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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宫中的安息香缓缓散发着雾气,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气不敢出。皇后更是紧张到冷汗都已经打湿了金钿下的细发。跪在殿中央的芳淳和熹贵人更是将头低到了极致,看不清媚眼。年淩兮坐在上首下面左侧第一个金樽椅上,玩弄着小拇指上的护甲,看戏的态度越发明显。
整场戏对她来讲,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有关系是因为宁妃在陷害熹贵人之前,去过翊坤宫,而没有关系,因为这只是宁妃跟熹贵人争夺四阿哥的一场战争罢了。
雍正坐在上首正中的位置,面色如水,一语不发,偏偏是这样,倒让人更加紧张了。
“璐嫔、静贵人,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以讹传讹,皆罚俸一个月。”
雍正开口第一句话让众人一愣,不过稍稍片刻,首先反应过来的静贵人瞧瞧拉了拉璐嫔的宫袖,两人便起身福道:“臣妾领罚,谢主隆恩。”
年淩兮心里微微嘲笑,在场的谁没对熹贵人冷言几句?懋贵妃更是将旧事翻了出来,也不见雍正惩罚,只拿璐嫔跟静贵人做幌子,难道是何用意还看不出来么?
“宁妃,你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的讲给朕听。”
宁妃坐在年淩兮的下首,听到雍正的吩咐,便抬起了双眼,起身道:“是,皇上。”
“今儿早上,臣妾在看四阿哥晨读完之后便打算回到寝殿换衣来给皇后请安,谁知刚走到寝殿门口便看到臣妾宫中的二等宫女芳淳在殿中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干什么,于是臣妾便让紫蕊去查看,谁知就发现了芳淳正要给臣妾的玉枕下面塞这个脏东西!”宁妃说罢,指着地上的玩偶,脸上尽是厌恶之色。
“再后来,臣妾发现这布料乃是出自永寿宫熹贵人殿中的,芳淳也对此事供认不讳。于是臣妾便在今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时,揭发了此事。”宁妃说罢,再次福□子,恳切道:“臣妾虽不是四阿哥生母,但是自从四阿哥被寄养到臣妾名下后,臣妾便将四阿哥当做自己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事事亲力亲为,皇上皇后若不信,可以问延禧宫上下,无数双眼睛都亲自见证!”言罢,又抹起眼泪,泣道:“其实熹妹妹想要走四阿哥臣妾也能理解,但是为何用这种巫蛊之术对待臣妾,臣妾当真是……当真是委屈。”
雍正的脸越发平静起来,但越是这样,便昭示着他的怒气越大。年淩兮抬了抬手,宫女儿便上前奉了一杯茶,雍正接过后,果不其然向熹贵人砸去,精致的茶杯摔在大殿上的地板上,发出悲鸣的摔响。
“熹贵人,想不到你竟如此歹毒!”雍正咬牙切齿道。
“皇上明察!嫔妾没有做过啊!”熹贵人抬起头,眼中尽是冤枉与委屈,但是这种表情,在已经泣不成声的宁妃面前,显然不够看。
雍正指着跪在一旁的芳淳,道:“那这个贱婢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解释清楚!”
“嫔妾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啊!皇上!这一切都是宁妃自己伪造出来陷害嫔妾的!”熹贵人再怎么解释言语也是苍白的,因为她根本就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平白无辜的。
雍正便也懒得听她解释,直接挥手道:“熹贵人钮祜禄氏,在宫中大行巫蛊之术,秽乱宫帷,有失妇德,令朕失望。实属无法堪当贵人之位,着: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移居幽然阁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永生不得晋封!”
钮祜禄氏直接躺坐在景仁宫的大殿上,面如死灰一般。眼中的狠厉跟委屈已经全然不见,而绝望已经布满了她的脸。
年淩兮看着地上的钮祜禄氏,这一仗,还不算完。
“皇上,臣妾有事容禀。”年淩兮从位置上起身,对皇上行礼道。
“容禀。”雍正手微抬,看着年淩兮。
鬓边的东珠一下一下地拍打在脸上,年淩兮面目表情道:“臣妾以为,钮祜禄氏罪不只唯一。钮祜禄氏陷害臣妾流产之事已经是宫中皆知,而已经逝去的谨嫔在潜邸中所受的皮肤之伤也是钮祜禄答应所为。而,宫中近几年折损的妃嫔,都跟钮祜禄答应脱不了干系,若皇上要明察,臣妾今天便可以整理好证据,于明日在养心殿呈上。”
年淩兮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就是在叙述一件很久远的事情一般,而这样淡定的语气中,却已经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幽然阁不过是离冷宫最近的地方罢了。
雍正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突起,皇后在身旁帮着雍正顺气。雍正已经不再年轻,身子也逐渐大不如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无法接受。
“贱……妇!证据就不必给朕看了,传朕旨意,降钮祜禄答应为庶人,移居冷宫!这样的人也配做朕的儿子的生母?再传朕的旨意,削除钮祜禄氏庶人生育过的典册,将四阿哥完全记录在宁妃武氏的名下!以后,四阿哥就是宁妃的儿子,钮祜禄氏庶人生育一子,当天已然夭折!”
