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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招失败,正欲再刺,已有几名侍卫赶了过来将他围住。
此人功夫极高,同侍卫们对战,竟是以一敌众还占了上风。
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皇帝那边就要得手,突然,一声巨大的闷响传入殿内,依稀是来自东南方。
虽说此时听着声音沉闷,但大家心中明白,若是殿门正敞开着的话,这轰鸣声应当极大的。
就在闷响后不过片刻功夫,那本欲再刺皇帝之人突地挽起一个剑花,登时冷光肆溢,侍卫防他不住,被他突出围攻直直掠向殿门处。
他探手轻轻拂向殿门某处,“砰”地一声后,殿门缓缓打开……
有侍卫拼着被刺伤的危险想要上前拦住此人阻止他出殿门,谁知他并未出去而是返身折了回来,掠到缠斗中的某处,捞起地上一名重伤的“突厥战俘”抗在肩上,挥剑拨开向他袭来之人,冷冷地丢出个“走”字后,方才朝殿外掠去。
此字一出,殿中众“战俘”中尚在打斗的有半数拼尽全力发动攻势守住殿门处的位置,其余人则将伤重的伙伴或扛或背,由那些战斗者掩护着迅速逃出殿外。
待到他们行得稍远,战斗者们齐齐收了攻势,快速奔离而去。
殿内官员中有人扬声喊了声“追”,屋内的侍卫忙领命而去,只是殿外却毫无动静。
这时有人高声吼道:“御医呢?御医在哪里?”
显然是皇帝和十一皇子情况危急了。
方才扬声发令之人乃是兵部尚书,他是此时殿内能动的最大的官儿,便做主派了几人去寻太医,又带了人出殿外去看情况。
众人这才发现先前守在附近的侍卫全部倒在了外面,死生不知。
兵部尚书环视着殿外狼藉,不由一叹,上前探了探殿外侍卫们的鼻息,发现有些还活着,就告知了其他人。
大家闻言后就松了口气。
皇帝、十一皇子还有官员、侍卫受了伤,众人不敢随意挪动他们,生怕处理不当加重伤势,便守在这儿等着御医们的到来。
有几拨人马陆续赶来,有的是在宫殿四处守着的来回报各处损失情况和人员伤亡,也有闻讯赶来看看情况如何的。
御医本就听说这边出了事正往这边赶来,半途遇到去请他们的人,两伙人一碰头,急匆匆到了这边。
御医一到就去往殿中查探伤势商议处理方法,大家一部分留下帮助他们照顾伤者,另一部分,比入兵部尚书他们,则去往殿外商议事情。
这时有方才去追战俘的侍卫回返,说是没有追上。
“那些人速度过快,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为首的一人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说道:“听说今日里抓了一个刺客?怎的这样巧。那刺客……别是先来探路的吧?”
此人面白无须,长相看上去很是和蔼。只是他此时面带愁容,显然在为殿内之人担忧不已。
“刺客?”兵部尚书闻言一怔,“方才在殿外作乱之人穿的是宫内侍卫的衣服……”
思及此,他立即派了人去传那刺客。
待人领命下去了,兵部尚书朝了那和气样子的人恭敬说道:“多亏了泰王殿下提点!”
泰王神色端凝,缓缓颔首。
不多时,侍卫跌跌撞撞跑了回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禀……禀王爷和大人,那刺客,那刺客,死了!”
“死了?”泰王先是震惊,继而无限惆怅无限悲凉地说道:“想来是畏罪自杀了!务必要彻查,揪出他幕后之人!看看到底是谁,竟然想要加害皇兄!”
兵部尚书坚定说道:“一定!”
过了段时间后,刺客这件事情,先是据说是没查出来,再后来,又说是查出来了不过是被人掩住了而已,到最后结果公布,却是某个对皇帝怀恨在心的小官员指使人做的……
一个小官能有这种水平,让那么多刺客混进去?
