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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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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湖向来是繁华锦绣地,才子佳人的传说无数,近日又新添一则,有人说在西湖上看到了仙人舞剑,亲眼目睹的人有好几个,还是各不相关的人,说得真真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很快整个临安城里传开。

    已经离开的莫愁自然是不知还出了这么一出。

    只可怜了空等的拖雷直到等到月上中天,也再没见到他们回来,他让人在湖里划着画舫四处找,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悻悻地回去了,经此一天,他到是再不晕船了。

    黄老邪一生都对妻子情根深种,甚至因妻子过世,认为尘世间了无生趣,生出想随她而去的心思。平日里只听过为了丈夫殉情的女子,却少有男子会为了妻子死了就活不下去的。

    这个时代女子生存本就坚难,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要守着三从四德。江湖女子虽不局限于这些,但若是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如意夫君却加倍不容易,也只能在江湖人中找,一辈子陷在江湖事端与争斗里,永不得普通人的安宁。李莫愁当初为情所伤之后,抛情弃爱,只能选择暗然出家。

    她的软肋就是这种情深不悔的男人,现在又不再是敌人,心平气和地看来,他对妻子的这番情义,就是个值得莫愁敬佩的人。

    所以一路上言语行动莫愁都透着濡慕尊敬,像对待师傅那样的对待他。黄老邪识人无数,谁对他真心还是假意讨好自然看得出来,又见莫愁是个未及弱冠的孩子,赤子之心总是最单纯干净的。

    想到她的祖师林朝英惊才绝却鲜为人知又抱憾而终,怜惜她自幼就生长在不见天日的古墓之中,便起了提携之心。指点起莫愁的武功上的不足之处,又教她江湖诸事,提醒她人心叵测等等。被这样的对待,莫愁怎么会不感激,原本的三分敬意也变成七分。

    黄药师先是在临安停留了几天,和莫愁同一家客栈,后来打听到了黄蓉的行踪,他要北上找寻,来问莫愁有什么打算。莫愁还琢磨着,她还有些关于内力外放以音御敌的疑问没有弄清楚,若是搁置了总会惦记着,下次再遇黄老邪说不定是什么时候,最好一次把问题解决,便决定也跟黄药师北上,反正她目前没什么故定的目的地。

    她出来已经有三个月,送了封厚厚的信回终南山让人交给师傅,上面写满了她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和各中感想,师傅常年隐居着,身边只有孙婆婆相伴,她这样做一来让她们放心,二来也想说些外面的事让师傅也知晓些外面的世界。

    从临安出发时已经是入冬,越往北树木植被越见凋凌,过了淮水后,天气已经只能用寒冷形容。这一天,天越来越阴,乌云摭天蔽日,拉棉扯絮地下起了飞扬大雪,莫愁也没料到天气会变得如此快,她的包裹里没准备防风御寒的大衣,自身内力能抵得了一时,却不能真当棉衣穿,北风越刮越紧,冻得她手脚冰凉。不过她也没打算停,只想着快快赶到下一个镇子就好了。他们此刻行的是山间荒僻之处,满地乱石荆棘,十几余里内都全无人烟。

    转过山腰,忽见两株大松树之间盖着两间小小木屋,屋顶上已积了数寸厚白雪。黄老邪停下来,说:“风雪太大,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今天我们就在此借宿一晚吧,等雪停了再走。”

    快到屋前时,莫愁忽然想到什么,说:“等等。”

    黄老邪出门习惯性地带着那张面具,就是莫愁和他相处了几个白天,也没看到他的正脸,平时在市集或客栈,别人看到他的都尽量装没看见,再不敢瞧第二眼,只有莫愁却能对着他这张脸已经习惯,所以能言笑晏晏,平常以待。

    他那张面皮肉不动的脸,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更显得鬼气森森,莫愁尽量委婉地道:“山上大都是淳朴乡民,少见多怪,你……要不要先把面具摘了。”面具做得失败不是他的错,但是戴出来吓唬人……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黄老邪要叩门的动作一顿,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民宿不同于客栈,有求于人还是不弄得特立独行的好。他右手在脸上轻轻拂过,就拿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本来看熟的面孔也变了个人。

    莫愁纵是有心里准备,也难免被惊艳了一下,原来他还如此年轻,看起来最多才三十岁,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特别是一双凛冽的眼睛,被他扫过都不自觉要打冷颤。亏他之前还有时自称老夫。

    黄药师见她单薄的袍子,又看自己能看到走神,颇为不悦地挑起眉毛,“怎么,老夫长得很吓人?”

