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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边上的景色不再清澈美丽,似乎处处都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苏妙第二十次从河边的石头上站起来,紧张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地说: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居然离一拳远直面腐尸!我走的是什么霉运,干吗要把脑袋伸进去!心脏都停掉了,一瞬间我还以为我要完了!那东西差一点扑上来!”
她想吐,还吐不出来。她害怕,可是她嘴硬不愿意承认害怕。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只能用不停地走来走去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味坐在石头上,看着她走来走去,想了想,忽然冲着她拍了两下手。
他突然发出声音,又把苏妙吓了一跳,苏妙惊愕地看着他。
“抱抱?”回味冲着她张开双手,问她。
苏妙看了他一眼,坐下来,张开手臂投进他怀里,他身上的味道至少比空气好闻点。
回味笑笑,搂紧她的腰,轻轻地揉搓着她的脊背。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慢慢地摩挲着她的后脑勺。
苏妙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就看见苏婵那丫头离了弦的箭一样从山上冲下来,一直冲到小河边,直接蹲在了河水边,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回味一脸幸灾乐祸,让她不听话,非要上去看,那场面连男人都受不了,她一个姑娘家非要充爷们儿。
苏婵的脸色很难看,雪白一片,努力憋着没吐。
不多时,梁敖、回甘、朱沐曦等人陆陆续续走下山,看见回味把苏妙抱的那么紧,回甘啧了一声,离老远就开始吆喝:
“喂,喂,喂,这是在外头,你们两个还没成亲呢,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梁敖却一眼看见了蹲在河边的苏婵,刚才在山腰时那场面冲击力相当大,女尸的腐坏程度把他都吓了一跳,几个从来没见过尸体的公子哥更是吐的昏天黑地。平常时,即使是坏的尸体最多也是面部肿胀得可怕,可是山上的那具女尸没有穿衣服,全身赤/裸,腐败的肉/体完全暴露出来,再加上树洞里潮湿多虫,那些虫子和腐肉组成的刺激画面他已经不想去回想了,去凑热闹的苏婵刚上山就看见了那样的画面,梁敖看她尖叫都快要冲破嘴唇了,却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然后她就直不愣登的转身下山了。没吐也没叫,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了不起,这会儿看见她形单影只地蹲在河边,跟她那被百般呵护的姐姐形成鲜明的对比,梁敖忽然觉得她好笑又可怜。
“喝水吗?”梁敖走过去,站在苏婵身旁,解下腰间的竹筒递过去。
苏婵从膝盖上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接过竹筒,一口气喝掉一半,胃里灌了水,却更想吐了,她用手堵住嘴唇,勉强忍着。
梁敖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又嘲笑她,苏婵恼怒地瞪着他。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好好的做个姑娘不好么,非要当男子,非要逞强好胜,你的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梁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让人觉得无奈的姑娘。
苏婵这时候很想说“你管得着么”,可是开口就要吐了,于是她站起来,把竹筒塞回梁敖手里,转身,走到姐姐身边去。
梁敖盯着被塞回来的竹筒,一脸无语。
“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山上到底怎么了吗?”被命令回马车上等着的梁喜不耐烦了,从马车里出来,走到梁敖身旁,问。
她这一出来,一直关注着梁喜动静的魏依琳和薛明珠也出来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妙和苏婵被留下,她们却被赶到车上去,这是她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忍耐的。
薛明珠才一走近就看见被回味抱在怀里的苏妙,一张脸刷地白了。
又来了一群让人头疼的雌性生物,梁敖皱了皱眉:
“怎么都下来了,不是让你们老实在车上等着吗?”
“武王殿下息怒,臣女只是有些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殿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魏依琳小心翼翼地问。
梁敖看了她一眼,若不是这两个人是母妃让他带出来的,他早就让她们自己回去了。他有点不耐烦,就没回答魏依琳。魏依琳见他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再问。这时候正好梁敏和一个穿着白色罩衣的老者从山上走下来,魏依琳眼睛一亮,迎上去,柔声唤道:
“世子爷!”
梁敏没搭理她,径直走到回味面前,看了苏妙一眼,问:
“你没事吧?”
刚才只有他和苏妙两个人时,苏妙明显被吓坏了,他拽她站起来,她居然两腿发软在地上坐了小半刻钟才勉强站起来。
苏妙从回味的怀里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他,好像在谴责他让她倒霉似的。
梁敏脸色一黑,关他什么事?
