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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录侍寝的册子“沙沙”地翻动着,皇后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正在吃酸梅子的年淩兮,翻到雍正三年三月的那一页,看了一眼便合上,对旁边显然高兴的雍正道:“没错,年佳皇贵妃好福气。”

    雍正点点头,皇后笑了笑,将册子递给旁边内务府的小太监,道:“其实查不查都是一样的,三月前朝事忙,也只有皇贵妃一人经常出入养心殿。”

    尔后,对其他人说:“各位妹妹也要好好跟皇贵妃学一学,看看皇贵妃,多有福气啊。”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雍正搓了搓手,瑞贵人的孩子没了,说雍正心疼,却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可惜罢了。但是年淩兮的孩子却不一样了,雍正十分看重,此时的家宴,却变成了雍正慰问会议,主角自然是千金万贵的皇贵妃娘娘。

    别的妃嫔再嫉妒,再吃心,却也不得不挂出一幅恭喜的样子来,宴会进行到最后,皇后起身对雍正道:“皇上,皇贵妃有了身孕便不宜再伺候皇上,今日各位姐妹都在,皇上看……是否去别的妹妹那里歇息呢?”

    雍正本想今晚依旧去陪着年淩兮,不做什么,但是两个人处在一起也是好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冷落后宫已久,若此时皇贵妃怀孕自己仍旧去翊坤宫的话,怕年淩兮会被别的妃嫔非议,于是转念想想,雍正指了指站在最末的舒常在,道:“今晚便去承安殿舒常在处吧。”

    皇后笑了笑,道:“好啊,那臣妾便着人去舒常在的殿中教习规矩,说来,今天也是舒常在第一次侍寝呢。”

    雍正点了点头,下了座位走到了年淩兮处,拉住年淩兮的手,道:“年儿,今晚朕便先不陪着你了,等明日朕再去看你。”

    年淩兮垂了垂眼眸,道:“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有孕,不宜侍奉皇上,舒常在进宫许久,今日是她的好日子,臣妾不会多想。”

    “还是朕的年儿知书达理。”雍正笑了笑,握了握年淩兮的手,便和苏培盛回了养心殿。

    年淩兮由芙兰搀扶着从乾清宫走出来,年淩兮笑了笑,道:“哪儿有那么娇弱,不过是一盏茶的路罢了,待会又要坐步撵。”

    芙兰却是不依,道:“奴婢不知道别的,就知道万无一失四个字怎么写。”

    年淩兮笑着摇了摇头,便由着芙兰了。

    回到了翊坤宫,年淩兮方才坐下,惜菊便来回禀,道:“启禀娘娘,刚才熹嫔处的小丘子在咱们翊坤宫南角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做什么,娘娘看,可否要奴婢跟年喙将小丘子抓获?”

    年淩兮嘲笑地弯起嘴角,耳边的鸽子血不断摇晃着,陪着昏沉的烛光打在窗上,直教人看的心烦意乱。

    “随她去,本宫倒想知道,她又要做什么。”年淩兮卸下手上的护甲,搁在一边,惜菊继续禀道:“回娘娘的话,今日四阿哥又被皇上夸奖了。说是贤能聪慧,皇上很上心。”

    年淩兮点点头,道:“攀爬的越高,到跌下来那日,才会粉身粹骨。四阿哥果不负我。福宜的开蒙老师可找好了?”