    莫愁回神,坦然笑道:“你这样的美男子若都吓人的话,怕是天下男人都要羞愧而死了。我只是想,终于见到您的真容了。以后跟人提起自己见过东邪时,也能说得理直气壮,不会连您什么样都不知道。”

    黄药师哼道:“男人可不能只看脸,以后你挑的时候千万注意,空有容貌没有本事可不行,别被那些花架子骗了。”莫愁暗暗苦笑,你说得已经晚了。

    黄药师看她尴尬的神色,又道:“算了,你还小呢。”说着到到门前,在他们之前,屋外雪地中并无足迹,黄药师朗声道:“过路人遇雪,相求借宿一宵。”

    隔了一会,屋中并无应声。推开板门,见屋中无人,室内昏暗,桌凳上积满灰尘,显是久无人居,黄药师在前,李莫愁在后,顺手关上板门,四处找了找,这房子两间屋子,外室有一柄生了锈的大铁弓,内室有张床,上面辅了几张破烂已及的狼皮。狭窄的小厨内还有些米和一些干菜,看来此处是个给猎人暂住的小屋。

    莫愁去树旁捡了些被雪埋掉的枯枝,在屋内生起一堆火,温暖的气息渐渐散开来。虽是简陋寒舍,比外面大风大雪要好得多。莫愁拿出干粮——上次镇上买的糖饼,此时已经又硬又冷,不过烤烤的话还能吃。

    黄药师进来后也是四处看看,四处是灰,因此也没有坐下,他看着她忙碌,等饼终于烤好了递过来,才说:“我不吃剩的。”

    莫愁一哽,这的确是上次剩的没错,不过不吃这个还能吃什么?看他没有想动的意思,这种雪天她可不想出去打猎,遂软言道:“前辈吃点吧,虽然放久了点,总比饿肚子强。”

    黄老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向厨房的方向一示意,吩咐道:“那里有米有肉,你去煮饭。”

    莫愁闻言动作明显一僵,对上他坚定的视线,只好不甘愿地自暴其短:“我在厨艺上可真没什么天赋……”

    黄药师双手环胸,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站着。

    莫愁干巴巴地说道:“好吧,我去做,您可别后悔。”她起身去厨房,挽起袖子开动。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的叮叮咚咚的声音,还偶尔夹杂着莫愁一两下小小的惊呼,黄药师也不管她是不是切到手了还是砸到脚了,在内屋角落里翻出个老旧不堪的棋盘,扫掉桌子上和椅子上的灰尘,开始老神在在地自己和自己下棋。

    一个时辰过后,面对对着放上饭菜的桌面,黄药师提起筷子再三犹豫,还是放下了,他实在不知该对着哪盘子下手才好,因为里面都是差不多一样焦黑的东西,语气到是很平静地问道“能先说说这三盘东西有什么差别吗?”

    他看向莫愁的目光里毫不掩饰他的不可思义,黄药师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孩子手艺能到这种境界。

    莫愁一个个介绍道:“这个是肉,这个是菜,最后一个是肉和菜。”她想了想又说道:“山上的时候我也想孝敬师父,可是后来她吃过一次后,坚决认为我该有精力好好放在学武上。所以也没机会再练习,不过我烤的肉还是不错的。真的!浪费粮食不太好吧。我们还是开饭吧。”

    黄药师叹了口气:“怪不得刚刚你不太情愿,你这样的烂厨艺,以后早晚有人要头疼。既然怕浪费,你都吃了吧。”说完,他自己起身去厨房,取了拿材重新动作起来。

    此事件的结果是黄药师大展身手,重新烧了几个菜,莫愁惊为天人,不相信有人能比孙婆婆做的东西好吃,而且还是个男的。她当然没有为了不浪费粮食,吃下自己做的东西,而且她也是做了贡献的,那米饭可是她煮的。

    稍后两人对弈,有一段时间她为了磨性子,对琴棋执着了一段时间,自认棋艺还挺好,可是到了黄药师面前就不够看了,莫愁有一瞬间很挫败,武功武功不行,阅历身份更是不如人,现在连棋盘上都压制着她,这忽然激起了她的斗志,十足认真起来,虽然败倒连连,却越挫越勇。黄药师下得很闲适,好像轻松就能把她击退。

    他看似不经意说:“难得见你这么有活力,若是这份热忱都放在练武上你的成就会更加不凡。”他这些天细心观察,她武功虽高,天份也好,却总像是缺了些什么。如今棋上对决,他才发现,她少的是一份进取心。

    这天下习武之人,若能遇到东邪的指点,哪个不想多学一些,从他这里挖出些他的绝世武功,他那几个不肖徒弟不就是如此,争相在他面前表现。可是这几天他指导下来,这孩子真是中规中矩,一点也不逾越,好似对他的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

    莫愁正在思考眼前的棋局,闻言不怎么在意地淡笑道:“我又不争那天下第一,武功够用就好,那么辛苦做什么。”再说她最执着的玉/女/心/经已经学到手了,却没什么快乐的情续,有没有热忱有什么所谓。

    黄药师轻轻松松地又落一子,将死她一大片白子,杀得莫愁脸色发白。他说:“我还记得是你对那个蒙古达子说的话,你的天赋极高,又知道刻苦练飞,小小年纪,已经成就不凡,若是学得上成武学,会更上一层楼。武林至尊你不想做,难道你要浪费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资质?”

    松枝燃起的火花轻爆,室内有有股松枝香气,吃饱后还还能和良师益友来一局,本是人生乐事,莫愁专注着棋盘,思考着怎么才能输得不那么惨。所以听他的话也慢了两拍,还没等莫愁想明白他的话,只听远处传来簌簌的脚步声,向这屋子快速接近,竟是轻功极好的人,她和黄药师对望一眼,都看到目中警惕,她站起身来,从窗外望出去,漫天风雪摭挡了视线,只能看出十几米开外,半晌后一个人影果然来到屋前。

    门外笃笃的敲门声不客气地响起来,这门本就简陋,差点被那人的大力敲碎,那她之前就白忙活了,莫愁忙道:“进来,门没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