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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一张床上,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跟我卷着一条铺盖,手搂着我,腿搭着我,一副跟我熟稔至死的模样。
我盯着眼前的男人半响,确认了一个事实。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伸手推了推他,道:“喂,醒醒。”
男人困倦地睁开双目,瞅了我一眼,随即又闭上了,就在我忍不住就要再推他一把的时候,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惊喜交加地望着我,道:“你醒了?”
这个男人生得实在好看,他睡着的时候,已是相貌不凡,他这一睁眼,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如同明珠出胎、光彩照人。
我道:“嗯,我醒了。”
他问:“你的头还疼么?”
我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上边层层叠叠的裹着纱布,一碰之下还有些刺痛,我不禁皱了皱眉。他见状,连忙抓住我的手道:“你别碰,小心又碰伤了,你已经昏睡了三天,害得我寝食难安。”
我道:“我怎么会受伤了?”
他道:“我怎么知道,这你要问你自己了。”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受伤的,男人又道:“你现在觉得还好么?”
我道:“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敢问兄台贵姓?”
男人道:“你可真行啊,一醒来就拿我寻开心。”说罢,重新在床上躺下,一手搂着我的腰,脑袋凑在我的颈子边,呼出来的气拂得我直痒痒。
如此自然的动作,显然不是头一回这么做,可这个人分明就是个男人呐!
我心中惊涛骇浪,手鬼使神差地往他身下摸去,刚探到一半,就让他用力拍开了:“你做甚么呢!”
我安心了!
如此无礼的举动,男人发怒也是应该的。我与这个男人的关系,必然不是我想的那样,怎料我一颗心未安下来,他下一句话就把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一醒来就惦记那种事,你还要不要脸?”
“……〒_〒”
我……果然好男色。
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大发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一醒来非但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居然还发现自己好男色!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愧对列祖列宗的人生呐!
可仔细瞧瞧这男人的模样,面如傅粉,仪容如玉,纵然是柳下惠也得心动呐!于是我试图用婉转一些的口气,让男人明白我此刻的感受。
“我们这是在哪?你爹娘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么?我们在一起可是要断子绝孙的事,你可考虑清楚了?”
男人忽然浑身震了一下,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瞧,满脸的不可置信。我努力用目光证实他的猜测,没错!我失忆了,我失忆了,我真的失忆了!
我的眼神表达能力是极佳的,因为男人下一刻就猛然跳下床去,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跑到门外大声喊道:“马上去把百草堂堂主给我找来!”
须臾,我的房内闯进三人。
一个自称正义教护教左使季清之,一个自称正义教护教右使裴逍,还有一个自称正义教百草堂堂主林郁文。
而我……则是他们口中的教主。
男人朝着百草堂堂主道:“你快瞧瞧萧定到底怎么了!”
萧定?
喔,原来我叫萧定!
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好名字!
那百草堂堂主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面色发白,身姿清癯,似乎身患有疾,眉目间倒是透着一股清气。他行至床前,把我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掰出来,坐在床边把了把脉,道:“教主是否记得自己叫甚么?”
我道:“萧定!”
百草堂堂主再问:“教主是否记得属下叫甚么?”
我言之凿凿:“林郁文!”
林郁文一愣,双目愕然:“教主还记得?”
我呵呵一笑:“你方才进门的时候说了。”
适才,他们三个人一进屋就朝我齐齐跪拜,自报家门,我要还不晓得他们叫甚么,那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耳朵有问题了。
林郁文松了一口气,指了指焦急地守在一边的男人,道:“教主可还记得他叫甚么?”
我问男人:“你叫甚么?”
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想凑上来揍我,又不忍下手。我心忖咱俩怎么说也睡过一卷铺盖,不能真气坏了他,于是扯了扯他,问道:“英雄,敢问怎么称呼?”
男人道:“你才英雄,你全家都英雄。”
我淡淡一笑,道:“我全家是不是英雄我不知道,但我想我自己应该是不差的。”
男人直接让我气乐了,道:“我叫李玉林。”
我赞道:“人如其名,万中无一!”
李玉林不甘心地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道:“不骗你。”
李玉林扭头问林郁文:“萧定这病你能不能治好?”
林郁文叹息一声,道:“教主脑部受创,失血过多,患了失忆症。这病并无医治之法,唯有顺其自然,指不定教主哪日就能记起来了。”
李玉林怒向我道:“我就跟你说了不要下山,不要下山!你偏要下山,山下究竟有甚么了不得的事情,一定要你这个做教主的亲自前往?这下了好了,失忆了,你高兴了罢?”
李玉林的语气虽差,但是眼中的关切忧心却是不容忽视,我心中一动,道:“咱两从前是甚么关系?”
李玉林反问:“你说咱俩是甚么关系?”
我心存侥幸道:“朋友?”
李玉林皮笑肉不笑:“你确定?”
我连忙改口:“好兄弟!”
李玉林再笑,一口白牙阴深深的:“你再说一遍。”
我果断的:“老相好!”
李玉林这才面色稍霁,算是认可这个答案,我小心翼翼地再问:“那我俩进展到甚么程度了?”
李玉林明知故问:“甚么叫进展到甚么程度了?”
“就是……就是……”我抓耳挠腮,“就是我俩的关系,那个……进展哪一步了?”
李玉林作恍然状,道:“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说我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心中一沉,道:“你主动的还是我主动的?”
李玉林挑了挑眉,睨着我道:“我像是那种色急之人?”