“怎么样?”回甘问身穿白色罩衣的老者,那老者是特地从梁都赶来的验尸官。
老者冲着在场的人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根据小的多年的验尸经验来看,死去的女子年纪大概二十一二岁,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六七日之前,尸身之所以腐坏严重,是因为树洞里闷热潮湿、多虫,致使尸身破坏严重。女子的后脑部有致命伤,疑似因硬物撞击后脑失血过多造成死亡,小的大胆猜测硬物应该是石头之类的。女子的头发里有许多枯枝和草屑,但不是来自树洞周围,也就是说该女子是被杀死后丢弃在树洞里的。女子的身上有多处外伤,指甲有多处断裂,应该是生前与人厮打时留下来的。再有就是……就是……”
验尸官在在场的女孩子脸上扫了一眼,欲言又止。
苏妙不明所以,她正听的入神,见老头不说了,有点着急,连忙问:
“就是什么?”
“那女人没穿衣服,应该是被人强/奸了。”苏婵双手抱胸,站在她身边,见她问,就对她说了。
这种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面红耳赤。
同样听的聚精会神的梁喜闻言,不由得双手一抖,手中的檀香扇啪地掉落,发出一声轻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苏妙望过去,发现这姑娘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惨白发青,咬着嘴唇,将嘴唇咬的苍白,那肉肉的嘴唇还有她那尖细的指尖开始颤抖,并且越抖越厉害,好像痉/挛了似的.她大概被吓坏了,这也难怪,养在深宫的公主,乍听闻这么可怕的案子,不害怕才怪.
魏依琳和薛明楼也都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又害怕。
梁敖皱了皱眉,刚伸出手去握梁喜的手。
梁喜却仿佛触电了似的,嗖地缩回自己的手,她还在害怕,抬起头,勉强微笑着,对梁敖说:
“二哥,我先回车上去了!”说罢,转身,噌噌噌地走了。
“没穿衣服?”苏妙在听了苏婵的话之后心脏一沉,蹙眉,问验尸官,“她的衣服呢?”
“树洞里没有,世子爷吩咐人在附近也找了,并没有发现女子的衣物,小的只在女子手中找到了这个。”验尸官将手掌摊开,手心里是一枚精巧的香囊,“那女子将香囊攥在手心里,攥的紧紧的,小的迫不得已,破坏了女子的手掌才将这只香囊取出来,女子如此重视这枚香囊,小的斗胆猜测,这枚香囊说不定与杀害女子的犯人有关。”
众人都去看验尸官手里的香囊,因为是从女尸的手里取出来的,上面沾满了腐尸的液体,连花纹和花色都看不太清,还散发着一股比尸体还要恶心的臭味,即使知道这是重要的物证,也没人愿意仔细看。
苏妙却脚踩着石头,向远处张望。
“看什么呢?”回味问。
苏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
“苏觉的娘子六天前在秋葵县往梁都的官道上丢的,到现在还没找到。”
回味蹙眉。
“那天我和大姐、婵儿回梁都时曾经去苏觉说的那条官道上看过,那条官道附近也有一座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山。虽然我希望吴氏是被抓住关起来了,但也很有可能因为当天晚上反抗的过于激烈直接被杀掉了。”苏妙轻声说。
“确实是这座山,上去之后从枫林西边的那条山路下去就是秋葵县往梁都去的那条道。”回甘肃声说。
“是不是吴氏,只能让苏觉来认了。”回味说。
“就算那是他娘子,烂成那样了,他能认出来么?”
“只要找到衣服就能知道了。”苏妙说。
“怎么找?这么大的一座山,就算搜山,搜的是衣服又不是活物,埋了或者烧了都有可能。即使派人搜,难道要一寸一寸的挖山?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更何况凶手说不定把衣物带走丢在别的地方了。”朱沐曦忽然开口,反驳道。
“烧掉不太可能,这里地处偏僻,晚上没有人,即使山上出现火光也不会有人发现,如果凶手能想到用火把衣服烧掉,他就不会把尸体扔在树洞里,直接一并烧掉了。同理埋起来也不太可能,再说山上土地坚硬,要挖坑必须要有工具,如果真有工具,尸体直接就被掩埋了,也不会放在树洞里。至于衣服会不会丢在其他地方,偷走衣服很有可能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除非是变/态,普通人在杀了人之后一般不会抱着死人的衣服走太远,第一衣服在手里越久越容易因为意外暴露,第二心里多少会觉得晦气。要查身份,现在只能从搜山开始,搜山也不难,不是有猎犬吗,苏觉那里还有他娘子的衣服,让猎犬记住味道,带着猎犬搜山,比人一寸一寸的搜要快得多。”
苏妙慢条斯理地说完,也不在意众人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无论是欣喜、嘲笑、深邃、阴沉、研判还是不以为然,她都坦然面对。
回味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搜山是定下来了,可苏妙的心并不轻松,反而越加沉重,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苏觉无法再正常行走,梦想破碎,连想要继续过普通人的日子都不可能,假若死在山上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妻子,往后的日子苏觉要怎么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