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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恶梦,梦里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还有阵阵咋响的惊雷。他与爱人正开着车在前往俱乐部的路上,一路上吵吵闹闹,耳畔还依稀全是自家爱人的笑语。
天地却突然被漆黑笼罩,紧接着便是一片密集的打雷之声,明明响在天际,却只觉得像是落在身边。强压下心里上涌的惊慌,自我安慰一切只是天上阴云密布的缘故,雷声咋响的瞬间,隐约可以瞧见雨幕中自家爱人惊慌中煞白的俊脸,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若是在平日里贾琏一定会对爱人好好嘲笑一番,不过现在,他却只想将恋人紧紧地拥抱在怀里,然后说几句轻声细语地安慰,只不过是几声雷响而已,不要害怕,我还在这里,或是抱怨几句那什么鬼俱乐部的地址为什么会如此奇葩地选在山里,非但进出不方便,便是只找到俱乐部具体的位置就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
还想着施展撒娇神功舒缓一下自家爱人紧绷的神经,便瞧见爱人蓦地睁大的双眼,来不及抓住那眼神里的变化莫测,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迥异于雷声的轰鸣,转身看去,只看见泼天的水流携裹着泥土滚石,从一旁的山坡上气势汹汹地滚落,之后便是整个身体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意识再次回笼,贾琏便已经像这样在温水里吐着泡泡,并且万分肯定自己现在是在某人的肚子里面。在此之前贾琏是坚定地无神论者,头脑精明的理科生,对于前世今生,投胎转世什么的,他是连一分都不肯信的,尽管他自己便是出生在一个神棍的家庭。
被困缩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非但是手脚不能随意动弹,便是脑子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头脑清醒的时候,习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尽量放大敏锐的五感,有时甚至不惜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再一次失望确定,这里面真的再没有旁的兄弟。
这辈子不能做兄弟也好,只不知这世里你究竟会投胎在何处,会不会为了我选择变成娇俏俏的软妹子?贾琏止不住苦中作乐地瞎想。
是不是这辈子能够带着记忆投胎,便是要我记得在这一世里面继续爱你?等待出生的日子无聊又无趣,幸亏还有那些与你在一起的欢乐回忆,才让这场期待的新生不至于变得煎熬难耐。
也许便是因为经历了这样长期的孕育,贾琏也算亲身感受了一把母爱的伟大无私,生命中最初的感动,我想也不过如此。上一世那可爱的母亲,有没有因为会有这样任性的儿子感到过一丝后悔与难过?真怀念你那咄咄逼人的手指,还有指着我的鼻子说后悔生下我时的可爱表情。
若是早知生命会以如此的方式终结,我想我不会再时常与我家老头怄气,就算是贾琏这个名字真的很挫,就算是常常被你训到狗血淋头,这些也许都不再是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他家是笃信命理的算学世家,早在婴孩时期,长辈便算出将来他会有一位同性的爱人,姻缘镌刻在三生石上,他们注定是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的生死冤家。好在他家还有几位哥哥姐姐承欢父母膝下,家里香火传承也还算是兴旺。
便是家里那位一向被称为老古板的爷爷,在当初算到他以后要大搞龙阳之好时,也只是万分淡定帮着算出自家小孙孙的人生另一半,且淡定来了一句,“生能同寝,死能同穴的命格,乃万年难遇的好姻缘。”便将此事丢开不管。
之后父母更是为了他以后的幸福,果断地下了搬家的决定,将家迁在了桐桐家的旁边。他们的缘分始于那只童年时代的皮球,却是命中早已经注定的姻缘。
其实私下里对于命理这种说法,他多是嗤之以鼻的,就算是他最后真的爱上男人,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环境使然与他努力的结果,或许他更愿意相信人定胜天这样的四字真言。
好吧,他承认他其实是有那么一丢丢的羡慕嫉妒恨,谁叫他没有一点成为算理师的天分,而且还是家中唯一没有的那个。反而是他家亲亲爱人,被祖父称赞在天分上乃是千年难遇的奇才,最后甚至还拜了祖父为师,学那命理推断的本事,只是不知学了这许多年,对于这次的灾祸,桐桐有没有提前得到一丁点的预示呢?
除了像这样胡思乱想,无聊之极时贾琏也会耐下心听外面声音的响动。时不时将耳朵紧紧贴着那层包裹自己的膜壁,听听外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期望着从零星的只言片语中猜测这一世的母亲到底会有怎样的性情?
