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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成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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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过后的晴天,越发清澈明媚,天上阳光还带着暖意,初秋的风也堪称舒爽,不是春日,却胜似春日,白贺两家的亲事,在这样的日子里举办无疑是个好兆头。悫鹉琻晓白家是大昭数一数二的官宦世家,家中不知出了多少重臣与后妃,而今日所嫁之女白芍药又是白家近两代里唯一的嫡女,嫁的更是皇族中最炙手可热的先王长孙,可想而知,这样的亲事会是怎样一个盛会,无论是迎亲队伍还是送亲队伍、骑高头大马的新郎或是遮红盖头的新娘,都让人无限期待。所以,晋丰百姓这一天早早就在家里收拾妥当,守在迎亲队伍必经的大街,翘首以待贺家出门迎亲的吉时。

    当百姓们都已准备好时,祁天晴还坐在梳妆镜前任宫女们在自己脸上精妆细抹。

    她不太习惯古代女人这种持续一两个时辰的打扮,但是今天却必须得忍住。这几乎是她入大昭以来第一个面见群臣的机会,而且身边还没有苏幕镇|压,作为一个战败国送上的礼物,她怎么也得好好打扮,才能一举震慑众人。她对这次妆容的定义是:华贵倾城。于是足足一个时辰,宫女们都在精心打造她这华贵与倾城,好在夏侯翎的资质不差,对此并不太为难。

    当上午即将过去时,宫女才恭声道:“王妃,好了。”

    祁天晴早已在镜中看见自己的样子,美不胜收、贵不可言,唯一可惜的是,苏幕看不到。她这样的身份,去不过是走走过场,恭贺两声,当然不用像别的客人那样坐在那里玩一天,所以她并不急着赶去白家,只是着急道:“好了,快把饭菜给我端来!”

    吃饱喝足,长宁王妃的轿子才从宫中出发。直到太阳当空,那轿子终于悠悠到了白府门口。

    白家这样的人家、白国舅这样的身份,当然是几乎满朝文武都来恭贺,王妃到来,朝臣跪迎,这一跪,便跪倒了一大片。

    “臣见过长宁王妃,王妃亲至,乃臣之大幸,白家之大幸。”以白国舅的身份,当然不用跪她,虽然站着,但话也算恭敬,祁天晴便也含着微笑端庄和气道:“白家历代忠正,为大昭立下汗马功劳,舅公德高,为陛下所倚重,今日这样的喜事,陛下不在,我自然要代陛下来恭贺。”

    说完,早有宫女拿了锦盒过来在众人面前打开,竟是一丛精美绝伦的芍药,那晶莹剔透的芍药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粉色光泽,就如颊生红光的少女一般,让人不忍挪目。

    “这玉雕名为富贵芍药,由一块玉石雕成,工匠亦是百年不再有后人及万一的那位大昭名匠,那日陛下让我陪同一起选恭贺之礼,我二人却同时看重这一座玉雕,遂在今日送至白府,为孙小姐添妆。”

    当祁天晴的话音落下,便有人道:“竟是皇甫连的玉雕,难怪能如此精妙无双!”一众人纷纷感叹,白国舅看一眼那玉芍药,低头道:“多谢陛下与王妃隆恩厚礼。”这样的荣耀,自然无上,可就在十几日前,陛下因为长宁王妃受伤一事而问责于他,为了保住孙女,他只得自请官降三级,年俸减半。这几年来,白家便是如此,受着华丽而耀眼的荣光,却暗自受着贬谪,贺氏皇族一派的心被稳住,实力却一再被压制。

    送礼之后,祁天晴就被迎进后院,那里是女客所在的地方,迎亲队伍还没到,她只能去那里等候歇息,待白芍药出阁了,她也就可以走了。

    相比其他地方,白府的确够素雅,尽管府宅地方大,但并没有其他富贵人家的雕栏玉砌、亭台楼阁,整个后院几乎不成庭院,素雅到了极致,她一路走着,一路连几株好看的花木都没看到,直到快到目的地,才发现一片红色,仔细一看,竟是扶桑花。

    啊……扶桑花,呵呵,扶桑花……就在祁天晴开始触景生情想入非非时,一名端着茶盘的蓝衣女子从扶桑花那一边匆匆走来,发现这边的阵仗,立刻就停下步子朝这边低下头来。

    她看着那女子,瘦削的身躯,挺直的腰背,看着朴实无华,却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名的味道,就像以节操而闻名的竹子一样。

