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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尘向来是个守时的人,等我换了条雪纺连衣裙又特意戴了条《阴阳师生存手册·桃花篇》上说的比粉晶更有效的红纹石手链后,手机铃声夜的钢琴曲已经响起了。
傍晚时分,从浅水湾吹来的海风还带着些微的暖意,我从公寓的大门后出来,看见他穿着件咖色的英伦衬衫,双手插在浅色的休闲裤中,就这么迎风站着,几乎将身后整面的浅水湾都衬成了风景。
他伸手向我挥了挥,眉眼和煦依旧:“果然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如果忽略五官,那皮肤白倒还真应了他后面那句穿什么都好看,我低头将握着的杏色小方包紧了紧,说:“老师,昨天……”
“昨天都已经过去了,”他上前一步揉乱我的刘海,“今天不是说要请老师喝咖啡么?地方在哪里?”
“蓝调咖啡吧,听说过吗?”
废话!柳姨才开不久的咖啡厅,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暗自唾弃了下自己,赶紧又道:“在牛津道那边,是我一个……嗯……一个阿姨开的。”
“哦?阿姨?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温尘将脸偏过来,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脚上买来仅仅穿过两次的白色小羊皮皮鞋上,“第一次看你穿这么高的鞋子,的确是……嗯……”似是斟酌了下后面的措辞,他忽而一笑,道:“对,是女人了。”
一句女人,听的我登时脸就烫了起来。如果说对陆温茗我尚可以见招拆招,甚至对卓扬我也是大不了打不过就跑的话,那么对温尘,我除了用一句电影台词: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就再想不出别的可以表述了。
“呃,我和柳姨也不常联系的,都不知道她今天在不在……”不得不承认,即使假装镇定,我后面的这句抢答仍旧很没水平,我低头将方包的提手又紧了紧,却听头顶上方温尘一声低笑,“怎么,小叶你今天很紧张?”
话音落,我忙瞪了他一眼,立刻否认,倒是他一把将我的方包拿过,淡淡说:“既然有人有心要做淑女,那温某也只好勉为其难扮一回绅士了。”说罢,他朝我优雅比了个手势:
“上车吧,young la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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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寓开车过去时间没有花太久,我们就到了牛津道。顺着林荫道望去,只见一面通透的落地窗户前,咖啡吧里一名身穿紫藤花旗袍身线凹凸有致的女人,正一手夹着苏烟,一手搅动着桌前的咖啡。
这个人,正是柳姨。
我没想到她今天竟真的会在这里,一直以来,陆温茗都主观的认为我不怎么喜欢柳姨,他的论据是同性相斥。可在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则是,柳姨作为老萧苦追了十五年的情况下都不为所动的二师妹,好吧,虽然早在十年前她就因离经叛道被我那没见过面的师祖给逐出师门了,但我仍觉得她太不地道。
从了师叔有什么不好呢?就算说师叔不是高富帅,那起码他还是一颗红心向太阳吧,哦不,是向柳姨。当然了,从客观说,柳姨这人虽不轻浮,但实在也不怎么正经。
咖啡吧里,师叔老萧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不过此刻他正背对着我们跟吧台的领班抱怨着咖啡的味道太苦,并提议能不能给换杯碧螺春来。我被他的举动噎的果断没话说,心下又叹了口气,打算从另侧的屏风处偷偷绕过去,倒是下秒——
“死丫头,你这是想假装不认识师叔我啊!”
他转过身,顿时就是一声低喝,听罢我只得顿下步子,顺便拉住了温尘。倒是他歪着头很快走到了我面前,然后将目光落在我拉着温尘的手上住了一住,抬头再看一眼,又住了一住,然后说:“男朋友?”
