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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射天狼,猝然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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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元1003年二月初十,惊蛰刚过。冬季里沉寂的万物开始复苏。

    云外堡周边的草地开始泛绿,透着一股子欣欣向荣的味道。不过这里是草原,真正的春季其实并未到来,至少要等到清明或者谷雨之后天气才会慢慢转暖。

    比如今天,天空虽然放晴,但大片连绵的云彩一直堆积在天上,老牧人都知道,这天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开始下雨。

    军号一响,沈云从床上起来,先穿好内衬,然后再套上丝绸做的里子,棉花织的外衣,最后才是盔甲和护具。头盔一戴,沈云整个气势就出来了。

    “好一个俊俏小郎君啊!来,让哥亲一口!”

    旁边钟离泗涎着脸凑过来,沈云一把将他那张臭嘴掀开,笑骂道:“得了吧你,还跟我学上哥了。今天没把丝绸里子穿成内衬吧?”

    钟离泗涎笑道:“哪能呢,部帅都教过了,俺记性好着呢!”

    在起初,所有刚入学的新人都被教育,丝绸里子是要贴身穿的,万一被敌人的箭矢射中,箭头上的倒刺也不会扎入肉太深,可以轻易拔出。

    但人家飞骑军却郑重告知各个学员兵,如果想在北地作战,特别是在现在阴寒的北地作战,最好在丝绸里子穿一件麻布内衬,甚至连棉质的内衣也别贴身穿。原因很简单,北地天气极寒,丝绸性属阴凉,贴身穿久了,身上一出汗容易导致丝绸激凉,到时候外面结冰,衣服里面一样结冰,别说打仗,能不冻死就算造化大!棉质内衣也是一个性质,它容易吸汗,然后被寒风一吹就结冰了。一样不适合贴身穿,只能作为防寒衣物!

    这些可都是飞骑军将士通过实战得来的经验。所以现在,每个学员兵都会在穿丝绸和棉衣时,里面加一件麻布做的内衬,以防止冻伤冻死的事情发生。

    一伍人整理妥当,吃早饭的军号也响起。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所有人都井井有条的从厕所下水道滑下去。麻利地将草料给马匹喂上,接着小跑到食堂打饭。

    食堂里所有学员兵都到齐了,刘桢却端着餐盘走到沈云这一伍边上坐下来吃喝。其他人见了也没说什么---都习惯了。

    从沈云那天摔了个大马趴之后,刘桢就发现了渤海侯。不过他同样非常警醒,并没有当场叫破他的身份,而是笑呵呵地将沈云叫到一边。私下密聊了许久。

    再后来,沈云的身份就变得飘忽起来。刘桢虽然没有对沈云过分的热情,但不自觉的,刘桢依旧会特殊关照沈云,比如训练时,刘桢的心腹爱将朱能会经常性在沈云身边,教他如何驯化那匹“瘸腿兔子”!

    “瘸腿兔子”。哦,现在已经不能这么称呼它了,应该叫它“瑞兽”!

    “瑞兽”如今长到了两米一四,体重六百七十斤,简直像是一匹巨无霸。速度更是没话说,最起码在云外堡的所有骑兵里,没有一匹马能够跑得过它!而且极其凶悍,遇见跑到它前面的马儿。它就会一阵嘴咬腿踹,非把对方撂倒不可。

    在跟飞骑军赛了两场,撂倒包括朱能在内的五匹战马之后,就得了这么个诨号。

    “此马种名为‘瑞兽’,”朱能当时从地上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但望着瑞兽的眼神里却全是贪婪和*---跟见了他那去世的妻子一般,“瑞兽之所以为瑞兽。最主要是后面那个兽字,这种马学步不易,但一旦学会便可快如闪电,千里良驹和汗血宝马都不是它的对手!乖乖。你算是捡到宝了!”

    从朱能的话语里能够看出,他对这匹马是多么的欣赏。不过沈云是绝对不会割爱的。

    要知道让瑞兽学会走路和奔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要怕摔,骑上去就使劲甩鞭压马刺,让瑞兽使劲跑起来,跑着跑着就好了……

    不过在这“跑着跑着”的过程里,沈云可没少吃苦,好几次在马上被迫做“前空翻”“后空翻”的动作,差点就把小命都交代了!在这过程里,摔得鼻青脸肿还是轻的,单单是手腕沈云就脱臼了八次,有一次差点被这匹马型巨兽给压断腿……十匹瑞兽中能有一匹训练出来就算赚了。

    如此艰辛的训练终于换来了如今的成果,沈云怎会拱手相让?