    惜菊点点头,道:“已经找好,是京城内最有才华的张景希大人,只可惜皇上一直都没发现这块金子。”

    “那便让哥哥举荐了吧。如今我怀有身孕,外边的事儿,你便多帮本宫打点着,本宫信得过你。”

    惜菊福了福身,道:“是。另外,小丘子附近有咱们的人,血滴子也有两位,若娘娘想抓获,可以随时。”

    年淩兮“嗯”了一声,道:“还不是时候。”

    惜菊又福了福,便退下了,一点声息也无。芙兰从别处走进来,剪了剪烛光,道:“如今小姐怀有身孕,小姐还是跟皇上说说,暂时别打理六宫的事务了吧。皇后知道您有孕,可能更不管这宫中的事了,估摸着一股脑地都推给您了。”

    “不会,皇后不至于这么蠢。”年淩兮低下头整了整衣裳,继续道:“皇后现在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不是皇上不想废后,想必皇后这个位置也坐不稳,如果皇后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便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话。”

    “小姐的意思是?”芙兰皱着眉,有些不大明白。

    年淩兮笑了笑,道:“且看着,皇后想让咱们这后宫,大封一次。”

    雍正三年七月,皇后上述,自己多病缠榻,久久不治,而,皇贵妃怀有身孕四月,不宜侍奉,不宜操劳,特请求册封齐妃、懋妃为贵妃,协助自己和皇贵妃,处理六宫事。

    这道上述的请求被雍正搁置了一个月都没有理睬,直到那日年淩兮做了绿豆粥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时方才瞥见,年淩兮笑了笑,将这上述书读了出来。

    雍正正在批阅奏折的手顿了顿,声音平静的没有波澜,道:“皇后也不知怎么了,久卧病榻不起,便把事都积压在你的身上,你现在是不宜操劳,但是齐妃和懋妃是什么身份,怎得能晋封贵妃?真是糊涂了不成。”

    年淩兮笑着将皇后的上述书放好,道:“皇后娘娘所言也不差,现在臣妾身子逐渐大了,处理后宫的事务已经有些困难,这正是奢睡的时候,皇上也不心疼臣妾。”

    雍正叹了口气,将年淩兮拉入怀里,道:“不是朕不心疼你,而是齐妃和懋妃平庸,不是能管理后宫的,你却不同,你处理起来头头是道,从不拖沓,果断却又不失人情,所以朕才放心把皇贵妃的位置给你,其他人朕都不放心。”

    “皇上只管往臣妾脸上贴金,只是臣妾这段时间是真的身子有些乏了,如果不晋封齐妃和懋妃两位姐姐,那也帮臣妾想想办法吧。”年淩兮的语气带了点撒娇,雍正没有办法,皱着眉沉思,年淩兮笑道:“皇上,现在天下太平,举国民安,何不大封后宫一次呢?臣妾年纪轻轻居于皇贵妃之位,时刻觉得羞愧难安,懋妃和齐妃年纪比臣妾大,虽然如皇上所说,没有能协理六宫的本事,但是皇上何不看在三阿哥和怡慧的面子上考虑考虑?而且懋妃姐姐性情温和,考虑事情也十分周全,臣妾想着,也能帮上一二的。”

    年淩兮不是非要帮着齐妃和懋妃二人说话,只是,现在懋妃和齐妃算是自己的同盟,贵妃之位二人皆占自然是好的,若不能,也得让其中一个人坐上去。四阿哥在雍正面前受宠,熹嫔难保不会被恢复妃位,但是年淩兮却是觉得没什么不好,给了熹嫔希望,到来日才能让她彻底绝望。

    雍正无法,在最后年淩兮软磨硬泡之下,皇后被搁置的上述书终于又了批阅。

    雍正将上述书递给苏培盛之后,便把玩着年淩兮的耳唇,道:“既然要大封后宫,那朕也不能委屈了你,虽然没办法再给你晋位,但是封号总是要颁赏的,这些年来一直让你用姓氏作为封号,也是委屈你了。”

    年淩兮并不急躁,道:“哦?那皇上让内务府拟好封号来,选一个便好。”

    雍正摇摇头,道:“那可不行,年儿的封号,自然要朕亲自来起才是。”

