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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另一个自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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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栋宿舍楼下,卓扬黑色的BMW在夜色下透出一份低调的嚣张。我走上前,故意把拎着的包晃了晃,没话找话的指指手表:“你说马上,这也太马上了点吧。”

    “你同学眼睛长的很漂亮。”车厢里的灯亮着,方向盘上,卓扬手支着颔,在看见二楼阳台上的沈一菲时,突然隐隐笑了笑,“当然,身材也不错。”

    我印象里这人似乎很少笑,但在此刻车灯暖黄的光线下,他这一笑,霎时就把我没出息的晕了一晕。

    真是个祸水啊,我不由在心里感慨了下。

    “我刚就在明珠酒店这边,”卓扬推了推眼镜将目光移向我,回的言简意赅,“上来,给我看看。”

    说实话,虽然他这一张脸当真是生的十足招人惦记,但偏偏,有些人实在不是你想惦记就能惦记上的,所以对于这种,我通常的做法是,若不报希望那么就不会失望,然而……

    等我上了副驾驶座,他顺手关上车灯,光线一下子就暧昧起来了。

    “怎么伤这里了?”他突然侧过身,撩开我肩上的头发:“那猫也挺会挑地方的,嗯?”

    从鼻息间发出的一声嗯,尾音甚至还带着少许上扬的磁性,光影暧昧,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想多了。

    “希特勒平时也不这样的。”我本能的打算拍开他的手,但就在我准备动作的前一刻,他已然将手重新移回了方向盘上,并发动了车。

    “希特勒?”他僵了下,脸上既没笑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将好看的脸对向前方,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么?”

    我啊了声,见此时车已拐过前方的十字路口,看着这方向,我觉得他是准备带我到港中医院了,但是但是……我紧了紧手里的包,突然有种要么现在索性连人带包一起跳下去的冲动。

    “你跟陆温茗他们今天出去了?”也许是闻见我身上还沾着的香炉灰的味儿,卓扬问道。

    我正纠结着要不要说换个地方,又哪里来及思考他这话之间的逻辑关系,只好又啊了声说是。

    “我跟你说的让你去查夏禹剑的资料,你也没查吧。”猛地一踩油门,卓扬突然冷冷道。

    我被他美貌冻人的侧面果断冷住,于是立刻打了个哈哈,我说:“那什么,老大我明天一定、一定……”

    “以后可以叫我卓扬。”他开着车,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再看他一眼,不知现在的气氛算不算是缓了下来,下秒,又听他淡淡补了句:“在没人的时候。”

    我愣了下,正思索着他这话题是不是有点转的太快,他却忽然一踩刹车,说:“到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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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不大喜欢医院那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我和师父住在苏州,因为那会儿我年龄太小身体又不好,所以师父出门办事时,偶尔也会托邻居张姨照看我。张姨的工作是在苏州市的一所医院里做收银员,有时工作忙起来,自然就不太顾得上。有一回我误闯进一间没人的房间,不想竟瞧见桌上那个两尺长的玻璃瓶里似乎是浸泡着个什么东西,当时我心中好奇,只想上前一看究竟,怎想那里面的一个大头婴儿竟瞪大眼慢慢转向我……

    后来值班的医生走进来,看见我一直指着那瓶子,以为我是问那里面的液体是什么,便随口道,小姑娘,那个是福尔马林。

    “葛叶,你怎么了?”我捂着嘴,不知怎么总会在进入医院时想起那个浸泡在玻璃瓶里对我瞪着眼睛的大头婴儿,大概因为这个,所以脸色显得有些发白。

    “没事没事,其实找个诊所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摆摆手,表情和语气都尽量真心实意了,“而且吧,我今天医疗卡也没带出来,你看……”

    “我去挂号,你就在这等着。”他将话扔下,转头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别乱走,别让我又找不到。”

    最后那一句我听的一头雾水,虽然当时我实在很想说一句,其实这里我也很少来的啊亲。

    子夜的医院门诊部,自然比白天要显得空旷。服务窗口后,两个18、9岁小姑娘正凑着台Ipad在看韩剧,我走近了些,恰好听见里面的男主角对女主角声泪俱下的控诉:“恩熙,你就是为了他才背叛我的是不是!”

    此时女主也掬了把泪,却是答的甚违心:“英赫哥,你觉得我会肤浅到因为民浩哥的外表才看上他的吗!”

    我听罢还没来及哆嗦一哆嗦,就听身旁一个脚步声靠近了,那人用低磁的声音说:“请问,五官科怎么走?”