    朱能认为,瑞兽的体格做重骑的确更适合于做轻骑。沈云听了这话甚至咬牙切齿地说:“那老子就当重骑去,谁也别想抢了老子的瑞兽!”

    咬牙切齿说完,沈云又问朱能:“对了,你说了一个兽,那‘瑞’字怎么解释?”

    朱能见沈云没转让的念头,便不想说了,支吾了半天道:“自己研究去吧!”

    ……

    刘桢对沈云的关照是显而易见的,不过飞骑军对女兵的照顾也不遑多让。比如今天吃早饭,周蕙领着她的好姐妹司徒晓月和方晓柔也挤了过来---似乎这段时间以来,沈云这一桌总是人最多的---刘桢并没有不允许。

    “周排长,你这样似乎不太对啊,会让别的袍泽对我们有意见的!”沈云见周蕙又挤在自己身边,忙正色道。

    “什么意见?”周蕙睨了他一眼,不屑道。

    庞通在沈云另一边恨恨地塞了一口馍馍,咬牙道:“就你们有女兵陪着吃饭,我就很有意见!”

    钟离泗正殷勤地给司徒晓月拿早餐马奶,听了这话直接道:“你的意见可以保留,我们就当没听见。”

    “哈哈哈哈!”众人齐齐笑了起来。

    帝*中是不禁止男女兵之间谈婚论嫁的。当然,如果有男兵骚扰女兵,一旦被举报,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强/奸犯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时空,都是最受人唾弃的行为!

    不过男兵与女兵如果要结婚,就必须遵守以下几点:第一,出征期间两人不能同房。必须严格按照军事编制作息,并不会因为你们是夫妻就有优待;第二,两人可以在同一个部队服役,但不能互相统属;第三,两人若有一人因私人感情而导致军事行动失败,必须接受比正常更严重的惩罚!

    可以说,帝国的军事法律既照顾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又注意防范其不能因感情而耽误大事。

    所以在这里,女兵绝对是最受欢迎的一群人。即使是那些家里已有妻子的,也会不由自主的对女兵好一些。

    当然,那些有妻子的人是不允许再跟女兵发生感情纠葛的,否则会被开除军籍,严重者还要被判刑---男女的婚姻情况都是公开的。倒也不担心有人隐瞒。

    不过像方誊这种家里有小妾,沈云这种有心上人的情况,军队是没有记录的,军队也不会管。毕竟妾侍和心上人都不算帝国法律承认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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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队的早餐还是很丰盛的,有马奶一杯(窃窃的说一句,马奶一开始的味道真的很难喝,很多人都会喝吐。不过喝多了也就习惯了),白馍四个或者米饭两碗,另外还有配菜,以两素一荤一汤为主。中午和晚上则会相对丰盛些,除了主食还有三素两荤一汤,另外还会根据训练强度,增加适量的肉类补充。

    在这个时代,大汉帝*队的伙食绝对羡煞全世界其他国家的军人。这也是帝*费常年激增。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吃完饭,云外堡大门打开,全体学员兵再次出发训练。在云外堡的这两个月里,他们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特别是上个月大雪封途后,云州往云外堡送辎重的马队都很少来了。

    如果估计不错,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从云外堡送来,到时候可能一纸调令就会将飞骑军调走。到时候估计学员兵们也要赶回昭武大学,进行毕业分配了,所以各连学员兵都抓紧时间跟飞骑军的精锐们多学点东西。

    可就在沈云整理好马肚带,骑上瑞兽准备出发时。近一个月没响过的瞭望塔钟声突然想起。

    “噹……噹……噹……噹……噹……”

    连绵不绝,又带着急促感觉的钟声顿时让一向只听见两三声的众人有点发懵。

    “我的乖乖,五声!还那么短促,这是有五千大军过来了!”钟离泗牵着缰绳啧啧感慨。

    “走,看看五千大军是啥模样!”沈云兴奋地将马缰绳重新系好,兴奋地拉着其余四人朝堡墙奔去。

    钟声敲响,城门暂时是要关闭的,谁也出不去,所以很多学员兵也爬上堡墙,准备一睹五千大军的风采。

    话说如今在云外堡的,满打满算也就两三千人。五千人的大军,沈云他们还真没见过。都说人要过万,漫山遍野,这万人的一半,想必也非常壮观吧?

