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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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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都城长安因郭城过大,固分为二县。东城称之长安县,西城名曰万年县。此二县都有自己的县令,魏永安就是这长安县的县令,官居正五品。

    魏永安的府邸在崇仁坊永安府,走到大门口越红莲隐约嗅到一股潮湿的妖气。

    “女真,这妖并不是一直都在府上,它行踪鬼祟,摸不清什么时候出现,有时候深夜从池塘爬上来有时候白昼从屋顶落下,教人防不胜防。”魏县令说道。

    “这妖出现得如此频繁,可有害你府中人性命,”

    “说来也怪,那丑妖倒真没有直接害我家人性命,只是因为相貌太过丑陋倒是将我老母亲吓得摔断了腿,现在还躲在房内不敢出门……”

    沈青颜听他这话向他的脸看去——魏县令身材魁梧,染褐须,眉目秀美若女子——难怪,生得这幅好皮囊自然是要嫌弃妖丑的,沈青颜见过许多相貌丑陋的妖类,真身丑,化作人形也丑,对于人类来说它们的容貌却是难堪了一些。

    “怪了。”越红莲摸下巴,“妖常绕身,却不害人,这种事倒是很少见啊。”

    沈青颜道:“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有害人之意。”

    越红莲自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妖不吸食人精气修为就止步不前,你当所有妖类都可以每天吃吃瓜果蔬菜粟米就能满足的吗?”

    “吃瓜果蔬菜粟米”的妖正是沈青颜本尊……她对人类精气从来不感兴趣是真,而且一想到吸食人类精气的时候要双唇相接甚至肌肤相亲,她就恶心得连瓜果蔬菜都要吃不下。

    与他人对话还夹带私货,这绝对是越红莲的风格。沈青颜也不再和她多辩,跟在她们身后听着她们的对话走入永安府。

    永安府并不奢华,前庭不过一座假山一处凉亭,走入中堂时踏上石桥,沈青颜往石桥下望去,见池水里飘着几叶荷花叶。

    越红莲也注意到了这荷花池,问魏永安:“这池水可是死水?”

    “不,崇仁坊内各户池塘的水都与龙首渠相连,以保持水质清涟。”

    “如此……”越红莲一路走一路问,魏永安一一解答,刚路过中堂就见魏夫人和几位丫鬟款款而来。

    魏夫人穿着宝蓝色便服,梳着盘桓髻插着翠玉簪,面容和善形若满月,年纪瞧着比魏永安还大了几岁。见府中来了客人,魏夫人礼貌问候,沈青颜见越红莲学着人类的样子做了个万福,她也依葫芦画瓢。

    “五郎,这两位可是你找来收妖的女真尊者?”魏夫人问道。

    “是的,夫人,你身体不适还是先回房歇息去吧,有什么事我再跟你说。”

    魏夫人微微点头,对沈越二人含笑道:“有劳二位了。”

    魏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向后院行去,沈青颜对魏夫人颇有好感,自言自语道:“真是有气质的县令夫人,一身的贵气却温柔和蔼,当真是长安县百姓之福。”

    “哦?”越红莲听见了她的话,“小蛇,你看人太过表面,总是凭借第一印象就着急下结论,总有天要吃大亏的。”

    “我哪里有‘总是’啊?”

    越红莲在她耳边轻语:“那兔妖不是随意打滚撒娇你就觉得它可怜,便带回了府中。你也看见了吧,她已修炼成人形,道行绝对在你之上。”

    提到兔妖,它那娇嗲的声音简直是魔音绕梁!又激起沈青颜一身鸡皮疙瘩……

    “那不是很好?”沈青颜逞强道。

    “哦?好在何处?”

    “仙君不是和她玩得很开心?下界收妖嘛,可不能苦了自己,找只小蛇玩玩再弄只兔子逗逗,妖珠什么的也吞一吞,天阙什么的不回去都不惦记了吧?”

    这话当然是气话,沈青颜说出来自己都嫌酸。但既然先前都承认自己吃醋了,这会儿就再多酸点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只是越红莲也太过配合,沈青颜说什么她还真就接她的话,甩着披帛扭着腰身往永安府后院走去,对着夕阳感叹:“哎呀,是呀,天阙有什么好,人界妖界那才是享福之地,小兔妖撒泼都好撒娇也罢,一副娇滴滴软绵绵的模样真是教人胃口大好。瞧这天象近今日定是良辰美景,我去问问那兔妖是否愿意与本仙君双修吧……”

    走廊尽头扶手处雕了一枚玉兔,沈青颜一掌过去那灵巧可爱的兔子耳朵就不见了……

    将永安府走了一圈,妖气隐约却不没有过于集中之处,想必此时妖并不在府内。

    越红莲提议三人坐于前院凉亭继续聊妖之事,这么冷的天气凉亭里更是寒风习习,但女真都开口了,魏永安也只好教人去将一季未用的凉亭收拾好,汤几壶好酒过来与女真一道饮用,暖暖身子……

    三人坐于凉亭之内,被风吹了几下越红莲便开始咳嗽,沈青颜担心她的身子就将自己的半臂衫脱下盖于她肩头。越红莲道谢,沈青颜面无表情也不理会她……

    魏永安呵呵地笑:“二位女真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旁人……”

    越红莲教他不必客气:“魏县令和夫人的感情也很不错吧?”