我明白了!我与李玉林是老相好,我俩把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并且是我主动的!也就是说,我已经把李玉林xxoo,又ooxx了不知个多少来回。虽然我不记得之前的事,但始乱终弃的事是不能做的。哪怕是个断袖,我也得是个有担当的断袖!我当即一把握住李玉林的手,道:“你放心,不论我有没有失忆,咱俩的关系都跟以前一样,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玉林道:“这话当真?”
我道:“不假!”
李玉林得了准信,用一种近乎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我,我努力回以深情至死的目光,我俩正天雷勾动地火,准备来一发虐恋情深,忽然从外头跑来一个侍者道:“教主,武林盟主在山下求见。”
武林盟主?
他来做甚么?
正义教虽名正义教,但我不知为何就是知道它并非名门正派。如今我有伤在身,武林盟主忽然前来,定非善意!我将目光投向一旁被忽视的左右二使,道:“武林盟主今日前来,莫不是得了知本座受伤的消息,赶来捅一刀?”
季清之轻咳一声,道:“据属下所知,教主与武林盟主江策……关系匪浅。江盟主此番前来,想必是来探望教主,教主无需多虑。”
如此说来……倒是本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金口一开:“那还不速速请上山来。”
我以为武林盟主会是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大汉,谁知来人竟是个长身鹤立,身姿不凡的年轻男子。他疾步行至我床前,半句客套没有,道:“你信中说受了点伤,伤得重么?”
他眼中满是血丝,似乎好几日没有闭眼了,一副风尘仆仆模样。我心道季清之所言果然不假,这位武林盟主对本座情真意切作不得半点假,于是果断报喜不报忧:“还好。”
江策道:“你的功夫在江湖罕逢敌手,究竟是何人能够伤你?”
他这么一问,我再度想起这个问题,我究竟为何会受伤?人多力量大,我把目光投向众人。
李玉林默默扭头,正义教左右二使双膝跪地道:“属下有愧,请教主降罪!”
呃……难道无人知晓本座为何会受伤?
江策从我们的对话中悟到了一个事实:“你……失忆了?”
我一脸沉痛地握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道:“是的!江盟主,你一定要查出真凶,为本座报仇雪恨!”
江策道:“你以前都是叫我啊策的……”随即又道,“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我正想握住他说一句:“好兄弟,一辈子!”忽然,一直杵在边上的林郁文开了口,道:“属下知道教主为何会失忆。”
我神情一振,道:“快快说来!”
林郁文淡淡一笑,风轻云淡的开了口:“教主强|暴云净山庄少庄主未遂,让他用花瓶砸伤了头。”
周遭一片抽气声,李玉林瞪向我的眼神简直要将我挫骨扬灰,就连江策望向我的眼神都略凶残。
我急忙道:“林堂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座侠肝义胆,一身正气,怎会作出那等无耻之事!”
林郁文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此乃教主亲口向属下诉说。教主还说云净山庄那小蹄子比您想得还辣,下回一定要干得他哭爹喊娘。属下今日所言如有半句虚言,死后愿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林郁文话音刚落,李玉林一个巴掌就向我扇来:“无耻~!”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的手,为自己洗刷冤屈。“光凭林郁文一人之言岂能作数?教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让左右二使来说说,本座平日里是否是个荒淫无道之人!”
季清之一脸惶恐道:“教主圣誉,属下不敢妄议!”
我道:“本座恕你无罪!”
季清之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教主好男风,神教中无人不知。教中姿色尚可的……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五岁孩童,几乎……几乎无人能逃脱教主之手。”
喝!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季清之你这个孽畜,本座往日究竟是有多亏待你,你才能在这种时候陷本座于不义!
李玉林让我抓着右手,抬起左手就要向我扇来,我连忙抓住他的左手,道:“季清之!你说教中姿色尚可的几乎无人能逃脱本座之手,那你呢?你的相貌在正义教中应该是顶好的,难道本座有碰过你?还有林堂主,林堂主的相貌也是极好的,难道本座也碰过他?还有裴右使,对,对,裴右使的相貌也不差,难道本座也碰过他?”
季清之默了一会,道:“教主不曾碰过属下。”
我冷哼一声,认为自己沉冤昭雪时候到了,正准备扬眉吐气,谁知林郁文忽然淡淡一笑,从口中吐出一句:“属下从十八岁起,就已经是教主的人了。”
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晕了过去,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目光投向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裴逍,道:“裴右使,你说句公道话,本座有没有碰过你!”
裴逍埋首半响,吐出一句:“属下……惶恐。”
真是天亡本座也!!
我双手一松,李玉林一巴掌扎扎实实地落了下来:“萧定,你去死!”说罢,拂袖而去。
我让他这一巴掌扇得火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些,欲哭无泪地望向江策,正想说:“让你见笑了。”谁知他怒不可遏的一巴掌就向我煽了过来,“萧定,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说罢,甩袖而去……
武林盟主不愧是武林盟主,这力道就是不一样,一巴掌险些把我煽得晕过去。
我喉咙一腥,险些吐出一口血来。盟主你大老远的赶来,感情就是为了赏我一巴掌?
我凭借着过人的坚韧意志在这场暴风雨中挺了过来,一脸麻木地望向裴逍:“你要打赶紧,本座只给你这一次以下犯上的机会。”
裴逍跪在地上,道:“属下不敢。”
我望向林郁文,用眼神示意他要报仇赶紧。如今本座失忆了,正是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最佳时机。谁知他淡淡一笑,温柔地扶着我躺下,道:“教主有伤在身,还是休息要紧。”
恩……这个才像话嘛!
且慢,本座让人扇了两个巴掌不就是你害的?
本座失忆了,你就不会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本座塑造一个德高望重,高风亮节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