    雍正三年九月,雍正首次大封后宫。晋皇贵妃年佳氏为昭皇贵妃,昭:彰明,光明美好之意,其为倬彼云汉,昭回于天。年氏的封号在经历了三年之后终于尘埃落定。

    再者,晋懋妃宋氏为懋贵妃,与昭皇贵妃同协理六宫;晋熹嫔钮祜禄氏为熹妃,此等恢复妃位;晋宁嫔为宁妃,与齐妃、裕妃、熹妃同为四妃;晋郭贵人为静贵人,舒常在为璐贵人。

    十月,册封礼行完之后,懋贵妃便帮着年淩兮打理起事物来,虽然懋贵妃的确不能胜任,但是一些琐碎的事情还是处理的比较得当,年淩兮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如今年淩兮月份大了,虽然胎像一直都很稳固,但是毕竟已经步入十月,天气开始逐渐变冷,年淩兮便早早的披上了大氅。

    那日,年淩兮在房中午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膳时间,瞧着惜菊在床榻旁边候着,便知道她有事禀告,却没有打扰自己。

    年淩兮由芙兰搀扶着起身,懒懒地问道:“怎么了?”

    惜菊沉声道:“娘娘,今日瑞贵人终于有所动作了,她命自己殿中的小太监春喜将麝香埋进了咱们宫中南角的土里,南角种植着大量的繁华,是娘娘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

    “他当真从那个狗洞里钻进来了?”年淩兮披上白狐皮做的大氅,笑着问。

    惜菊点头,此时她不得不佩服年淩兮的计谋,当日她们发现熹嫔的小太监小丘子在翊坤宫门口鬼鬼祟祟的,像是打量着地形,又像是在观察年淩兮平日里的走动情况,本来惜菊是想让年喙将这个小丘子拿下,但是年淩兮说是不到时机。果然,熹嫔不会自己动手,不知是怎样收买了储秀宫的瑞贵人,这件事竟然让瑞贵人去做了,年淩兮那日知道后,便道,既然对方想做些什么,自己不妨成全,然后,这个狗洞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翊坤宫。那瑞贵人显然是没有规划好,对这个无端出现的狗洞毫无怀疑之心,这下便连忙计划好,从熹嫔处拿了麝香包,在今日动手了。

    也不知瑞贵人是怎么动了邪念,后宫的女人啊,惜菊没有一刻是能琢磨出她们的心思的。

    年淩兮闭上眼笑出了声,道:“那春喜现在人在哪儿呢?”

    惜菊道:“芙兰姐姐吩咐,将春喜扣押在咱们西偏殿了。而且……通知了瑞贵人,瑞贵人一开始还不承认,但是当年喙把春喜的腰牌扔到瑞贵人的面前时,瑞贵人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年淩兮扭头看了眼为自己梳着发的芙兰,道:“芙兰做的很好。”

    芙兰没有高兴,而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杀意,道:“只要是敢害小姐的人,我芙兰绝对不会放过。”声音不大,但是年淩兮听见了芙兰的决然,年淩兮笑了笑,握住芙兰的手,殊不知,芙兰在这后宫的大染缸里,也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呢。

    “娘娘,现在您想怎么处理?”惜菊说完,又道:“瑞贵人现在跪在翊坤宫的大殿中,脱簪待罪。”

    “哦?跪了多长时间了?”年淩兮起身,由着芙兰给自己戴好旗头,那撮鸽子血,红的妖艳。

    “不长,两个时辰。”

    “现在是几时了?”

    “回皇贵妃的话,现在是申时末。”

    年淩兮点点头,起身换好黄色的皇贵妃常服,对惜菊道:“既然有这份歹毒的心思,便再跪一会吧,你且去请了懋贵妃来,这件事,本宫不好一人做主。”

    惜菊点头退下。芙兰为年淩兮整理好衣衫,看着年淩兮凸起的肚子,道:“小姐怀有身孕,不宜见血。”

    年淩兮“嗯”了一声,双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道:“不急,咱们磨磨瑞贵人的性子也好,不过,我的孩儿如果连这点血腥都见不了,那也不配做我的孩子了。”

    芙兰笑了笑,扶着年淩兮道:“奴婢扶着小姐去正殿吧,外边儿快要下雨了。”

    年淩兮点头说好。

    懋贵妃到达翊坤宫的时候,正好外边飘起了细雨,年喙看了看,进来道:“娘娘,这雨有变大的趋势。”

    年淩兮点点头,让年喙退下,对懋贵妃道:“姐姐刚才进来,可看见什么了?”

