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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变,是丑陋之后的华美,是艰苦之后的甘甜,是难耐之后的舒畅,更是冗长黑暗中的等待,在那一刻极尽全身之力的拼死一搏。最后,不是死亡,便是华丽转身的逆袭。
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坚持住那些从心灵到身体上的痛苦,在人世间百般苦难之后仍可坚持自我的坚定和决心,所以,蜕变成功的人少之又少。
虚实阴阳二意中的婠婠被带到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心魔的滋生便是幻境的开始,谁也说不准婠婠是否能够走出来,只能看她是要沉沦虚妄,还是要勇敢面对。
站在跃马桥上看着徐子陵和师妃暄坐在船上远去,那层层迷雾中转眼便是竹林中徐子陵舞剑,石青璇吹箫的唯美画面。竹叶和流水,师妃暄和石青璇,始终没有一个是妖女婠婠的位置。
到了此刻,婠婠的心里忽然涌出了那四个字:自作多情。
看,人生就是如此。
任凭你生的花容月貌,爱的死去活来,那人依旧是无视了你的付出与爱恋,即使曾有那么一刻是感动与铭记的,但他最终的选择依旧不是你。而你为什么还要为他在心里痛的死去活来呢?
婠婠摸了摸脸上,不自觉的留下的泪水让她的心变得有些沉重,却也舒服了许多。她漫步走在长安的朱雀大街,走在阴癸派的桃花林,走在细水长流的跃马桥上,一幕幕的往事重现在眼前,那些是孽还是缘的情让她总是不能自己。
岔路再一次分开,她忽然来到儿时居住的那个小山村,那里是个环境优美,民风淳朴的地方。在被师傅接回阴癸派之前,她一直住在那里,有着连绵不断的青山,有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有着共同嬉戏的玩伴,有着漫天飞舞的杨花,有着再也回去的纯真。
师傅?师傅!
婠婠看着不远处的小小的自己被师傅一脸喜色的抱在怀里,师傅还是那么年轻美貌,她眼里全是温柔的看着自己,抱着自己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唤着她的名:“婠婠,你八岁了,跟师傅回阴癸派吧!”
婠婠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己,跟祝玉妍怀中那个小小的婠婠,一同点头,高兴地说着:“好啊好啊!婠婠以后再也不用和师傅分开了。”
回家的路好长,没了师傅的阴癸派只是她的责任,让她感到沉重.
可是她不能放下这个担子,她为了师傅也必须把它担起来,她不能让阴癸派在自己手中没落。
索性,她有个出息的徒弟,明空。
师傅对她当真好的,即使是单美仙也曾经嫉妒着自己,虽然其中夹杂着自己是修炼天魔*的不二人选,可是师傅是真的拿自己当亲生女儿在养。
婠婠不会了忘了师傅抱着自己教自己习字,也不会忘了师傅晚上守着自己练功,生怕自己走火入魔,更不会忘了即使自己为了徐子陵做过违背师傅的事情,到最后师傅还是原谅了自己,并且将阴癸派交给自己。
婠婠永远不会了忘了对自己如母亲一般的师傅,祝玉妍三个字对她来说不单单是一个名字,一个门主,一代魔门阴后,而是一个母亲一样的存在。可是她最后甚至都没有找到她的骸骨,玉石俱焚之下焉有完卵。
明空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终究是成就了一代霸业,完成了阴癸派权倾天下的夙愿。
那她呢?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近千年的岁月过去了,那些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她自己。她从破碎虚空中而来,来到了这个名为满清的朝代,她以入世为目的嫁给了四皇子做侧室,后来又想要在培养出一个帝王,所以选择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可是,这些,真的都是她想要的吗?她内心所追求的吗?这一刻,婠婠迷茫了。
曾经的婠婠愿意为了徐子陵哪怕一点施舍的感情,就愿意为了他抛下师门,跟他远走天涯,但他最终选择了那个善良美好的石青璇,心中念着慈航静斋的仙子师妃暄,而身为魔门妖女的婠婠对他来说不过是人生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不值一提吧!
曾经的婠婠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将明空培养成阴谋权谋的女子,只为了将来有一天自己不能完成师傅遗愿的她能代替自己做到。所幸的是,明空她做到了,师傅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也很欣慰,毕竟那是阴癸派代代执着追求的目标。
可是身为婠婠的她,到底想做些什么呢?争霸天下?还是鸳鸯并蒂?或是抛却俗世修道成仙?
浓雾越来越重,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多,婠婠陷入了深深的疑虑中,她一直以来的是不是做错了?
站在阴癸派的桃花林里,婠婠伸手接住那漫天飞舞的花瓣,落英缤纷的凄美让人不忍侧目。满地落红碾成泥的萧索,阴癸派如今人去楼空,只留下婠婠一人而已。
独自一人游走在尘世中,没人再需要她,没有什么值得她停驻流连,也没有什么值得她再投入心血和情感。
爱情被日复一日的消磨,被徐子陵的淡漠伤害的体无完肤,婠婠再也找不到力量去爱人和一个人了。只开一次花,结一次果,那片心的荒芜,荒草丛生,没有雨露甘霖留下,婠婠陷在迷雾中,无法离去。
再也没有人喊她婠婠,再也没有人那样爱她护她,婠婠抱着自己坐在桃花树下,望天长叹,师傅,婠婠想你了。
迷雾中的人走不出去,现实中的人走不进来。
胤禛抱着婠婠让太医给她诊脉,结果是侧福晋陷入了重度昏迷,烧的厉害,如果到了早晨还不退烧,晚上还醒不过来,那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胤禛大发脾气的赶走了太医,一屋子的人沉浸在诡异的静默里。
那嬷嬷当机立断的招呼人来拿了凉水,领着白嬷嬷上前就要扒光婠婠身上的衣服。胤禛戒备的瞪着她们,不知道她们要干什么
。
“爷,您先把侧福晋放下,让老奴给侧福晋退烧。要先让侧福晋退烧才行啊!”那嬷嬷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着,她家主子不能耽搁了。
白嬷嬷也是跪在地上,先是“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看着胤禛郑重的说着:“爷,奴才们自小看着侧福晋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奴才们拿着侧福晋当自己的女儿看。奴才们心里的着急心疼,一点儿也不会比爷您的少,所以现在奴才们只能搏一把了,一切但看天命。求您了,爷,放下侧福晋,让奴才们给侧福晋用冷水退烧吧!”
