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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真君便先往空中抓了一把,看了迎春一眼,才将手伸到她面前,笑嘻嘻的摊开手掌,“乖徒儿,来,把这个吞下去。”
只见她那手掌之中,有一小团白光闪烁不定,迎春便有些害怕,但想来眼前的这位师父真要有什么恶意,她却也无法,便一横心,将那物接过来,囫囵吞了下去。
才刚刚咽下去,迎春便觉有极浓郁的真气,从嗓子眼儿,顺着身上的经脉蔓延开去,自家那四肢百骸无一不舒坦,便不由自主的,运用起那养气锻体之法,试着引导那真气,在经脉间游走。
“甚好,”那荣华真君露出了几分赞扬之色,又道,“你且站住了,待师父来助你。”
她只用一根手指对她点了点,也看不见什么动作,迎春却知道她体内的真气已然慢慢的散化开去,进入肌体之内,这却正是《清荷一气经》中锻体的效果。连着运转了好几个周天,荣华真君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玄静果然是我辈修行中人,你且到一边去打坐运功,为师要先将你的玄明师兄带走,你这屋中的丫鬟,本就被他施放了昏睡术,天明时自然醒来,日间我自会再来寻你。”
话音未落,她便已飘飘然飞了起来,迎春便看着她的身形渐渐隐入云中之后,才回屋自去床上打坐。待她做完这一轮的功课,天已大亮,可这缀锦楼里,却还是静悄悄的,便就继续闭目养神。她修行了这几日,却有几分耳清目明的感觉,楼上楼下的丫鬟们渐渐醒来起身,她都听得清楚,也不作声,便等着绣橘过来唤她起身。
迎春虽然半宿没睡,却依旧神清气爽,这自然就是养气的成果。她便由绣橘服侍着梳洗,却一如往常一般,只不过满脑子都想着那位师父,却不知她再来时,又会有怎样的情况,她那玄明师兄先前说过,京城虽是风水尚佳的所在,天地灵气却并不充裕,因而师父恐怕是要带她离开此处,若是寻一处洞天福地修行,却是好事,但这便要离开园中姐妹们并这一屋子的丫鬟,又让她颇为不舍。
迎春便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间吃了早餐,便往贾母的上房去请安,她又留意往湖边转了一圈,昨夜之事,并无半点的痕迹,也就放了心,却又遇上了探春、惜春二人,便走在一处。
那探春便笑道,“二姐姐病了那么久,现如今气色总算是好多了。”
这也还是修行带来的好处,迎春自然明白,便随意笑道,“我亦无事,若再不将养好身体,岂不是对不住自己了。”
探春便就转而说起薛蟠的婚事,她一直帮凤姐管着家,消息也灵通一点儿,又说那结亲的夏家小姐是独女,家中只剩一个老母,在忙着过继儿子,还想要迁进京城来,便求着薛家替他家找一处住所云云。
迎春便只是默默听着,却冷不防惜春开口道,“那香菱可就要吃苦了。”探春便笑,“我看她倒没这么想,她是指望来个如宝姐姐一般的贤惠人儿,管束住了薛大哥,没准儿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呢。”
迎春也见过薛蟠几次,也多听说他如何的不学无术、贪酒好赌,想来那夏家的独生女儿,在家中必然金贵无比,却也只能嫁个如此人品的丈夫,真是可惜了,她那心里,未免替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姐,叫起屈来。
一时到了贾母的上房,满屋子的人,那薛姨妈带着宝钗竟已经进来了,母女二人先将薛蟠婚事的安排,都说与贾母听,又请阖府上下到正日子的时候都过去吃酒听戏,最后才提了个要求,因她家中人手少,怕到时候忙不过来,还要问荣府这边,借些下人,办喜事的时候也好充充场面。
贾母一口答应,便吩咐凤姐安排下去,又笑道,“到了蟠儿的好日子,我们这老老少少一屋子的人,自然是要去凑姨太太的热闹,顺便也闹一闹新媳妇。”
众人便随着贾母,给薛姨妈道喜,迎春也便跟着说了几句,她一说完,邢夫人却又从旁开口道,“姨太太家的大喜事,我们二姑娘病了许久,轮番的调养,才勉强好了,也不敢叫她出门,就不能过去给姨太太道喜了。”
这话一出,众人却都颇为诧异,眼见得迎春已然痊愈,邢夫人却就是不让她出门。且不论众人如何去想,迎春的心里,却也明白,邢夫人如今对她,是愈发的嫌恶了,想来她是不愿带她出门,顺便也将此算作是对她的惩罚。
迎春想到此,也全然不在意,贾母却已经开口道,“日子还早,二丫头到时候将养得大好了,却也能去姨太太那边沾沾喜气。”
那凤姐便跟着三言两语,将话岔开了,薛姨妈便说起那夏家的种种事情,正说着,却听见屋子外面丫鬟婆子一叠声的喊了起来。
贾母先自唬了一跳,因问“怎么了”,却见那外面守着的一个婆子闯将进来,语无伦次的喊道,“老太太,可了不得了,凭空落下来个仙女儿,说要见老太太呢。”
凤姐连声啐这婆子胡说,那婆子还想要分辨,珍珠却也惊魂未定的进来了,也说是来了个仙女,这下子,满屋子的人,除了迎春,却都是将信将疑的了。
