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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人总是有好报的,唐亦萱见陈太忠不做解释,倒是也佩服这厮的敢作敢当,在市委大院儿门口下车的时候,略微犹豫一下,还是冲他笑了一声,“你要能治好那个小女孩,我就原谅你……”
“那也得文海识趣才行,”陈太忠白她一眼,却是坚决不肯毫无条件地顺从她,“我这个人,很有原则。”
说完,他一轰油门,头也不回地开车走了,只留下唐亦萱站在那里,愣了一下之后无奈地摇一摇头,转身向院内走去,“大男子主义还很重嘛……”
第二天一大早,文海刚从中心医院出来,就被两个混混拦住了,“文主任吧?有人想找你谈谈……”
文海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谁来找自己了,不过,他总觉得,钱我已经还清了,我也知道了,你陈太忠是大能,你这大能,总不至于死掐我这小人物吧?
这么想着,他也没反抗,被这俩混混挟持着,穿过两条马路,走到了停在路边的林肯车旁。
“上车,”陈太忠从车窗冲他一招手,文海被人推搡着坐进了驾驶室里,那俩混混见事情搞定,冲车里一招手,“陈哥,没事了吧?”
“你们走吧,谢了啊,”陈太忠嘴上说谢,摆手的动作却是跟赶苍蝇差不多,不过那两位也没在意,转眼就走得不见了去向。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这步了,文海也就无所谓了,他靠在座位上,斜着眼看着陈太忠,也不说话,颇有几分“你奈我何”的味道,不过这个表情,配上他脑袋上厚厚的纱布,却是有点说不出的可笑。
“算你识相,把钱还回来了,”陈太忠哪里有兴趣跟他玩什么气势比拼?你丫配吗?他毫不在意地笑笑,“呵呵,自己还贴了六万……倒也难为你了啊。”
“有什么话,请你直说,陈副主任,”到了这步田地,文海兀自不忘拿腔捏调,他知识分子的尊严,还有行政一把手的位置,让他不容在这个高中生的副职面前低声下气。
不过,他也被陈太忠灵通的消息震惊了,他在湖西供电分局报销发票的事儿,很少有人知道,还好,下一刻,他想起来,陈某人似乎提过吴秋水的名字,那么,知道这件事……似乎也是正常的。
“孩子什么时候做手术?”陈太忠冷不丁地发问了。
“四月底五月初,”文海被这话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了,“那时候天气不冷不热,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又不容易感染。”
下一刻,他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禁不住冷笑一声,“不过,现在说啥也是白搭了,我已经没钱给我的小颖动手术了,哼……”
“那钱原本也不是你的!”陈太忠瞪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他已经打算帮人了,可听到文海这种抱怨,实在是不爽,声音顿时冷酷了起来,“怎么,你还觉得委屈啦?”
听他有翻脸的架势,文海登时不做声了,脸冲车前方,头微微地低着,眼角,有泪珠夺眶欲出,这一刻,他真的有点悲痛欲绝的样子,却是偏偏又不敢发作的那种。
“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以前是混中南海的,”陈太忠不理他,自顾自地在那里胡说八道,“脑瘤这种病,对他来说,两针就搞定的事儿。”
听到这话,文海的身子登时就是一震,不过下一刻,他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又是冷冷地一哼,“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我相信西医,不相信中医,西医是自然科学,中医……哼,那是迷信。”
“切,梁启超怎么死的,知道吗?”陈太忠冷哼一声,他最是烦那种崇洋媚外的,一听这话,心里登时就不舒服了,“孙中山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文海一听这话,却是讶异地看了陈太忠一眼,他博览群书,自是知道这两个问题的尖锐姓。
孙中山死于肝病,他原本就是学西医的,对中医的排斥,基本上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就在他病情的晚期,有人建议他服用中药——“西医已无用,中医未始不能一试”。
可孙文先生的回答,很有点殉道者的味道,“一只没有装罗盘的船也可能到达目的地,而一只装了罗盘的船有时反而不能到达。但是我宁愿利用科学仪器来航行。”
至于梁启超,那就更可笑了,他的肾出了毛病,西医动了手术,却是因为眼神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小心把健康的肾割掉了,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终于不治。
可就是这样,梁任公死前,还特意吩咐,勿使消息传出,以免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听到,以为西医是多么不可靠。
陈太忠对这两个人的观感不说,但是就是论事的话,他可真的不认为这两件事是对的,尊重科学是没错的,矫枉过正就没意思了。
尤其是梁启超,你有殉道者的决心,割错个肾不打紧,可是我作为老百姓,拔错一颗牙都要叫半天的,隐瞒医疗事故,这是侵犯了大家的知情权了吧?中医误诊就是迷信害人,西医下错刀反倒是情有可原?
中医是不行的,只有西医可靠,这是陈太忠提到的这两人的共同点——两人都这么认为,文海知道这话的份量,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事实和史料在那里摆着,他想否认都无从谈起。
“不相信中医的话,那就当我今天没找你!”陈太忠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静寂,“好了老文,你下车吧,我还有事儿呢。”
“哦,别!陈主任,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听到陈太忠这话,文海登时就动了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