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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迎面就撞上一个人,只听一阵碗盘碰撞声,一个仆妇的声音着急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走路不长眼,还请将军息怒。”
贺云棠这才知道自己心不在焉撞到了人,当然也没心思怪那仆妇,随意道:“起来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谢将军。”仆妇连忙起身,将手中漆盘上歪了的粥碗匆匆扶正,盖子盖好,也不管盘中的汤水,低头就往他身后走去,贺云棠怔了怔,却突然叫住她,“等等--”
仆妇连忙停住步子,疑惑道:“将军,怎么了?”
贺云棠转头看向她手中的漆盘:“这是给谁送去的?”看她的方向,似乎是通往白雨桐那院子的。
果然仆妇就回答:“是给夫人送去的早膳,夫人平日起得早,得早些送过去。”
给夫人送过去?那他怎么看着这像下人吃的?贺云棠不由就皱了眉头,走过去将那几个碗盖打开看了一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就这清粥咸菜,你把夫人当什么了?老子堂堂大将军的夫人就吃这个?”
“这……这……”仆妇大惊,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厨房每日用度有限,特意优待了某些人,自然就要在某些人上克扣了,要不然哪里能有侧夫人每天的山珍海味?但这些话她不能说,只好急忙搪塞道:“夫人……夫人个性淡泊,奴婢们猜测她不爱繁索,所以,所以才准备的清粥小菜。”
贺云棠一双桃花眼瞪成了圆形,气极道:“什么叫个性淡泊,不爱繁索,你他奶奶的不想活了是不是!我瞅着你看上去也很淡泊,从今天起,给老子天天喝清粥,老子让你淡泊个彻底!”
“是,是……奴婢遵命,遵命……”仆妇什么也不敢辩驳,连连点头,生怕再做犯一丁点的错。贺云棠确再次发怒道:“呆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回去再备一份早膳给夫人送去!”
仆妇这才反应过来,急得一边称是,一边战战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端了漆盘就立刻退开跑向厨房,不敢再作一刻逗留。
贺云棠怒哼一口气,回忆起白雨桐那副瘦弱的身板,心想难怪她那么瘦,一定是在白府受下人欺负,到了这里来又受下人欺负,一直吃不好穿不暖,这才瘦成那样,等过段日子再看看,如果她没养胖一点,他一定亲自跑去厨房去!
……
不远处的房中,白雨桐裹着被子躺在*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瞧着房顶某一处,脸上无喜无忧,也无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
……
快马加鞭从宿县到京城最短可缩至两天,但载着祈天晴的车马却一直走了七天。
有王妃在,护送之人自然不敢赶路赶得太着急,而且现在情形也不比之前的紧张,快一点慢一点都无妨;原本祈天晴可以自己骑马快些回去,但连日来的昏睡让她十分乏力,只想躺在马车里好好睡着,等体力渐渐恢复时,目的地也到了。
晋丰城里依然如她离开时那样繁华而平静,一切都还是原样,似乎她从来没离开过一样,可她却觉得隔了好几年。王妃出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尽管苏幕曾召告天下谁敢伤害王妃誓死必诛,但朝中却再没有相关信息出来,民间猜测良多,可再多都只能是猜测,谁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祁天晴是在黄昏时安安静静被一辆马车拉进王宫的,有暗卫的令牌通行,她连脸都没露出来过,就这样一直到长宁苑。
一直到祁天晴吃完半个时辰的饭,再洗完一个时辰的澡,花菱的眼圈都还是红的,到给她梳头时,终于忍不住开口:“王妃以后再不要这么任性了,你看这不都是误会么,陛下为王妃曾经除了早朝半个月都没出过屋子,又处死淑妃,又召告天下,王妃当初要是忍一忍,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好在有陛下护着王妃,王妃又福大命大,要不然……”话没说完,眼圈又红了起来。
祁天晴朝她笑一笑,“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再不随便跑出去了,当然前提是陛下别做得太过分。”
花菱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瞪大眼睛看着她,“王妃,陛下都……都做到这分上了,淑妃都被赐死了,你还要怎样?这……这就是普通人家的男人,也没这么好吧!”
祈天晴沉默着,脑海里想起了凌岚。那个女人她的确不太喜欢,可却从来没想过要怎么样她,因为她知道,苏幕心里是有那个人的--那是他唯一的国人,他说过,苏氏一族没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终其一生,他都要为古月城复仇,活着,就是为了那些亡去的子民,可现在他却亲手杀了唯一活着的子民。
为了她,只是为了她……她脸上还带着无所谓的笑,似乎真的不以为然,然而隔了一会儿,就全敛去了笑,认真道:“给我把头发梳起来吧,再去找件好点的衣服。”
花菱讶异地看着她:“这么晚王妃还要出去吗?”