苏培盛在旁边迅速记录着,脸上的汗就没有停止过。皇贵妃这一招太狠了,直接将钮祜禄氏所有的退路堵死,这一下,钮祜禄氏还怎么活?
年淩兮见目的达到,便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坐下,看着一脸绝望的钮祜禄氏被侍卫拖走,嘴角逐渐弯起。
“今日之事,令朕着实失望!皇后,你就是如此管理朕的后宫的?朕想问你,皇贵妃所搜集的钮祜禄氏的罪证,你可知多少?如果再这般下去,你这个皇后的权利,就让给更有才能的人去做吧!”
雍正说罢,便起身离开。皇后坐在凤座上脸色苍白,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璐嫔、静贵人闭门思过一月,撤其绿头牌两月!”皇后抛出这样的话后也扶着绯儿的手回到了后殿。
这正主儿都走了,其他人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年淩兮第一个站了起来,看向慢慢站起来的宁妃,递上了自己绣有紫红芍药的手帕,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感谢宁妃姐姐今天的这场好戏,妹妹看的,十分开心。”
宁妃的嘴角也在年淩兮的耳旁弯起,两个人的目的都已经达到,还有什么事儿比这个还能让人开心的呢。
年淩兮收起笑容,扶着惜菊的手走出了景仁宫,后面跟着懋贵妃、齐妃、裕妃、宁妃、璐嫔等人,待到皇贵妃的仪仗队赶到时,年淩兮才对后面儿的人说:“这天儿越发的热了,本宫已经让内务府将冰块按照该有的份例分发下去了。璐嫔跟静贵人……闭门思过的日子想必冰块用的更快,本宫会让人再给你们多加一份过去,最近便好好在宫里吧,这天儿热,人也浮躁,少说些话。”
璐嫔跟静贵人皆是规矩严谨道:“臣妾谢过皇贵妃。”
等年淩兮上了步撵离去后,懋贵妃便也上了步撵,但是刻意走的慢些,待齐妃的步撵赶上来,两人才小声说着话。
“你说今天这事儿,是皇贵妃策划的么?”齐妃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问。
懋贵妃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道:“不管是不是皇贵妃策划指示的,至少咱们今天都明眼看清楚了,这是宁妃跟钮祜禄氏的一场战争。皇贵妃不过是在钮祜禄氏得罪之后添了一把柴火罢了,她跟这事儿,压根没关系。”
“姐姐说的是。”齐妃也笑了起来,道:“只愿咱们的孩子能健康长大便好。钮祜禄氏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谁说不是呢。”懋贵妃说罢,便跟齐妃不同路了,两人分开走后,懋贵妃身边的晶心道:“娘娘觉得今天钮祜禄氏是冤枉的么?”
懋贵妃旗头上绣着五彩雀珠,一直蜿蜒到鬓边形成流苏,此时沙沙作响。懋贵妃道:“不管是不是冤枉的,今天她就是有失妇德的罪妃。进到冷宫的妃嫔,有几个是能活着走出来的?皇贵妃还会有后招的,且看着吧。”
“那娘娘便一直追随皇贵妃娘娘了吗?”晶心在旁边打着扇子,继续问道。
“追随?可能吧,或许这不叫追随,只能说,离了皇贵妃,便不会有懋贵妃。”
晶心没能彻底明白自家主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好像明白了一点,皇贵妃实质上,已经是这个后宫的主人了。
当天晚上雍正翻的是皇贵妃的绿头牌,自然,今天发生了这事,雍正也没心情行周公之礼了。两人便躺在床上,各自捧了闲书看着。
“其实皇上若有空,不妨去几个新人那里看看,向顾常在、汪答应她们,进宫时日也不短了,但是见到皇上的次数却少的可怜。”年淩兮翻过一页,语气平慎地说道。
雍正半天没有说话,今儿发生了这事,年淩兮自然也明白,雍正可能近段时间都不会太频繁的踏入后宫了。本来有些得宠的璐嫔已经被罚了禁足思过,又被皇后撤了两个月的绿头牌,此时便是海贵人上位的最佳时期。
“若皇上倦了,去海贵人的慧音阁听听曲儿也好。”年淩兮又道一句。雍正揉了揉眼,将书搁到了床边的香案上,闻着翊坤宫里散发的香气,搂住年淩兮,道:“朕明白,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