地上。“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面具后的lisa,脸色惨白,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糟糕。
“现在还不晚。”秦墨竭力让自己无视一旁的越南饶有兴致的注视,
“lisa,我的想法从来不曾改变,假如陈大福是有罪的,那我们更应该,让他在阳光下,接受法律的制裁。而不是动用私刑。”
lisa猛地抬起头,她眼中含着泪水:“那我的父母呢?死在阴谋之下,可是法律居然对白凯丽束手无策!我那时候才13岁,亲戚们收了她的脏钱,就放弃了一切诉求,我呢!?法律又考虑过我吗?这就是你所坚信的正义,准则,带给人们的安全感吗?!”
眼前的少女眼泪汪汪,13岁,大部分孩子们都依偎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之下,可是她要默默的承受着这不该来的一切。
——没人拯救。总是孤身一人。绝望。
最后只能幻想出一个救世主。
魏御的话又一次浮现在秦墨脑海中。
“lisa,你知道吗?今晚是周典母亲的生日,而他,打算今晚和你告白。明明是非常值得依靠的缉毒警察,在感情上却和个小孩子一样束手无策。”她说着,笑了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lisa,和我回去吧。你也喜欢周典的。对吗?”
“喜欢……”lisa喃喃自语。
“这就更好办了。”秦墨正待继续,没曾想lisa反而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喜欢,是什么意思?”
秦墨心底一沉。
感情淡漠,缺乏认知感。这应该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秦墨恍然大悟,难怪刚刚一旁的越南一脸看戏的姿态,却只盯着自己。他大概早就清楚lisa的人格,所以一直是秦墨在扮演着独角戏罢了。
这时候入口处突然传来几声机械的警报声。
——难道是援军到了?!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出口,就在眨眼的瞬间,lisa迅速的冲向了祭台。她不耐烦的冲秦墨举起了刀:“你如果不继续,今天你就陪他一起下葬吧!挺不值的。”
秦墨紧紧的咬着下唇。她坚定的摇了摇头,然后手也不动声色的伸向了腰带间。
lisa的视线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秦墨的企图,她眯着眼睛,说:“手老实一点,我杀艾清华和杀猪一样,奉劝你不要自讨苦头。”
就在这时,出事儿了。
砰。砰。砰。
三声巨响。
秦墨抬头看着上方,她面露喜色:“是枪声!警厅的人来了!”
“不对……”一直没说话的越南轻声道:“是小型的爆炸声。”
“爆炸?”秦墨一瞬间无法想象。
“没错,乌鸦俱乐部集会地址暴露后,首先就会产生小声的爆炸。至于原因。”他不慌不忙的环顾一圈,“这里,太多证据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嘀咕道:“你们警厅,找人的速度好慢啊……明明都暗示那么多了。”
——也就是说,警厅的援军已经到来。可是,这个地下的大厅暂时还不会被发现。而乌鸦俱乐部的管理者,则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个地下洞穴……彻底……毁掉。
秦墨瞬间思维清明了过来。她抬头和lisa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lisa有些不耐烦:“想都别想。必须立即执刑。”她说着,转向走向了依旧不省人事的陈大福。
趁着这个当儿,秦墨猛地摘下自己脸上的兔子面具,她用尽全力把本身带有一定分量的面具朝着lisa扔了过去。面具击中了lisa的脑袋一边,力道虽然不足以让她失去平衡,但是在躲闪的过程中,地上的电线却绊倒了lisa,她整个身体向着一边摔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短刃也滚到了远处。
秦墨趁着这时候,跑过去把短刃踢得更远。这时候陈大福似乎传来一阵痛苦的□□声,秦墨顾不得太多,回头打算替他松绑,这时候lisa用力的抓住了秦墨的脚踝。
在被绊倒的瞬间,秦墨使劲儿在lisa的肋骨上踢了两下。
lisa痛苦的□□着,蜷缩起了身子。秦墨从她身上跳过去,开始帮陈大福松绑。
远处的越南冲她喊道:“这洞穴很快就要坍塌了,我带你走!”
陈大福身上已经被电线绑死,而秦墨没有工具,双手十指很快鲜血直流。
“你去抱起lisa,我来带着陈大福!”秦墨这边话音刚落。
越南就冲上前拉起了她的手:“他们都有罪,所以这是惩罚。你不一样,你应该和我离开。”
这时候洞穴开始摇晃。
最左边的石壁开始破碎,裂缝。
爆炸声再次响起,如同除夕夜宣阳市德胜广场燃放的爆竹一样,震耳欲聋。
然后声音响起。四面八方的大水开始猛地灌入。
——这里是一条暗河……直通大海。
地面开始颤动,秦墨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倒,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刺耳的声音不绝于耳,秦墨闻到了火药的硝烟味。
勉强从地面上站起来的瞬间,她注意到,越南……已经不见了。
她拉起已经划向祭台下方的lisa,“坚持住!”她大声喊着,接着很快,更多的海水开始涌入,秦墨再次窒息,水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向后飞去,首先着地的是她的左胳膊肘,咔嚓一声,剧痛传遍全身。
秦墨痛的眼冒金星,可就在这时候,她还是看到,lisa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陈大福的身旁,然后把电线圈套进了他的脖子上。
“他必须得到惩罚!”lisa大声咆哮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秦墨的怒火也越来越旺。她从腰间取出了小刀,然后冲着浑身已经被水浇透的lisa冲去。
lisa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按钮。虽然祭台已经开始塌陷,但是依旧存在威力。电线已经紧紧的缠住了陈大福青筋凸起的脖子。
秦墨感觉心里快要爆炸,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重心不稳,所以半跪在地面上,然后用小刀开始切割陈大福脖子上绷得紧紧的电线。
“不许死!不许!”海水在不断的涌入,秦墨整个人也头晕眼花,她必须极端小心。如果割开电线太慢,陈大福就要被勒死。如果太快不小心碰到他脖子的动脉上,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一旁的lisa浑身已经被浇透,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她冲着秦墨大声喊着:“为什么,就算是这时候了,还要救他!
陈大福脖子上依旧渗出了血丝,可是这并不致命,且大多数都是秦墨手指上自己的鲜血。
她切割开了电线后,紧张的情绪再也无法支撑她去回答lisa的问题,她要葬在此地了么?
还有那么多的遗憾。
头顶的碎石稀稀拉拉的掉落到水里。扑通扑通的水花在此刻已经不值一提。
秦墨想起了自己的遗憾。她想念母亲,想念所有的亲人。
也想念他——权正。
“快走!”lisa看到秦墨已经摇摇欲倒,急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秦墨手里紧紧攥着的小刀飞了出去。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传来,一道白光出现在眼前。
秦墨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厅亦在这一刻。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