祈天晴撑起头看向她,挤眉弄眼地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应过来了,我得去找陛下谢恩还有请罪呀,要不然难道等他过来么?他日理万机的。”
“真的!”花菱一听,大为惊喜,连忙开口:“对呀,王妃本就该去见过陛下,奴婢这就给王妃梳头!”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动手,尽管是晚上,却是多么繁复都不怕,只求能让陛下一见为之心动。
祁天晴梳好头换好衣服就前往上元宫,没等多久长宁苑就关门熄灯--长宁苑的宫女们可没准备王妃再回来就寝。
候在上元宫门口,外面是早已深沉的夜色,几名侍卫守在外层,几名宫女守在内层,祈天晴站在门口,张大了耳朵也听不见屋内一丝响动,直到很久之后,里面宫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之前那名通传的宫女站在她面前:“王妃,请随奴婢来。”
于是祁天晴便在宫女的带领下走向苏幕寝宫。这地方她曾擅自闯进过,她也不在意什么宫中礼节,但真要堂堂正正地进,也还是要通过一层一层通传--毕竟苏幕没给她随意进出的权利。
“陛下,长宁王妃到了。”宫女的声音响起,苏幕仍低头写着什么,没回话。于是宫女自行行礼,朝祁天晴点点头,退出门去。一个多月没见,祁天晴看着眼前笼罩在橘黄烛光中的白色人影,突然觉得他消瘦了很多。
自他身体复苏,她一直以为他除了有正常人的饥饿疲乏,其余都没什么变化,比如他也许不会老,不会瘦,但现在才知道,那只是他原本就没有产生大的变化,其实他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变胖变瘦的,比如像现在这样。
她走到他身旁去,一手扶上他的肩,“我都没怎么瘦,怎么你还瘦了这么多?没好好吃饭?”
苏幕的身体微微一滞,侧过头来看向她,眼里是说不出的味道,很久很久。正当她要再说点什么时,他却移开目光又看向桌上的册子,继续自己的事。
看了看他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她有意发出一阵嗔怪的轻哼,“人家这么久没回宫,死里逃生,陛下就准备忙一整夜国事的么?”
苏幕却是沉默,只是这沉默并未维持多久,“你自己不回宫,自己将自己置于险地,没有资格怨怪别人。”
“我……”祁天晴开口就要辩解,但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想一想,他的话竟然是对的,的确是她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无奈略作思考后才辩驳道:“哼,都没句好话,我只是没料到对方那么厉害罢了,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下次注意就行了,我这不好好的么。”
苏幕终于再次抬头看向她,“没有人觉得死亡会降临在自己头上,可死亡来临时,从来不管你怎么想,你的命,比你自己以为的脆弱得多!”
祁天晴这才发现,他从来都是平静的目光中竟透露着怒气,他从来没有一丝波澜的话语里竟然头一次带了那么重的语气,他是在怪她,没错,就是在怪她!
她当然知道他怪她什么,怪她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离开了京城,还越跑越远,没有任何音信,不留任何线索,接着,她就出事了。
他因何而消瘦,因何而积累大量奏折,全是因为她。他经历过太多生死,所以知道生命的无常,相信任何人在任何一刻都会死去,包括她……所以他才气她,气她如此任性将自己置于险地。
苏幕已经再次低下头去,唰唰写着笔下的字一声不吭,那样子--明显是在生气。
她将两只手都搭上他的肩,开始放柔了语气陪罪:“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这样了,经过了这次,我早就打定主意以后死也不出王宫,一切危险的地方我都不去!”
苏幕仍不说话,她索性将身体贴上他的背,搂住他脖子撒娇:“好啦,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么,人家也是太想查出幕后指使者嘛,说来说去,还不是太紧张你……”
这声音,这语气,基本是她所能撒的最大限度的娇了,毕竟她不是小公主类型女人出身,可哪怕是这样,身前的男人竟然都不为所动,仍然在那里拿着毛笔“唰唰唰”。
祁天晴咬了咬唇,将眼下情形分析了好久,终于决定豁出去,更将声音憋细了一些:“好啦,小苏苏,不要再生气了……”一边说着,一边贴着他的后背磨蹭,又将搂着他脖子的手缓缓往他衣襟内伸,“要不……你今晚好好惩罚我,折磨我……在*上……好不好嘛?”
苏幕终于停了笔,转过头来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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