而且还有突厥人相助!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只将质疑放在心里,并未说出来。
待到听闻六皇子忽地不见了踪影的消息后,众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待到有人说出六皇子曾在几个月前以“寻表弟穆景安”为由去过北疆穆家大营一趟,大家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却也依然放在心里,只是在和密友交谈时,带出几句话来罢了。
好在经历了许多坎坷后,突厥的那些战俘终究是被找到了。
这次找到的突厥战俘,是真正的突厥将领。
那时候北地人就是伪装成他们的样子入宫的,故而当时在殿上的文武官员只看了这些突厥人几眼,就认出了他们的样子。
这些年突厥的将领带着突厥人不知烧杀抢掠过北疆多少次、杀过穆家军多少士兵,众人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故而听闻今年穆青巍在战场上活捉了他们时,大家极其高兴。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佯装请降,又惹出这许多事情,故而再见这些突厥人,旧恨新仇堆在一起,众人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们。
既然有那么多官员指证,无论这些突厥人如何辩驳,左右大家听不懂他们的话,直接砍了了事。
至于皇帝和十一皇子……
长剑无毒,而“飞片”带毒。
其实飞片本不带毒,只是那人的血液里带着毒,当他将血液涂在飞片之上时,那飞片就也带了毒。
这样的结果便是,孝心一片的十一皇子虽中了一剑血流了许多,却过了没多久就活蹦乱跳了;而皇帝虽然只被那“飞片”擦伤了手臂滴了几滴血出来,却实实在在地中了毒,眼看着再不治就要亡了。
这毒奇诡无比,诸位御医诊治了好些天,又从民间请了许多“神医”,均束手无策。
眼看着皇帝的状况越来越差,御医们额头上的汗珠子也越聚越多。
焦急慌乱间,皇帝最疼爱的外甥、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来了。
穆景安看着御医们焦头烂额的悲苦模样,很是同情。
北地之毒是北地人世代研究出来的,外面的人绝不会知晓解毒之法。若是这帮子老先生们能找出是什么毒,那穆景安都要道一声佩服了。
只是皇帝的毒解不了,没人发话,御医们就片刻也不敢休息。
眼看自己一出现那些人就齐刷刷面带希冀地看向过来,穆景安瞧着他们眼底的青黑色,心中不忍,说道:“你们先去歇会儿吧,我去探望探望舅舅。”
御医们如获大赦,不住地擦着汗就先离开了——先前那些个妃子皇子和皇子妃们只想争着抢着见皇帝,只一遍遍命令他们让他们必须救回来皇帝,哪有人管过他们的死活?
这穆家世子,倒是头一个想着让他们这些人去歇息片刻的!
穆景安慢慢踱到室内,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快要没了生气之人,静默许久,最终缓缓迈着步子,来到了那人床前坐下。
太监总管来到了他的身边,亲手为他端上来一杯茶。
穆景安看看,说道:“换杯清水来。”
太监总管应了声后,不多时回来,手中捧着杯温热的白水。
穆景安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皇帝口中,又扶了他给他灌进了点儿白水,便坐到一旁静等。
不多时,皇帝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穆景安的刹那,他蓦地睁大了双眼,唔唔地叫着,似是想咆哮,无奈嗓子受了伤一般只能发出声音却说不了话。
穆景安看了眼四周,发现太监总管已经出了屋子,室内除了他和皇帝再无旁人,便从怀中拿出个瓷瓶,赫然就是方才那个。
他给了皇帝一个浅淡的微笑,轻声问道:“舅舅可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待皇帝吭声,他自顾自垂了眼说道:“此时舅舅能醒来,便是吃了这里面的药丸。”
见皇帝面露迟疑,他又从中取出一小粒,塞到皇帝口中,给他灌了两口水。
不过片刻时候,皇帝便感觉自己身子发麻的症状又轻了些许。
穆景安看着他眼中的怀疑神色越发淡了,就说道:“若是舅舅肯答应我一个要求,那么这里面的所有药丸,就全部都归您了。但若是舅舅不同意……”
他轻轻晃动瓶子,灿然一笑,“那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以倒进河里、丢到山上,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只是舅舅怕是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眼看皇帝面露急色开始更加剧烈地哼哼了,穆景安温和地问道:“舅舅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皇帝轻轻点了头,穆景安才附到皇帝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交易条件。
一个多时辰后,在朝中重臣的见证下,秉笔太监当场写了禅位于十一皇子的圣旨,给皇帝过目后,皇帝抖着手,在太监总管的帮助下,亲自在上面盖了玉玺。
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事后罗纱问起此事,穆景安笑道:“他如此惜命,必然会答应。而且以他的性子,怕是想着先答应下来保住命,等痊愈以后再来反悔。”
“那么那些药丸……”
“那解药只能吃两颗。吃一颗时毒性减轻,吃两颗时毒性全消。只是那麻痹症状还会持续些时日,想要痊愈,只需多饮水,等上一个月后,便也好了。但,是药三分毒,这解药的毒性极大,若是吃多了,毒性反噬,病症只会更加严重。吃得越多,反噬越厉害。”
可是依着皇帝的脾气,必然要一整瓶都吃掉才会放心。
罗纱默了默,问道:“你给他的那瓶子里面,有多少颗药丸?”
穆景安很是惋惜地重重叹息了声。
“至少……四十多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