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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浴室顶上的排气扇嗡嗡作响,白小江抱着膀子直打哆嗦,这立了秋之后,白天还时不时晒个秋老虎,可到晚上天就跟漏了似得,不时来场小雨。

    此时外面就起了雨点,那风叫一个阴啊,凉飕飕地就往浴室里灌。

    不对,浴室里怎么会灌风?

    白小江揭开不断翻飞的小窗帘,居然没关窗户,还好这小区楼间距比较宽,洗澡没关窗户什么的无压力。

    关键是白小江的神经够粗长,认为自己是男人嘛,看看又不会掉块肉。

    经过一段更加诡异的沉默,白小江有点沉不住气,正打算开门看看情况的,客厅里终于响起了对话声。白小江关上窗户,打开浴霸,抱着膝盖蹲门后面直发抖。

    “他说的包在哪儿?”打破沉默的是兰辉冰冷的声音,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林轻越抱在怀里的浴巾,转向兰超。这种时候确实是宣布家长主权的好时机。

    “客卧里。”

    兰超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不当回事的鸟样,在他哥往客卧走的时候,转身走进客厅,将自己撂在布艺沙发上,音量开得老大,不断换台,各种制造噪音。

    剩下尴尬立在门口,搞不清楚状况的林轻越。

    呆站了两秒钟后觉出了此间主人的想法:一,放下浴巾立即走人,反正房门开着,你爱哪溜达哪溜达,总之现在主人心情不好,不要自找麻烦。

    二,放下浴巾,爱走不走,反正这屋里的事也够乱了,也不差你多插一脚。

    于是我们的林后妈非常明智地选择了第二条,他走进屋带上门,坐到跟兰超并排的沙发上,将浴巾放在两人中间,好整以暇地跟兰超一起磋磨眼睛和耳朵。

    那条蓝色浴巾兰辉再熟悉不过,是去年他到美国研究个课题时给兰超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别问为什么大老远的给兰超买条浴巾,哥哥们的心思你别猜。

    兰辉现在还记得当时兰超臭着脸收下浴巾的样子,让兰辉满意的是,兰超对这条浴巾倒挺爱护的,平时手洗都不让母上大人动手。

    由此可以推断出那天林轻越围着兰超的浴巾在兰辉面前晃荡那圈,兰辉可是以人类最高道德水平要求自己,林轻越才能安全离开。

    当然此时毫不知情的林轻越正半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偷瞄一眼兰超,揣摩着两人该以什么话题展开聊天呢。

    对于肖想着那条浴巾的白小江,兰辉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将那个包往浴室门口一扔,“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哪来哪去。”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白小江吓得往后一缩,待脚步声远了才打开门费劲地将包拖进浴室,一地的水啊,下面的衣服又得重新洗了。

    白小江三两下套上流氓兔长款棉质睡衣,下面就穿一丁字裤,说是长款,其实也就正好包住臀|部,光着脚丫子就冲出去找兰辉理论,“喂,你凭什么赶我走!”

    “这房是我租的。”兰辉垂眸扫过那两条白晃晃的腿,不动声色地走到冰箱取了瓶冰水,还熟练地从储柜里取出杯子倒了几杯放在茶几上,无处不在地宣告着“他才是[真·主人]”的讯息。

    “什么时候变成你租的了?”兰超按下他递给自己的杯子,在这种时候,主权才是王道。

    就像非洲丛林里两只雄狮统治了狮群,就算是亲兄弟,最终也得决出个狮群头领,自然界的规律在人类的世界同样有效。

    此时兰氏兄弟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兰超对今天晚上的事窝了一肚子火还不知道往哪儿发,兰辉又不客气地添了一把。

    “你去把租房的合同取出来看看就知道。”兰辉放开兰超压下的杯子,客气地招呼另外两只围观群众,“请喝水。”

    白小江瞟了眼茶几上的冰水打了个寒战,倒是林轻越很自然地喝了一口,对冲兰辉打眼神战的兰超说,

    “那个...兰超,不用看了,我前几天看过了,确实是你哥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你们的房东啊。”林轻越吞下一口冰水,也不嫌牙疼,反正掌握主动权的感觉就是好。

    白小江被三人之间像绕口令一样的关系给搞糊涂了,转身拖过自己的大包就骑坐在上面,大有“看今天晚上谁耗过谁”的劲头。

    “我不管你们三个谁是房东,反正我今天是不会走的。

    你们这群道德沦陷的丧失,外面下那么大雨还想赶我走,我要找居委会大妈,投诉你们。”

    兰超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么回事,那天跟中介的谈好交房租,结果临时有事,正巧兰辉说到这边处理点事,就让他顺道把房租交了。

    也就是那次兰辉把他门钥匙给扣下的,当时兰辉把合同给他,他也没看就收起来了,谁会怀疑自家亲哥不是。

    “兰超你看,房东先生也来了,连你的监护人也在,我钱也搁茶几上了,不如你现在去找张纸来,咱们画个圈圈叉叉,就那啥协议,这事就成了,不然我们两人挤一床多闹心啊。”

    “不行!”