迎春就知是她的师父,她原本坐得离门不远,便站起身,也不管旁人,急匆匆赶到廊上,却见那院中站的,正是荣华真君。她犹记得夜里荣华真君穿得是一袭销金的绛紫缎子长袍,此时却已经换了一身大红色的,也不及多想,先赶过去给师父行了礼。
“为师知道你在此处,才过来的,”荣华真君便笑道,“乖徒儿,你家里是谁做主啊?我要带你走,总该知会你的长辈一声。”
“这里是我祖母的院子,”迎春本不愿提她那一对父母,却不敢对师父隐瞒,便又道,“我的嫡母也正在此,父亲却在前面院子里。”
“哦,如此便好,”荣华真君点了点头,便向那屋门走去,迎春这才发现廊下立着的丫鬟婆子们俱如木雕泥塑一般傻看着她们,也不知哪里来的气,便喊了一声,“还不快去打帘子,请贵客进去。”
“无妨,”荣华真君却又一笑,那正房的帘子,便自行往两边打开了,却仿佛真有人扶着一般,当下里诸人愈发的目瞪口呆,迎春跟着她师父,却是觉得颇为好笑。
屋中贾母已然起身,由鸳鸯扶着,正站在屋子正中,那荣华真君一进屋,看定了贾母,便先打了个稽首,客客气气的道,“太夫人,贫道有礼了。”
这屋中的众人,也多是呆住了,就连贾母,也愣了片刻,方点了点头,并不曾说出半个字来,迎春却唯恐她被吓坏了,便先行走上前去笑道,“老太太,这一位仙姑是荣华真君。”
“正是,”那荣华真君便也笑道,“贫道与令孙女有缘,昨夜已收她做了徒弟,今日便来见过太夫人,此凡俗之地,贫道却不愿久留,便将要带着令孙女别处修行了。”
贾母这才勉勉强强的开了口,“仙姑从何方来?却如何认识了我这孙女儿?”
到此时迎春方意识到,她这回却真是惹出了大事,她实不知荣华真君性情如何,只怕贾母接连盘问,会惹恼了她,再偷眼看到邢夫人神色不豫,王夫人也铁青着脸,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迎春便只能把心一横,只听着荣华真君说话。这仙姑却是神色如常,依旧笑着,“贫道自天外来,令孙女自有仙缘,合该做贫道的徒弟,太夫人却不必担心,她将来长生不老,寿元绵长,却有莫大的造化。”
贾母果然又问道,“我这个孙女儿自小在身边长大,家门都不曾出过几趟,却不知她如何投了仙姑的缘?”
那荣华真君便又道,“日前贫道只在荒山中打坐,突然心血来潮,贫道掐指一算,方知此方有这样一位姑娘与贫道有师徒之缘,故而寻来。”
贾母便默然不语,那边上的凤姐儿便赶着道,“这位仙姑,我这妹妹从小儿娇生惯养,她若要跟着您修行,却不知该如何带上身边服侍的丫鬟老妈子?”
荣华真君便看她一眼,才又笑道,“无妨,贫道身边自有道童服侍,定不会委屈了我这徒弟。”
一时间,满屋子俱是鸦雀无声,迎春就只看着她师父,那荣华真君依旧笑盈盈的,她才把心放下,却突然又听见邢夫人说话了。
“我们姑娘若是跟着仙姑修行,便是出家了罢,”她倒是显得颇为着急,“这却使不得,她没病没灾的,还等着许配人家呢,如何就能出家了?”
迎春只见荣华真君转而看着她,似有不解之意,便忙道,“师父,这一位乃是徒弟的母亲。”
“我辈修行之人,不禁婚姻,”荣华真君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只不过将来我这徒弟修行得道,她的夫婿,必然也是有道的高士,并非哪个凡俗之人,就能沾染的。”
贾母才又开口道,“承蒙仙姑不弃,迎丫头能有这样的福分,阖府上下也都面上有光,仙姑能否赏脸在敝宅中住上一两日,也容迎丫头拜辞了她父亲叔叔,我们也好替她收拾行李。”
“我辈修行之人,历来不受凡礼的约束,”那荣华真君却摇了摇头,“更何况她此去并非就不回来了,有个一年半载的,还会回来看望她的亲眷们,各位也不必太过不舍。”
迎春只觉得贾母还有什么将说未说的,当下忙跪倒在贾母面前道,“迎春不孝,不能再陪伴在老太太左右了,还请老太太多多保重,待迎春炼成仙丹,回来献于老太太和太太老爷。”
贾母这才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自扶着鸳鸯回榻上坐下道,“也罢,你且辞了你母亲去吧。”
迎春便走到邢夫人面前,依旧磕了头,“烦请太太替迎春辞别老爷。”
那邢夫人道,“你的娘去得早,现在你也长了这么大,还有了这位仙姑师父,你娘若是知道了,还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迎春便又道,“老爷太太的养育之恩,迎春也必不会忘的。”言毕,便站起身,与众姐妹微笑点头的工夫,那荣华真君就已经转身走出门去了。
迎春慌忙跟出去,荣华真君站在院中,袖中便飞出了一块锦帕,她却令迎春双脚踏在那锦帕上,又命她紧闭双眼,便做起法来,带着迎春腾云驾雾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讶的发现风水那一章点击甚少,为啥你们都不喜欢呢?
本章提到薛蟠结婚,再过三四天应该要写到香菱了,于是有个问题,要不要安排夏金桂成功的嫁给薛蟠呢?也就是说,是安排香菱和夏金桂做薛蟠的平妻?还是让香菱做唯一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