每次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不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缅怀着过往的亲人,憧憬着未来的生活,便是无聊地伸伸腿脚,与这一世的母亲打个招呼,每一天都过得好不惬意。
却说这一日里,只听‘碰’的一声脆响,小贾琏被猛地从睡眠中惊醒。遭受惊吓的小人,很不舒服的挪了挪位置,将耳朵缓缓贴近肚皮的位置,听听外面到底是怎么个动静,大晚上的还这么大的响动,让不让人睡了。好吧,对于贾琏自己来说,但凡是他睡觉的时间,便都算是晚上。
不说贾琏这边是如何偷听外面的动静,咱们先将视线稍稍转移,瞧看一下本书的主角到底被万能的大神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面。
这里明显是某位古代大家太太的卧房,因为时代的原因,格局上自然可称得一句古香古色,房里有主仆二人,无外乎大家小姐与奶娘这种经典关系。
那夫人面朝里侧躺在床上,端看那纤瘦的背影,便依稀可看出又是一位伤心失意之人。那嬷嬷却是蹲在地上,小心地拾捡地上的碎瓷瓦片,一边收拾,一边还语带忧虑地劝说,“太太,你已经有整整一日未进任何东西,这好歹也进些粥食,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为肚里的哥儿想想。”
眼瞧见床上锦被蓦地一皱,知道这是自家小姐心里难过,那嬷嬷很是心疼说道,“大哥儿早早地去了,也只能怪与太太的母子缘分浅,想必是小少爷受不得这世间的诸多苦楚,被天上的菩萨提前收了去,太太只管宽些心,只要肚里的哥儿能平安降世,任谁也动摇不了你在这府里的地位。”
听到这话,那床上的夫人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形容憔悴的俏脸,干裂的朱唇轻启说道,“嬷嬷休再哄我,当我不知大哥儿到底是如何去得吗?哥儿的身边配有二个奶嬷嬷,四个大丫鬟,更有一堆二、三等的丫鬟婆子们看着,怎么就这么巧合,管事的全都临时有事,一群的下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哥儿淹死在自家的水塘里?”
胸中憋着一股怨气,随着这说话的声,呼吸是越发急促,一旁的嬷嬷想要上前为夫人顺气,不想太太只是挥手让嬷嬷退下,嘴里却自顾说道,“那水塘还是我家老爷为了讨我欢心,刚刚才修建完成,本是说好要种满满一池的荷花,做个雅致的景儿,这连种子还没种下,却把我的瑚哥儿给带走了。”
话刚说完,那夫人便又失声痛哭起来,端的是悲痛逾常,旁边站着的老嬷嬷也只能在一旁陪着主子落泪,不知到底该从何劝起。
那夫人哭了一阵,又凄声说道,“最可恨还有起子奸邪小人,偏说是我这做母亲的,将我自个儿的儿子给生生克死的。这得要多狠的心肠,才能编排出这样恶毒的谣言。”
“开春的时候,老爷要与太太挖那个池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妥,也不知最初是从哪里开始传言,满府里面皆说老爷与太太鹣鲽情深,夫妻恩爱,更有传言,说是老爷为讨得太太欢心,专门从南边请来能工巧匠,打算为夫人造一个全是江南风格的院子。”
“谁曾想到,那人竟从那时便已开始布局,开始我还只以为不过言语捧杀罢了,却原来后头隐藏着如此丧绝人性的毒计。”那夫人扶着肚子撑着双臂缓缓起身。
待终于坐了起来,又接着恨声说道,“原以为凭我书香门第的出身,嫁到这武勋之家,就算没有扫榻以迎,怎么也算是为这功勋之家,添了些书墨之气,必不会遭受厌弃排斥,可真正嫁进来后才明白过来,这满府里除了老国公之外,竟没有一个是容得下我的。”
“那些眼皮子浅的势力小人,太太又何必将她们放在心上,更何况咱们老爷的心里到底还是向着太太的。”那老嬷嬷劝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太太身上的哥儿,这小厨房里刚做的桂圆莲子粥,从淘米开始,我都在一旁边仔细盯着,便是一眼也没敢错开,太太看在周嬷嬷如此辛苦的份上,好歹也吃上一口。”
“周嬷嬷,你是不知我这心里,生生像刀割一样疼啊。瑚哥儿还未到三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若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本事,哥儿又怎么会小小年纪不幸夭折。” 说着便扶着那周嬷嬷慢慢下得床来,向着屋里的桌子走去。
“老爷嘴上虽是没有怪我,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膈应的,怕是觉得我没有看好哥儿。”不难听出这话里的委屈之意,“近几日,我更是鲜少能见到我家老爷一面,天还未黑便遣人来禀说已经歇在书房,可见这是怪上了我?”
“太太怕是想多了。”周嬷嬷仔细劝说道,“太太刚刚也说老爷只是歇在书房,并没有要去其他姨娘屋里的意思。”
“他倒是也敢?”夫人怒斥道,“我家大哥儿如今尸骨未寒,他这个做爹的若是还想着与那些狐媚子寻欢作乐,看我不闹向老太太跟前,在一众叔伯妯娌面前狠狠地落他的颜面。”
“太太这又是何苦?难道非要闹得夫妻之间起了隔阂,最后趁了人家的心意,太太才算如愿?”
“非是我想要夫妻相离,而是有人根本不容许我们夫妻恩爱罢了。”那夫人悠悠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节,从贾琏到张氏切换的有些生硬,不过总体还行,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