    懋贵妃端起姜汤暖身,道:“依稀瞧见个女子跪在殿中,可是你宫里的小宫女犯了错了?”言罢,又道:“你惯是心善的,这样被你罚跪,想必是犯了不小的错。”

    年淩兮笑了笑,却摇摇头,赤金红宝石的护甲一下一下地拍着案几,道:“姐姐看错了,那边跪着的,可是储秀宫的瑞贵人。”

    “瑞贵人?”懋贵妃惊讶,放下盛着姜汤的白玉瓷碗,暗紫色的流苏拍打在脸上,继续道:“瑞贵人性情温和,可是犯了什么忌讳?”

    年淩兮却想卖个关子,道:“姐姐一会就知道了。”

    懋贵妃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来请我喝茶,但是惜菊说不让我把怡慧带上,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儿,不过你要记着,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宜见血,不管瑞贵人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要不是咱自己,便先留着,等你平安生产后再处理不迟。”

    芙兰加了一些安神香,笑道:“贵妃娘娘跟奴婢想的一样,不过咱们皇贵妃娘娘说,要是这点血腥都见不得,却是不配做皇贵妃娘娘的孩子呢。”

    懋贵妃惊讶,却也不惊奇,道:“这也有道理,在后宫长大的孩子,哪个不得亲眼见些血腥的东西呢?这些不干净的,说是不能见,但是谁见得少?对了,你估摸着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四阿哥处死了他的一名侍女,原因谁都不知道,但却是四阿哥亲自动手杀死的呢。啧啧,你说熹妃儿子,怎得如此狠辣。”

    “哦?皇上没有怪罪?”年淩兮来了兴趣,问道。

    懋贵妃摇摇头,道:“这些为奴为婢的本来就身份低微,死一个两个的算什么?再说现在四阿哥风头正盛,书那叫念的一个好,皇上听说了这事,也没说什么。”

    年淩兮点了点头,道:“弘历读书是不错。”不过,若是那个老师不往他将正道上教,将来这个孩子,还能温和敦良么?教弘历的夫子自然是年家的人不提,现在依着年淩兮的吩咐好好教导着弘历,但是一些为人处事方面,那可跟平常人大为不同了。

    懋贵妃越聊越有精神,年淩兮也仔细听着,逐渐地,在外面承受着瓢泼大雨的瑞贵人,仿佛被遗忘了,但是她的双腿已经被固定在了殿中央,想倒也倒不下,具体是怎么固定着的,惜菊姑娘有数不完的法子。

    那些钢钉结实地扎进肉里,但却不会让被扎的人流血。那些小孔细微地肉眼几乎看不见,但是却能将人牢牢地固定。

    夜深,年淩兮请了懋贵妃一同用了晚膳,又喝着茶吃了些酸梅子,外边的雨才从瓢泼变成了淅沥,现在差不多已经停了。惜菊进来回道:“回禀皇贵妃娘娘,瑞贵人全身湿透了,但是仍旧跪着。”

    “嗯,带瑞贵人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吧,本宫见不得她那副样子,哦对了,既然她喜欢吩咐奴才做坏事,那么现在便让她自己动手换衣服吧,记得,只给她一盏茶的时间换好,若换不好,继续跪着便是。”

    惜菊领命而去,年淩兮对着懋贵妃笑道:“姐姐不困吧?好戏待会就演。”

    “哪儿能呢,我也好奇,这瑞贵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事,让妹妹如此动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