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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是一个女子梳头的情景。
她侧着身子,坐在一个油漆斑驳的木窗边,身边低矮的木桌上散漫地放着一把带着玛瑙吊坠的折扇和一卷翻开的书。
那女子微垂着脸,手里拿着一把深朱sè的古朴别致的木梳子,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张面孔。她的头发在我眼中像一道黑sè的闪电,乌黑发亮,柔软顺长!
她的心情似乎很愉悦,她的动作温柔轻缓,四周氛围是那样的静谧祥和!
这一定是在一个chun夏的黄昏。整幅画面sè调温暖,笔触细腻。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让人恍然可以看到她发丝轻微的晃动,可以闻到那个黄昏窗外石榴树上的清香。
我愣在原地。
我深深地震惊了!
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孔,可是一眼就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从小到大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的女人。
她和我床前挂着的那副画上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而且连作画者我确定也是一个人,虽然两幅画的心情和氛围不同,因为我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整体的笔触,sè彩的调配,是出自一个人!眼前的这幅画是那么地熟悉!
我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这么确定。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看着类似的另一幅画。也许是因为我感觉到这幅画上的人和我的关系是那么微妙深切。
画中的黄昏似乎流淌了出来,弥漫了整个房间。那个梳头的女子那么近,那么真切鲜活,和我梦中的场景那么相似,仿佛就坐在我的面前,触手可及。
那握在手中的梳子,上面的花纹地方涂着金sè的模糊的油彩,具体图案的纹理在画里看不大清楚,但我却依稀感觉在哪里见过般的眼熟。
“你认识她?”陈疆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访问,走了进来。我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幅画,竟没有察觉。
“你认识她?”陈疆又问了一遍,他的语气里有些惊讶。我想我的神sè一定是显示我很激动!
可是这会,我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她从小便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不认识吗?可是真实的世界里,我并不知道她是谁。
“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我急切地追问陈疆。
“曾丽丽在外面等你。”陈疆刚才流露出来的惊异已经收起来了,神sè变得平淡自若,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示意我们该出去了。
走出了书房,曾丽丽在走廊上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她看到了我和陈疆走了出来,她上前拉着我,非常礼貌矜持地和陈疆道谢,再次感谢他接受采访。
陈疆笑了笑,无所谓地点点头,说还有些事要处理,让助理来送我们下楼。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大声叫住了他,我的情绪仍旧激动又纷乱,“陈先生,我只是想知道,那幅画的来历!”
“为什么?”陈疆停住,淡淡地问。
“因为,…..”难道我要说,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儿时天马行空的梦境吗?他一定觉得我是疯子。还是仅仅因为我家里也有一副类似的画?哪个画家也不会只有一幅作品,见到类似的作品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我顿了顿,一脸困惑地说,“我觉得,我认识她!”
陈疆深深地望着我,他是一个充满智慧有着各种丰富阅历的男人,那双眼睛里本来任何时候都是平静从容,不起一丝波澜的,这会却充满惊愕,波涛汹涌,深不见底。
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他转过头,走进了办公室。
丽丽莫名地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陈疆刚才没有告诉我它是哪里来的?不管是买的,还是朋友送的,总是有来源的吧。
我和丽丽下了楼。
走到大楼出口,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丽丽的男友早已拿着伞,在大厅门口站着等她。看来,她早已约好了男友。我们出来采访,和孙老太打过招呼,不用再回单位了。
丽丽要把伞留给我,我执意不肯,告诉她,有人来接我,让她快些去约会吧。
她于是安心地拉着男友,和我道别后,撑着伞离开了。
前台没有人,还没有到下班时候,大厅里空荡荡的,大厅门口站着几个白领打扮的人,犹犹豫豫地望着雨,小声地交谈着。我看了一眼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就拿起手提包顶着头上,快步走出去。刚才会议室空调温度很低,走出来,我才发现我被吹的有点感冒,头开始昏昏沉沉的。
我仍旧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副画,我的情绪还沉浸在它带给我的意外之中。这幅画中的人陪伴我从孩童到长大,我没有想到十几年以后,还能再看到一幅同样的画,而且画中还是同样一个人!
小时候的疑惑又重新升起来了,为什么画里的人总是没有面孔?这是出自谁的手笔?画中的人和作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传神?各个方面看,这样的画的作者拥有着一流的画技,那么他最少也应该有些名气了吧?
脑子里一直充斥着各种问号。我发现,我是这么关切画中的那个神秘的女子。
每个人年幼的时候,心中都会有一些象征爱和安全感的形象,爸爸或者妈妈,或者一个陪伴的玩偶,或者是一个小物品。我想那个画中人也许就是这样,让我念念不忘。
不知是因为这条街本来就偏僻,还是下雨了人都回家了或者在还没有下班的缘故。路上空空的。下午四点多,天便昏暗yin沉地像是傍晚,老天爷仿佛没jing打采地眯着眼。只有前面似乎影影绰绰能看到几个的影子,雾蒙蒙的,不知是人影还是树影。仿佛这条街,只有我在赶路。
一辆黑sè的沃尔沃从后面驶来,悄然无声地停在我身旁。
直到许久以后,我才恍惚觉得,那天街道上的空寂,沙沙迷乱的雨声,是我人生的另一个梦境。在这个梦境里,陈疆真正走入了我的生活。
“上车。”
我侧目看着半开的车窗,是陈疆。这让我觉得有点意外,这样的对话显得很突兀。实际上,我们只见过三面。
我有点不解,是在和我说话吗?也许是真的感冒了,昏昏沉沉地。迷雾的天气,我甚至看不清车窗里他的表情。
“上车。”陈疆的口气平静有力,无容置疑,让人不能反抗。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潜意识中觉得他和那副画有着莫种关联,他也许知道这幅画的一些信息。
“病了?”他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我把手放在额头,眼睛有些沉困。他的语气让我很迷惑。
车子发动了。“这边有点偏,很难打到车的。我送你回杂志社吧。”
“我,其实,今天不用回去了。我想去吃点东西,先。中午没有吃东西。”我小声解释道,中午胃不舒服,疼的没法吃东西。我就没有吃,从单位出来也忘了路上买点东西,一直撑到现在。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两声。这让我有点难为情。
陈疆没有表情的脸,突然笑了。像是刚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的还相当开心。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神sè鲜活起来,和刚才在大齐见的陈疆不同了,他的笑声和那天酒吧里遇到的人一样轻浮放荡不羁。
“看别人尴尬难堪,你会很快乐?”我突然有些生气。想到那天蒋颜被泼酒尴尬窘迫的样子,而陈疆像看戏一样看着一切发生。看我出糗也很好笑吗?
“是的,以此为乐。并且期待和你在一起,会有更大的乐趣。”他很明显地饶有兴趣地瞥了我一眼,继续开车。
“你要干什么?”我有点jing觉起来,这个人其实我并不是很了解。我觉得自己犯不着为了一幅画,和这么一个人较劲,他也未必真的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我瞪大眼睛,盯着他。
他缓缓把车停在路边,整条胳膊把我圈起来,左手按着我椅子的边缘,身体一下子逼近我。脸凑到我耳边,有些轻薄地说,“你说,我想干嘛?”
距离非常近,鼻息喷在我的耳边,痒痒的。我的脸一热,我想一定红地像番茄一样了。
我有些慌乱地望着,面前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