敢情男朋友这几个字最近都快成我的敏感词了,我呃了声,忙把手抽了出来,“……他就是温老师。”
“萧师叔你好,我叫温尘。”话说着,温尘的手已经礼貌伸了出来,我看着这架势,忽然间觉得有眼熟……敢情八点档里男女主角第一次将对方带回去见家长是不是就是这个场景啊?我正脑补着,不想眼前的老萧已然道:
“温老师?怎么你就是阿叶死都不敢开口跟我们说的那个人吗?不过温茗告诉过我一点,说你是……”
“师叔!”我忙喝了一声,可惜不管用,因为他的话已经先我一步说了出来:
“男2的脸,男1的命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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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陆温茗约我们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开始明信片的事。但作为东道主,我没想到他临时一通事务所的电话,竟然爽约了。鉴于我早已习惯他的不靠谱,在点了杯摩卡之后,我只好不情不愿坐到了柳姨的对面。
柳姨的右手腕上,依旧戴着那串红檀木的佛珠,我多瞄了眼,视线很快被一团淡淡的烟气模糊了,“温茗多骄傲一个人,为你竟也肯来求我。你说,我怎么好意思不成全呢?”她红唇轻启,说着视线已然大胆的停在了温尘清俊的脸上,“女人啊,从来拼的不是容貌,而是道行。”
……又来了,虽然我得承认她是个尤物,也得承认她这份风姿气韵即使是我见过的最漂亮姑娘再修炼一百年都不可能拼过的,但是我真的不想承认老萧就是因为这个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我故意咳嗽声,低头撕开了桌上的糖包,慢慢倒进咖啡里,“那天之后我和师兄讨论许久,但还是想不出,究竟是谁要将那条信息告诉我们。”
“所以温茗就想到了我。”她柳眉一挑,目光已然从温尘脸上收了回来。她勾起唇角,扬手间,一条纯黑的天鹅绒方巾已经从包里抽了出来。我深吸了口气,看看老萧,又转过脸看看温尘。老萧对我点着头,温尘则很轻的拍了拍我的肩,温和的眼睛看过来,里面充满了鼓励。
也罢,箭在弦上,又启有不发之理。
实际上,柳姨除了是老萧的师妹,和我师父的师姐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塔罗牌教主。虽说教主这个身份乍听来很有点宗教的味道在里面,但对于那些笃信她的疯狂粉丝们而言,柳姨就是一个接近于神的存在,且这个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她只给她认为的有缘人算。
很显然,现在她已经把我当做了她的有缘人,虽然我这个被“有缘”,着实是不情愿的很啊不情愿的很。一边胡思乱想着,很快,我面前的咖啡杯就被摆到了一边,与此同时,一叠塔罗牌也被端放在眼前铺好的黑色天鹅绒面上了。
塔罗牌共78张牌,其中22张大阿卡那牌用以解释命运,剩下的56张小阿卡则用以占卜更详细的情况。我看着眼前这二十多张牌,心中猜测柳姨这次恐怕会选圣三角占卜法了,一般来说,圣三角占卜法是所有牌阵中最基本也是最综合的。
“心中默念问题,可以开始洗牌了。”闭着眼,我听见响在耳边的声音很轻,但又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很快,我的额心就被她细长的指尖点了点,“注意集中,将牌任意叠成三叠,再放回去。”
“任意选三张牌,用左手自左而右翻开——”
我按她说的步骤一一照做,翻开牌面时,却见她夹烟的手忽而一紧,一根好好的苏烟就这么被她折成了两截。
“隐者正位,”她皱着眉,开始解读牌面,“倒吊者逆位,审判……正位。”
“这都是什么意思呢?”问话的是温尘,我看一眼他,隐隐也觉得这牌局有些诡异,记得柳姨曾经说过,在所有的张大阿卡那中,20号审判牌,鲜少有人拿到过。
“圣三角牌阵里,自左而右三张牌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柳姨光滑的指甲指了指牌面,“如果牌面解读全部正确的话,那么隐者正位,则极有可能代表寄明信片的人,就是暗地里要帮助你们的人。”
“隐者?听着就很神秘。”温尘牵了牵唇,下秒又听对面的老萧道:“隐者还好解释,就是这个倒吊者,我怎么觉得听着就很不吉利啊。”
一番话,果断道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倒是柳姨哧了一声,一副并不以为然的模样:“倒吊者象征着我们的潜意识的生命状态,对应牺牲,而从牌面来看——”
“被倒吊在世界之树上,却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这是塔罗主牌中最神秘的一张图象。至于说倒吊者逆位,则表示现今的挫折与困惑。但……”她略停了停,“若能超越这命定,那不论是正逆位,想必都能为自己找到新生命与再生的机会。”
“柳姨,我怎么觉得您越说越玄了,什么叫现今的挫折与困惑,我承认我是有困惑,但挫折……”好吧,如果我能力时好时坏也算挫折的话,那我的挫折的确还挺大的啊。
“真是孺子不可教。”她叹了口气,重新夹起根苏烟点上,目光慢慢落回到第三张牌上,“知道为什么20号审判这张牌甚少有人能拿到吗?”
“为什么?”我赶紧问。
“审判的主宰星是执掌死亡的冥王星Pluto,也是重拾能量的主宰者,但同时,它也代表了——复活。”刻意加重了字眼,柳姨细长的手指向牌面:
“你看这张牌,天使吹起号角,让听到这音乐的死者得到救赎。但在塔罗牌中,这其实也代表在经历了一切后,终于大势已定,即将能聆听最后的审判了。”她的笑容敛了下去,细长的手指再次点向我的额心:
“握紧信仰,只要你心里仍有一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