    白雨桐,她回想着她的名字,觉得这名字对她来说太柔美了,活像琼瑶小说女主角似的,但面前的女子显然不是那一类型。想了想,她慢慢走近那片扶桑花,看了几眼花,然后似乎突然才发觉旁边的人,侧头看向六七步远之处的白雨桐道:“白家果然非同反响,连丫鬟看上去也有小姐的气质。”

    领她进后院的白夫人立刻道:“王妃好眼力,她也是白家一位孙小姐,算是二小姐芍药的堂姐。”说完就朝白雨桐道:“还不快来见过长宁王妃?”

    白雨桐这才缓缓上前几步,端端正正跪下道:“白氏雨桐见过王妃。”她的样子很谦卑,眉眼不抬,头埋得低低的,但祁天晴从她身上看不到一点紧张,甚至觉得她镇静得可以,心里奇怪一个庶女,竟还有这样的胆量气度。

    “起身吧,白氏女果然个个不凡,这是大小姐吧,竟也不输二小姐。”说完,就朝白雨桐一笑,转身离去,跟在她身旁的一众白府妇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感叹这小小的庶女,竟然运气这么好入了王妃的眼,当众得了这样的称赞,要知道整个白府几乎没人能比得上白芍药的地位!

    祁天晴的称赞当然是有意的。她那天看到了白雨桐的处境,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母亲急得主动找男方说亲呢,当然是不堪到极致时。白芍药已经是年龄大了,而白雨桐竟还是白芍药的堂姐,那证明至少是十八|九了,而且现在白芍药又已经出嫁,对她这个在白府并不那么受器重的庶子之女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只怕从此全家的目光都要投到她身上去。所以,自己这个王妃在这个时候对她称赞两句,不管怎样,受到的冷言冷语应该也少些。

    到后院就座后,又是一大批的妇人来问安,有白家的,也有前来贺喜做客的,祁天晴含着微笑轻描淡写说几句话,一心只等迎亲。她已经打算好了,迎亲之后她就离开,然后让轿子回宫,她却换一身轻便装扮潜入贺府,看拜天地时有没有什么精彩戏码,有更好,没有也不用着急,因为还有晚上。

    她实在无法想象晚上的贺府会是什么情形,首先贺云棠肯定不愿意和白芍药洞房,白芍药不一定多想和他洞房,但当然不会允许新郎在新婚夜去找小妾,所以为了白贺两家的关系,贺云棠当然要进洞房,然后这两个人到底是乖乖行周公之礼呢,还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呢?还是一边行周公之礼一边打呢?每一种猜测都那么精彩,祁天晴十分期待,她一定要想办法潜入新房看个究竟,甚至还想出了一条发财之道:她可以出行报纸,头版大新闻就是贺云棠与白芍药的新婚洞房夜详情。

    因为想着这些,所以长宁王妃看起来面带喜色,似乎真的为白贺两家高兴一样。

    没等多久,外面就传来敲锣打鼓声,锣鼓声,鞭炮声,声声不绝于耳,可想而知贺云棠虽然不喜欢白芍药,但迎亲队伍也不敢含糊,一定是气派热闹得可以。

    祁天晴是很想出去看的,可“王妃”这么尊贵的身份压在头上,她当然只能端坐着不动。

    就在她心中遗憾时,前面走来一个妇人道:“王妃请随臣妇至前厅,二小姐就要出阁拜别父母了。”

    拜父母,那当然也要拜拜她这王妃了!终于可以出去,祁天晴心里一阵大喜,却只轻轻慢慢地点头,缓缓从座上起身。

    进来走的是垂花门,这回走的却是正中的厅堂,一道堂又一道堂,直走了三道才见到地方,那里早已宾客满座,见着她来纷纷相迎,她由人扶着,径直往堂中尊贵的座位而去。

    没想到的是,坐下,一抬眼,竟看见了贺云棠。他本来就生得十分俊朗,今天再穿上一身华丽的大红喜服,更是光彩照人,看着他,祁天晴突然觉得白芍药可能不会和他闹,在这个以家世论婚姻的时代,女人便是家族交好的工具,就像她的和亲一样,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找个地位高、武功好、还年轻英俊的夫君的,眼前的贺云棠,显然在大部分女人看来都是良配。

    如果白芍药温柔起来,贺云棠会也温柔地搂着她洞房么?