胤禛低头看了看怀里烧得脸颊通红的婠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个嬷嬷,还有紧着跪在后面的那几个丫鬟,院中传来清脆大声的祈福声,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放下怀里的婠婠,被苏培盛扶着坐在隔间儿等着,屋里的那嬷嬷和白嬷嬷轻手轻脚的给婠婠脱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拿了沾了凉水的毛巾给婠婠擦身,错过怀了身孕的小腹,在人体最容易出汗的地方不住的擦拭着,揉搓着,只盼着婠婠身上能冒出汗来,哪怕是冷汗也好。
屋里的人忙碌着,屋外的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样,只怕鸡啼三声,天光大亮的时候,屋里的人依旧还是那副老模样。胤禛心中不住的祈祷着,让时间走的慢一些,他是如此的希望黑夜能长一些,再长一些,给他可爱多娇的小福晋一些机会,求老天别那么残忍的收走她。
胤禛的一生总是不顺遂的,生下来就离开了亲生母亲,被抱到孝懿仁皇后跟前养着,孝懿仁皇后对他百般疼爱,若不是孝懿仁皇后薨逝,恐怕胤禛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不是皇额娘亲生的,而是永和宫德妃的亲生儿子。当他因为养母病逝,想要在生母那里寻找一些安慰的时候,他的生母对待他却像客人一样,不是对你不好,而是对你总是客客气气,永远没有对着十四弟时候那种亲昵的热乎劲儿,母子两个总是隔着千山万水。
人生啊!总是让你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有了个可心的小福晋,白天还好好的,晚上来看她的时候也还好好的,如今却成了这幅样子,胤禛的心里闹腾着七上八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窗外天色渐亮。
鸡啼五更,窗外的天光照了进来,胤禛看着屋内的亮光猛然从思绪中的惊醒,天亮了!!!他连忙起身疾步往内室走去,刚掀开帘子就和出来随时禀告情况的碧莲撞了个刚好。
碧莲连忙跪在地上,磕个头也顾不得给胤禛请罪,边眼圈红着边笑着回话,“爷!爷!侧福晋,侧福晋身上的热慢慢退下去了,退下去了。”
胤禛原本烦躁的心情因为碧莲的冲撞更是满肚子怒火冲了上来,想要训人发作,哪知道还没说话就听到了他的小福晋慢慢退烧的好消息。胤禛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碧莲,伸手掀了帘子就进了内室,还吩咐苏培盛去把一直歇在跨院儿的太医请来给侧福晋看看。
苏培盛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他们爷沉了一晚上的脸子终于变好了些,不然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真是战战兢兢的。不过话说回来,侧福晋真是受宠啊!就算是嫡福晋病了他家爷也不会这般守着,而侧福晋竟然是让爷这么干守着,守了一宿。
且不说苏培盛如何佩服婠婠这个侧福晋得宠的程度,也不说他吃惊于胤禛对婠婠的上心,只说胤禛进了屋子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婠婠的手,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还有身上的温度,明显比半夜里退下去不少,没有那么烫了,他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清冷淡漠的眼中带了些疲惫与欣喜。
一旁给婠婠用冷水擦身体降温的那嬷嬷和白嬷嬷,还有几个心腹丫鬟早就累的脸色发白,眼底都是青黑色。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明显放松了不少,心底也跟着松了口气。
一直留下的太医很快就到了,胤禛查看了婠婠身上没有任何问题,都穿戴好了,裹得很严实,才让太医进来诊脉。老太医覆了一张帕子在婠婠手上,诊了诊脉,又让那嬷嬷将婠婠的眼睑翻开,观察了下,才回话说是热已经慢慢退了,是个好现象,但是关键要看晚上能不能醒过来。
胤禛的心又提了起来,让太医开了方子,吩咐好了下人熬药,好好伺候侧福晋之类的,才在苏培盛的伺候下梳洗更衣,上朝去了。
半夜去宫里请太医的事儿不想惊动宫里面的大人物都是不可能的了,康熙下了朝去给太后请安,顺便将胤禛和那个给婠婠看病的太医一起叫了去问话。
康熙本打算在书房独自问问胤禛的,爷俩好好聊聊,关心一下儿子的,毕竟听梁九功说胤禛的侧福晋病得厉害,晚上来请太医的时候侍卫说是人都昏迷不醒了。况且那侧福晋还怀着孩子,家里父兄又是纯臣,怎么都要安慰一下的。
但太后也知晓了此事,派人来说等下让胤禛过去问问情况,康熙一看那就顺便一起问了吧!
坐在上首的太后和康熙没想到情况真的这么严重了,怀着孩子,昏迷不醒,刚刚退热还算是将将闯过一关,而最重要的则是今儿晚上能不能醒过来这一关。
康熙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四阿哥真是可怜,死了养母,生母对他又不亲,好不容易有个可心儿的还病重成这样,弄不好就一尸两命了,顿时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