    “我和夫人么……实不相瞒,五年前魏某侥幸应试高中状元,皇上开恩将明乐公主下嫁于我,也就成了现在的魏夫人。当初魏某踌躇满志想要在政坛大干一番,夫人也道魏某有丞相之才,鼓励魏某多多用功……可惜,魏某是真教夫人失望,五年了,没有丝毫作为,依旧是五品官,上朝时圣人好不容易点到我教我说话,我却哆哆嗦嗦讲不出半个字……”

    越红莲奇道:“就这样你还能保住长安县县令的官位?”

    沈青颜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嘴也太贱了!

    寒风中魏永安都被越红莲数落出汗了:“是是,女真教训得是,魏某不才在圣人面前总是因为太过紧张无法言语,但退朝之后却能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只不过一直未露锋芒,恐怕圣人都快要将魏某遗忘了……还有夫人,想必她一定,非常的失望吧……”

    魏永安越说情绪越是失落,独自闷了自己数杯酒,教人再添。

    “你怎知夫人失望?她有直言过?”越红莲问道。

    “不……她没说,但我能感觉到。”

    “只是感觉?”越红莲步步逼问,魏永安沉默许久终于放下防线。

    “好吧……女真尊者,既然求你们来帮忙,我想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如实向你诉说,想必你也不是会胡乱在外多言的人。这事不仅关系到魏某,更是关系到整个大唐皇家的颜面,若是被外人知晓恐怕人多嘴杂会引起……”

    越红莲:“说!”

    “……我怀疑,那只一直出现在府中的妖,其实、其实是夫人的……奸夫。”

    奸夫?

    郎君怀才不遇,娘子在外有人,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教人难堪的吗?

    沈青颜正尴尬不知说点什么安慰魏县令,却被越红莲的直言不讳吓得腿软:“所以魏县令你说妖是你夫人的奸夫,你可曾撞见他们的j□j?”

    “喂……”沈青颜在桌下拉了拉越红莲的衣衫,“没必要说到这种地步吧!”

    越红莲无所谓:“事情不说清楚如何抓妖?”

    魏永安将一大壶酒吃了个底朝天,脸色发红,这才有勇气道:“我、我曾经亲眼看见那只妖进到夫人的房内,整整一夜未出来。我在屋外守了一夜,那一夜中我不停地想第二日要如何面对夫人,想着要不然……合离也罢……但当夫人开门唤我,依旧笑颜如春,我又舍不得她了……我不能失去夫人,绝对不能失去她!夫人今日身体抱恙,我怀疑是那只妖所为,所以我想要那只妖消失,不再来纠缠我夫人!”

    越红莲点头:“所以这次我们是来调解夫妻生活的。”

    沈青颜心想:难怪他会这么急迫要请人收妖,请不到人还潸然泪下……

    “女真!”魏永安一抹眼泪,“只要您能将那妖收服,魏某愿奉上府内所有钱财!”

    “早说嘛,有钱好办事。”越红莲捏着酒杯,“那这几日就让我们俩住在府中,五日之内定能收妖。”

    魏永安叫家仆收拾出西厢客房让沈越二人入住,沈青颜强烈要求再要一间房,魏永安还觉得奇怪:“二位不是……”

    “那是玩笑而已!”沈青颜一定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入睡之前沈青颜去找了越红了一趟,问道:“今夜就这样睡了?”

    越红莲已脱去外衣呵欠连连:“不然小蛇还要邀请本仙君双修吗?”

    “……我是说,仙君怎么知道今晚妖不会来袭?”

    “自然不会。”越红莲狡黠道,“因为今日龙首渠的闸门关闭,那妖可进不来。”

    沈青颜奇道:“你是说……”

    “好了,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越红莲趁沈青颜不备将她拉入怀中,沈青颜惊呼,立刻用手肘抵住越红莲的喉咙:

    “仙君自重,我不是你的兔妖可以随意让你摆弄。”

    越红莲被她压得喘不上气,却不吝啬赞叹:“小蛇你可知我最喜欢你这张没有一丝妖媚的正直脸?可你偏偏就是只妖,这等矛盾正是我最喜爱之处。”

    “可惜我对臭狐狸没有兴趣。”

    沈青颜放开她:“你就继续卖关子吧,既然妖不来我就去睡了。”

    沈青颜走到门口的时候越红莲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如此讨厌我,为何还要跟来?”

    “我怕你死在这里。”

    “哦?”

    “如果你刚才被我控制并不是假装的话,恐怕你的仙气一点都没有恢复。现在的你就算来一只小妖都难以应付吧?我不跟着来的话你一个人如何收妖?”

    越红莲抓到重点:“唉唉唉,小蛇这么惦记奴家,奴家真是开心呢……”

    “……”

    沈青颜没再和她废话,回到了自己的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