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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婉转之际,落红片片。
媞子内亲王正值妙龄,从小便在倭国的皇宫里耳濡目染,直到今晚遇到这来历不明的神仙,她才亲身体验到那不可描述的滋味,就这样被李舒崇彻底征服了。
高峰峡谷之间,沟壑分明。
李舒崇在颤栗中激情释放,脑中一片空明。征服长公主,驰骋帝王榻,是何等的荣耀?!要是能把瞬间变成永恒,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凝视着身下“长沟、流月、去无声”的曼妙画卷,体内的“仙韵灵气”不由自主地高速运转,自然而然地喷薄而出,在宫殿内凝聚成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夜色中缓缓东升,又缓缓西坠,幻化出“流月无声”的瞬间。
“好美呀!”看到这如梦如幻的一幕,媞子内亲王以为李舒崇是在给她表演仙家法术,情不自禁地喃喃叹道,仿佛在呓语。
此时,李舒崇已进入了顿悟状态。他分明感觉到这轮明月的异常,仿佛蕴藏了某种超越规则的法力,只是暂时没有宣泄出来而已。他若有所感,心念一动之间,将神识全都集中在明月西坠线路上的一张厚实的木椅上。
于是,这轮明月似乎也找到了倾吐的对象。只见这明月停留在木椅的上空,月光顿时倾泻而下,转眼间光华大盛。一个呼吸之间,刹那变成永恒。这张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媞子内亲王的娇呼声中腐朽、坍塌、直至彻底化为虚无……
最新的法术“流月”诞生了,尽管它的来历有些暧昧。
李舒崇心中大喜,因为“流月”不仅能悄无声息地夺走光阴,还能滋补生机。
……
……
慕容复心头有气,说道:“在下敬重各位是长辈,先礼后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慕容复便怕了各位不成?”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容复”三字颇为震动。
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那人道:“姑苏葛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复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西首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的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首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足下尊姓大名?”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慕容复瞧了这般局面,知道今日之事,已决不能空言善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罢!”那人又呵呵的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你若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乘早给我收了起来罢!”
慕容复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来历,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们几个娃儿走路。“
包不同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家公子爷‘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足。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包不同脸上射了过来。包不同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包不同的额角正中。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包不同只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穴”。慕容复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包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复,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慕容复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听得身旁王语嫣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罢。我家公子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公子,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
慕容复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来历自己从未听见过,表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
……
李舒崇仍处于顿悟的状态之中。
晋级炼气十层、“炼焦”炼体成功后,他又跨出了坚实的一步,领悟出“流月”法术。这个“流月”法术实在是太牛叉了,因为它不但包含了时光之力,还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他兴致不减,再次施展“流月”法术。
只见一股股“仙韵灵气”喷薄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轮明月。在李舒崇心神控制下,这轮明月透窗而出,在窗外定住,喷出璀璨的月华,落在窗下的一个侍女身上。瞬间,变成永恒;红颜,化作白骨;转眼又成了虚无。
原来,这是一个在听墙根的奸细,是白河上皇派来的卧底。李舒崇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识破了她的来历。他刚要施行“架空倭国”的计划,可不能被白河上皇打乱了步调。
就在这时,媞子内亲王娇声道:“神仙哥哥,你是专程来拯救我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的来历?”
李舒崇这才发现,刚才他把神识都集中在“流月”法术上,放松了对她的禁锢,所以她能开口说话了。好在这个小蹄子已经被他的身体和法术彻底征服了,没有丝毫异心。
李舒崇洞悉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神仙没错,可是你弟弟已经不能人道了,所以我要拯救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整个皇宫里的女人。”
媞子道:“可是,那一轮明月从何而来?倭国的神话里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仙家法术。”
李舒崇笑道:“我从高天原而来。要知道,你和你姑母都嫁给了枯河天皇,罪孽深重,导致他丧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所以我特意前来,专为拯救即将断送的天皇一脉。”
媞子疑惑道:“近亲结合,这样做能保证天皇血脉的纯正,神仙也是这样做的,有什么不对吗?”随即,她叙述了一段在倭国妇孺皆知的神话故事。
原来,在倭国神话传说中有这样的记载:开天辟地之初,倭国列岛还不存在。倭国的神仙们都住在天上,倭国把这天上世界称为高天原。伊耶那岐、伊耶那美兄妹和众神一样,也住在高天原上。
一天,众神俯瞰苍茫的大海,觉得美丽的大洋中没有海岛,也没有人烟,实在太寂寞了。于是,上主万物生灭的女神召来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兄妹,命令他们下界去治理波涛滚滚的海洋。她赐给伊耶那岐一杆长矛,上可及天,下可及地,用无暇白玉精制而成,名叫“天沼矛”。
伊耶那岐、伊取那美来到通向下界的天梯旁,伊耶那岐把天沼矛插入海中一揽,平静的海上顿时波涛汹涌,仿佛鼎中沸水一般。他将长矛抽出水面,于是从矛尖上摘下许多盐,这些盐落到海里逐渐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自然凝结而成的岛。
伊耶那岐兄妹顺着天梯降到岛上,把一根粗大的柱子顶天而立,并在柱子后面建起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称“八寻殿”。
伊耶那岐问他的妹妹:“你的身体长成了没有?”
“我的身体完全长成了,只是有一处缺口没有合缝。”伊耶那美答道。
“我的身体也完全长好了,就是有一处多出一截。我想,把我多余的部分插进你的身体未合缝的缺口,我们就能生产出岛屿了,你看怎么样?”