    话音落,就见面前的俩小姑娘脸抬头,脸先后一红,其中一个指了指楼道的电梯,说:“五官科在6楼。”

    说完随即被旁边的小姑娘推了一把,对卓扬说:“不过现在五官科医生不在,先生您去今晚坐班的徐医生那吧,他在4楼。”

    “好的,谢谢。”卓扬点点头,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复杂,“所以,你也是看上那个温尘外表的?”他走了几步,突然说。

    我说:“啊?”

    他脚步没停,且随即给出了个合理的解释:“陆温茗说的。”

    进了无人的电梯,一时间我觉得气氛似乎更诡异了。高出我一个多头的卓扬倚着扶手站着,却将侧脸偏成一个对他来说再好不过的角度,他说: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我瞬间反应了下,直觉认为这问题回答是错,不回答是错,于是趁着他推眼镜的瞬间,抬头偷瞄了他眼,越发认定了他这问题是个局的可能性。

    我说:“要么我给你看他照片?”说完我假装掏包,只听他脱口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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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室外,零星的坐着几个待诊的病人。对着门的木条长椅上,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卓扬,再一会看看我脖子上的猫爪痕,终于将目光偏向了卓扬的手。我被她这一举动望的顿时惊悚了,索性就将后面的头发放了过来。

    倒是这时老奶奶凑近了,问我:“小姑娘,你男朋友啊?”

    我说:“他不……”

    老奶奶却眯眼一乐,指着我的项链道:“挺激烈的么。”

    被她这样一说,我低头,这才看到原来是脖上的那条瓦片链竟已歪掉了一截……靠!这个山寨货!我赶紧摆了摆手,可就在我准备说不的时候,卓扬已然不紧不慢走过来,说:

    “这坠子得配铂金蛇骨链,周一我把链子给你带来。”

    他这一口气说的太快也太过理所当然,导致我还没想好应对的策略,就见那老奶奶眼眯成了一条线,说:“小姑娘福气真好,找了个这么帅气又体贴的男朋友。”

    我说:“他不……”

    卓扬却打断了我的话,上前一步坐下来:“老人家您是哪儿不舒服?”

    我:“……”

    听着卓扬和老奶奶聊起来,不知怎的,我心中却突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似乎这家伙对别人态度都不算太坏,但是对我就……当然了,我还不至于自作多情以为是这家伙看上了我,但如果不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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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完疫苗,我从医院出来以后就一直琢磨着卓扬不待见我这个问题的概率有多少。但从现实的情况来看,我跟他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区区两天时间而已,而除了忘记给他查夏禹剑的资料这事以外,我目前尚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算来算去,我只好艰难的决定提高成本带他光顾一回G大旁边号称美食一条街中的懒羊羊牛杂店。上了车,我把龟苓膏从包里拿出来又放回去,如此磨叽了半天,终于准备开口。

    “你饿了?”卓扬开着车,不想竟是先一步抢了我台词,而抢我台词的后果就是,直接堵了我后面的套路。

    “呃……那什么……”我别过脸,详装正在看车窗外的风景,后视镜里,玻璃镜面真切的映出我歪了一道的项链,我抿了抿唇说卓扬,他嗯了声,我于是再接再砺,说:“项链我是打算明天去中环那边修的。”

    卓扬听后偏了偏目光,故意漫不经心道:“哦,刚忘了说,钱从工资里扣。”

    我:“……”

    沉默了大概3分钟,他估计是见我面色不善,于是推了推眼镜,问:“你那是什么坠子,会变色的?”

    我啊了声,赶紧低头看颈上的坠子,夜色下,原本暗红的颜色似乎更鲜艳了,我把它握在手心里,仿佛还能感到一股隐隐的暖意。

    “怎么了?”卓扬说着打开了车灯,我松开手再仔细一看,果然是更亮了。

    “不值钱的。”说完我把头撇向了窗外,其实在我九岁那年,我就曾背着师父偷偷让一位珠宝商看过这坠子,可是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买。当时我就知道,原来这个世上唯一能证明我身世的东西,除了能做个念想,并没什么太大意义。

    “要是值钱,你就会卖掉它?”车子突然刹住,我回过神,见着卓扬的眼镜片正对我冷冷反着光。我心一怔,心想我既不能在气场上压倒你,那起码也要在气势上打败你,寻思片刻,我索性道:

    “是啊,那时都快过不下去了,就算我不吃饭,师父也要吃。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干净了,要不是在苏州没法过了,我们又怎么会跑到港岛来。”

    “葛叶你……”他望过来的神色有些复杂,停了会儿,他拿出根烟点上,但并不抽,只是任星火在修长的指节间明灭,许久,他说:“我们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