    沈云想的不错,这五千人的大军的确很壮观,云外堡东南方向,顺着直道,一条望不见尾的队伍正缓缓行来。

    这是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步卒行进在中间,骑兵走在两边,骑步之间相隔两米左右。

    这个时代行军,并不像沈云在现代时看的影视作品那般,士兵都高举武器,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

    事实上,冷兵器时代的军队行军,更要注重体力的保存。一般来说,步兵身上只会佩戴近战用的战刀,其他诸如长枪、弓箭和盾牌之类的,都是放在辎重车上。

    而骑兵就更简单了,复杂的装备都放在备马和辎重马上,自己只留弓箭刀三样装备。

    行军时,不论步、骑,都不会把自己的旗帜打的老高,生怕敌人看不见似的,而是会将旗帜放低,甚至不挂旗帜。颇有点偃旗息鼓的意思。

    这些沈云在军事课上都学过,不必多说。

    看了许久,这支队伍终于有大半进入了沈云视线,这时,方誊突然咦了一声,奇道:“他们不打算进云外堡,只是从堡外路过吗?”

    果然,队伍最前方的一连骑兵在云外堡三里的分岔口绕道了,直直往西北方向走去,压根没打算进堡。

    不过还是有十余骑加快马速。朝云外堡飞奔而来。

    “止步!来者通名!”堡墙上,驻军中有人高喊,并且有士兵已经拉开弓弦,准备射出定位箭。一旦来骑不听劝阻越过定位箭,堡墙上的士卒就要攻击了。

    堡外十余骑勒马停下,当先一人从怀里扯出一面旗帜甩动起来,同时嘴里道:“大汉皇帝军令。云外堡最高指挥官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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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间会议室,刘桢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身前摆放着一份盖有皇帝玉玺、枢密院打印以及胡公私章的军令!

    整个云外堡所有连级以上军官悉数到场。

    气氛有些肃然,从那名传令兵将军令送到刘桢面前之后,刘桢就立即下令封锁整个云外堡,同时命令所有连级以上军官到会议室开会。

    原本有些嬉皮笑脸的郑应罗橡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正襟危坐在方桌前,等待刘桢说话。

    龚茂望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猜测着军令上到底说了什么,可没有刘桢的命令,他又不好直接拿起来看。半晌才思忖着道:“部帅,这……”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沉思的刘桢突然起立。大声道:“传陛下旨意,众将接旨!”

    所有人顿时一凛,“嚯”地一声,全体起立,横胸行礼,齐齐喝道:“末将接旨!”

    “大汉有德,叛逆无道。朕御极大统,兹以诚德待彼。彼却以怨报德,戮我汉人,戕朕子民,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代天讨之,以惩其罪……兹令:云外堡诸军除当地驻军外,就地编制,随军西进。进抵平凉休整重编,择日平叛。钦此。”

    刘桢念完手上的信笺,又翻过一页,所有军官还在惊诧中。他却又一次念了起来:“传大汉枢密院军令:云外堡一应军人悉数赶往平凉听调,此令。”

    “传大汉胡公殿下军令:云外堡凡军籍所部,大四以下学员得军令后立即返回渔阳,不得有误。大四学员兵就地毕业,晋升校兵,衔授双纹,随大军于三月初一之前赶至平凉,以待整编,不得延误。此令。”

    大汉皇帝的旨意带着叙述性质,而枢密院和胡公的军令就简洁的多,一众军官也听的明白。所有人齐齐大喝:“喏!”

    龚茂犹豫了一下,道:“部帅,这陛下的旨意和元帅的命令相同,但枢密院的军令却似乎有所矛盾,这……我等该如何选择?请部帅示下!”