“好吧,就这么做吧。”
伊耶那岐想,我们兄妹相婚,应该有一个仪式。他指着柱子对伊耶那美说:“我们绕着这根柱子转圈,你从右边转,我从左边转,我们相遇就相合。”说罢,伊耶那岐从左向右转,伊耶那美从右向左转。二神相遇,伊耶那美情不自禁地惊叹道“啊真是一个美男子!”伊耶那岐也脱口叫道“啊!真是一个美娇娘!”于是二神相拥、云雨情浓。
不久,他们生下一子,是一个手足萎缩无法伸展的畸形儿,取名“水蛭子”。经三年而不能立。无奈,只好把他放在一条自编的小船里,让他顺流而去。之后,他们又生了第二胎,名叫“淡岛,却是一个圆的肉球……
李舒崇打断了媞子的叙述,笑道:“其实,这些畸形儿,都是近亲结婚的恶果。不过,天皇一脉,不能断了香火;倭国,也该改改种了。”
……
……
那大头老者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
王语嫣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是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王语嫣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她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她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是高兴,当下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你既道出了来历,我便不来为难你了。”
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发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小姑娘信口开河。”那女子向王语嫣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突然抢上几步,挥出一根极长的竹杆,杆头三只铁爪已抓住了王语嫣的腰带,回手便拉。
王语嫣给她拉得踏上了两步,登时失声惊呼。慕容复袍袖轻挥,搭上了竹杆,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已将拉扯王语嫣的劲力,转而为拉扯那女子自身。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冲到距慕容复身前丈许之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她大惊失色,生恐慕容复出手加害,脱手放开竹杆,奋力反跃,退了丈许,这才立定。
阿碧连忙帮着王语嫣扳开抓住她腰带的铁爪,又将长杆递给慕容复。慕容复左袖拂出,那竹杆缓缓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伸手待接,竹杆斗然跌落,插在她身前三尺之处。
王语嫣道:“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说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与来历?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王语嫣道:“适才黎夫人露了这一手神妙功夫,长杆取物,百发百中,自然是椰花岛著名的‘采燕功’了。”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燕窝都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以极长竹杆为兵刃的“采燕功”。同时椰花岛黎家的轻功步法,也与众不同。王语嫣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分来历。黎夫人被慕容复一挥袖间反拉过去,心中已自怯了,再听王语嫣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伎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逞强,转头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怎说得上‘加害’两字?”
黎夫人将信将疑,道:“日久自知,只盼不是你才好。”拔起长杆,又隐身岩后。
黎夫人刚退下,突然间呼的一声,头顶松树上掉下一件重物,镗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慕容复又是一惊,抬头先瞧松树,看树顶躲的是何等样人,居然将这件数百斤重的大家伙搬到树顶,又摔将下来。看这铜鼎模样,便与适才公冶乾所踢倒的碧磷洞铜鼎形状相同,鼎身却大得多了,难道桑土公竟躲在树顶?但见松树枝叶轻晃,却不见人影。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细微异常的响声,混在风声之中,几不可辨。慕容复应变奇速,双袖舞动,挥起一股劲风,反击了出去,眼见银光闪动,几千百根如牛毛的小针从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慕容复暗叫:“不好!”双手急挥,用长袖团团护住阿碧和王语嫣,却听得公冶乾、风波恶以及四周人众纷纷呼喝:“啊哟,不好!”“中了毒针。”“这歹毒暗器,他奶奶的!”“哎哟,怎么射中了老子?”
慕容复一瞥眼间,见那青铜大鼎的鼎盖一动,有什么东西要从鼎中钻出来,他双手一带,将阿碧和王语嫣的身子向上送起,叫道:“坐在树上!”跟着身子下落,双足踏住鼎盖。只觉鼎盖不住抖动,当即使出“千斤坠”功夫,硬将鼎盖压住。其时兔起鹘落,只片刻间之事,慕容复刚将那鼎盖压住,四周众人的呼喝之声已响成一片:“哎哟,快取解药!”“这是碧磷洞的牛毛针,一个时辰封喉攻心,最是厉害不过。”“桑土公这臭贼呢,在哪里?在哪里?”“快揪他出来取解药。”“这臭贼乱发牛毛针,连我这老朋友也伤上了。”“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快取解药!”
“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之声响成一片。中了毒针之人有的乱蹦乱跳,有的抱树大叫,显然牛毛针上的毒性十分厉害,令中针之人奇痒难当。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公冶乾左手抚胸,右手按腹,正自凝神运气,风波恶却双足乱跳,破口大骂。
他知二人已中了暗算,心中又是忧急,又是恼怒。这无数毒针,显然是有人开动铜鼎中的机括,从鼎中发射出来。铜鼎从空而落,引得众人的抬头观望,鼎中之人便乘机发针,若不是他见机迅速,内力强劲,这几千枚毒针都已钻入他的肉里了。慕容复内劲反激出去的毒针,有些射在旁人身上,有些射在鼎上,那偷发暗器之人有鼎护身,自也安然无恙。
只听得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慕容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以彼之道,还施我身’?这可与你慕容家的作为不对啊。”此人站得甚远,半边身子又是躲在岩石之后,没中到毒针,便来说几句风凉话儿。
慕容复不去理他,心想要解此毒,自然须找鼎中发针之人,只觉得脚下鼎盖不住抖动,显是那人想要钻出来。慕容复左手搭在大松树的树干,已如将鼎盖钉住在大松树上,那人要想钻出鼎来,若不是以宝刀宝剑破鼎而出,便须以腰背之力,将那株松树连根拔起。
鼎中人连连运力,却哪里掀得动已如连在慕容复身上的那株大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