    “不行。”

    兰辉和林轻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然后三人齐看向林轻越,大有“这人家家事,你跟着瞎起什么哄”的意思。

    “我,我的章放家里了,锁一柜子里,钥匙丢了。”林轻越一开口,脸上就泛红。

    为什么同样的话,不看兰辉就看着我。

    三人回过头,表示对林轻越无视。

    “你的身份证呢?”

    在兰辉冷得能戳死人的眼神下,白小江翻出身份证递给他,还好,最重要的东西没忘了带。

    眼前这座能冰封那啥号轮船的才是真BOSS啊,白小江在混乱的情绪里看清了现实。

    “白小江是吧?不想走的话,就把东西收拾了跟我下去。”兰辉压根就没多看那张硬质卡片。

    “下去?下哪儿去?”白小江接过自己的身份证,一时没回过神,“难道你不登个记,这么说好像也不对。”

    “等等,谁允许你走的?”兰超起身横在白小江面前,话却是对兰辉说的,“想带走我的合租人,先把话说清楚,我的租房合同上怎么成了你的名字?”

    兰辉习惯地抬手到兰超头上,在兰超挥手拍开前放下来,在外人面前揉他的头,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给暴走弟弟顺毛”的节奏是在闹哪样啊!

    兰超还横下心要留下白小江了,就算他是个二货,也不能给他哥压一头。

    兰辉语气缓了缓,还真跟哄孩子似得,“别惦记着换房子,有时间操闲心,把我昨天给你那个课题研究下,明天下午给我个报告。

    那钱你收着,就当白小江租的是你房,不够花给我说一声。”

    得,一提到工作和钱的事,兰超就矮他哥一截,谁让他现在还相当于是寄人篱下呢。

    白小江也搞不懂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明明对人很冷的哥哥已经非常宠溺弟弟了,而弟弟还犯倔头。

    要不要各种秀恩爱,让他这样从没享受过家庭温馨的苦逼孩子怎么活。

    “好走,不送。”

    兰超果断地又躺回沙发,还真数起茶几上那摞皱巴巴的红票子,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光收钱还不用分间房给白小江那二货,让他去祸害兰辉,脑补一下二货和冰山的同居生活,就对他两表示深(xing)切(zai)同(le)情(huo)。

    林轻越直觉背后凉飕飕的,兰辉出门前不经意扫过这边的目光,分明在说“大半夜的,别赖着不走打搅我弟休息”。

    “你的浴巾放这里了,谢谢啊,晚安。”

    白小江刚拖完大包小包的跟着兰辉出门,林轻越就算想着多呆一会,也被兰辉冰箱释放的超低压冷气给迫得起身告辞。

    “嗯。”兰超关上电视,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眼看着白小江艰难地将包袱拖进电梯,林轻越走到自家门口,身边的电梯门和身后那扇门一齐关上,他摸向裤兜的手顿住了。

    黑色的棉质睡裤很宽松,但是钥匙呢?

    所以说,围观邻居家事出门忘带钥匙的林后妈,你伤不起。

    备用的钥匙只有老头子那有一把,大半夜的跑回去自投罗网肯定是不现实的,天知道老头子就等着他回去“子承父业”呢。要是现在回去,不遂了他愿,怎么可能放他走。

    林轻越很小的时候他妈就过世了,老头子早年一直在房地产行业打拼,在本市也是排得上号的老板,大概是忙于应酬疏忽了林轻越,反正两父子之间的沟壑不是一两句话能填平的。

    怪只能怪林爸爸小时候书读得少,年轻时候,像所有敢打拼又会钻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政策不够健全那空子的人,成为最早富起来的那代。

    后来在商场上,没少吃没文化的亏。

    于是,像当代所有望子成龙的父辈一样,狠不能把最好的教育条件提供给儿子,多次要求林轻越出国去镀几层金。

    可林轻越却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所谓的富二代,他是真爱学习,而且迷恋古文学。

    林爸爸刚开始的时候很自豪,逢人就夸,我家儿子成天对着电脑写名著,将来肯定成那什么学问家。

    一度成为那帮商场上的老牌友羡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