    的确,皇帝的旨意和胡公的军令是让除了驻军之外的军人赶赴平凉,而枢密院的军令却是让所有军人前往。这似乎有所冲突。

    刘桢严肃地道:“我等乃大汉军人,陛下乃大汉军队最高统帅,自然以陛下旨意为准。更何况,我等直属胡公殿下,该如何抉择,还不清楚吗?”

    龚茂一怔,心下倒也放宽,脸带笑意道:“喏,属下立即给各位袍泽准备辎重。”

    龚茂是放下心了,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轻松。漫说帝*令从来没有令出三门的情况,就算有,也不至于互相冲突的这么厉害。在与外界隔绝的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三份军令同时传到云外堡?

    刘桢道:“诸君,这次的军令其实并非专门传给云外堡,而是度信州南部各大城堡皆有此令,军驿部只是在每份军令上加了通传地点的名字而已。”说着,刘桢将三份军令递交给各个连长观阅,在所有人传阅一遍,确定印章和火签无误之后,所有人这才轰然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诸君,此次出征确实有些猝然不及,然,我辈军人,自从军之日起,就时刻准备为吾皇效死!令出突然,还望诸君尽快收拾妥当,午时三刻开拔,追上前面大军,三月初一之前,必须赶到平凉!”刘桢铿锵有力的话语传遍整个会议室。

    众将齐齐唱喏:“喏,午时三刻开拔,三月初一必到平凉!”

    刘桢横胸一礼,众将也齐齐还礼。

    不知道什么原因会让学员兵也突然出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人有异议,诚如刘桢所言,自从军之日起,大汉的军人就随时准备为皇帝为大汉付出一切,军令突然,他们却早就有了准备。

    肃穆、激昂的氛围渐渐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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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跟方誊还站在堡墙上观看似乎连绵不绝的队伍。

    “怎么这么多军队往西走啊,一二三四,这都第四拨了吧?”方誊抬手遮眼,眺望着说道。

    阳光有些刺眼,但天上的云彩似乎更多更厚了,快要遮盖住太阳。

    沈云点点头:“是啊,他们的队伍好像衔接的不是很好,有快有慢,最前面那一拨都快走出十里了,这一拨才刚刚经过。”

    瞭望塔上的钟声在这一个时辰里就几乎没听过,每隔一段时间必然响起,然后就见无数支军队缓缓向西行军。第一拨有五千人马,接下来的队伍就有多有少,不过大致都在一千到两千人之间。队伍与队伍之间间隔很远,而且押着许多辎重车,这种情况像是各地军旅向某个地方集结。

    沈云还特地问了一个当地的驻军排长,这种情况在这个集结常见吗?

    却没想这个排长很是激动地说:“俺在这云外堡待了十年哩,这种绵延不绝过大军的情形,还真是第一次见,真他奶奶滴壮观!”

    当沈云听见钟声再次敲响,远远走来第五拨队伍时,就站不住了。

    “滕宇,我看情况有点诡异啊!”沈云悄悄对方誊道,“加上这一拨,可是将近一万人的队伍,一个师的人啊!这不断往西,看来西边是有大战!”

    方誊一想,顿时喜道:“可是朝廷准备发动西北平叛了?”

    沈云见他欣喜的模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暗暗道,希望这次我猜错了吧。

    可就在这时,集合军号响起,第五连板着冷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里似乎有一团火在跳跃。只听他对五连学员兵大声道:“昭武大学五连士卒听令,奉大汉皇帝旨意,全军立即开始整装,午时三刻开拔,目的地银州平凉城,今天是二月初十,三月初一前必须赶到!此令!”

    “谨遵皇帝旨意!”众士卒习惯性的整齐回答。但应答完后,却是一片纷杂的询问之声。

    “连长,去平凉作甚了?”

    “对啊,可是西北战役爆发了?”

    “连长,我们去平凉,那毕业怎么办?”

    ……

    不一而足的问题,让第五连的脸色愈发冷淡,他喝道:“尔等身为军人,此刻应该听从军令,而不是询问无关之事。具体军令细节,张排长会在途中向大家解释。现在,我命令,全军整装,出发!”

    “喏。”五连一百多人全部行礼,然后立马开始准备起来。

    沈云站在队伍后面,这心啊,是愈发的拔凉拔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