    别人都垂着目光不去直视王妃的脸,可贺云棠却是敢直挺挺地看过去的,此时他看着座上的女人这样开心又意味深长地看自己,不禁一肚子火就冒了上来。

    不用想,她一定是在得意,得意自己娶不了嫣儿,而要娶白芍药这么个歹毒残忍的女人,偏偏白国舅是他的舅爷,他无法得罪,无法反抗,就是不娶也得娶,现在他忍着满心的不情愿过来了,这女人就开心了,开心地看着他被逼无奈!

    夏侯翎,以前他怎么就没想到她这么阴狠!

    “贺将军今日与往日比起来就是不同,红光满面,喜上眉梢,将迎娶佳人,心中一定是大喜过望吧。”长宁王妃突然和言悦色地说。

    喜他***!贺云棠在心里大骂,脸上又被气得红了一层,恨不得立刻就拔刀朝她砍去,可另一旁,白国舅正欣慰地看着自己。

    白芍药的确让人嫌弃,但舅爷却是真心器重自己的,贺云棠第一次费这么大的劲来忍住心中的怒火,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来,咬着牙回道:“谢王妃,云棠心里,的确很高兴。”说完,那目光都要朝祁天晴放出刀子来。

    祁天晴仍然笑着,继续道:“那我在此,便代陛下一起祝你二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你父亲就你这一个孩子,白国舅也就一个嫡孙女,若能早得贵子,无论你父亲还是白国舅,都会倍感欣慰。”

    这一句话就已经让白国舅欣慰了,不由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来看向贺云棠,而贺云棠则死死拽着拳头,想到“早生贵子”这种屁话就气得面子上的“多谢”都说不出来。

    众人纷纷奇怪地看向贺云棠,讶异于他的沉默,祁天晴也笑幂幂地看着他,只是心里多了一份了然。

    不明原因的旁人打圆场道:“将军竟然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贺云棠索性真的不说话了,只咬着牙忍住怒火,而周围适时地发出一阵笑声。热闹依然那样热闹,这么点小事,根本撼动不了今日的喜庆。

    就在这时,一阵尖叫声从后院传来。

    “出事了,出事了——”

    “小姐死了——”

    “来人啊,救命啊——”

    一声声的尖叫混在一起,后院早已乱成一团,在这混乱里,前堂的人隐隐能听到几句话,却因为那话太过惊骇而都不敢相信,只是白国舅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起身,厉声道:“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下面某个子侄才道了声“是”,转身还没跑出门,外面就冲进来一人,跌跌撞撞直接从门槛上摔了下来,却什么也不顾地抬起头,神色极为慌张道:“老爷,老爷,二小姐出事了!”

    听到后院的异样,白国舅心里已经预料到不好,再听到这消息,神色更是难看,却总算历事多,依然维持着镇定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颤颤兢兢,看着国舅的脸又有些担心,好一会儿才道:“二小姐她……她……中毒死了……那丫鬟……丫鬟也撞桌角死了……”

    由于紧张害怕,他的话不只断断续续,甚至还有些含糊不清,堂中之人听得不明不白,但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白芍药可能中毒死了。

    祁天晴率先想到夏侯嫣儿,却又觉得夏侯嫣儿没这么大的本事,再转眼去看贺云棠,只见他脸上也露着震惊,他不是个善于装模作样的人,这样的神情证明白他并没有帮夏侯嫣儿来杀白芍药……当然,他没这么狠,也没这么傻。那白芍药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她心里想着这些,面子上却和惊呆的旁人一样并不出声,白国舅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似乎陡然老了好几岁,站着的身体险些栽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由旁人扶起。

    后院更加嘈杂混乱,又有几个人跑了进来要禀告这消息,白国舅在旁人搀扶下一步步往外走,而下面年轻些的白家人则立刻往后院跑去。

    其他宾客自然都前往后院,祁天晴也随众人一起到后院,而此时的后院早已乱成一团。

    白芍药闺房门口围了好几层的女人,哭泣声更是此起彼伏,等白国舅到来,那些女人便很快让出一条道,先进去的白家子侄也已从里面出来,看向白国舅沉声道:“父亲,芍药她……”话未话,人便沉痛得说不出话来,白国舅看他一眼,继续往里走。

    祁天晴站在了外面,花菱却早已悄悄混在人群堆里尾随了进入房间一探究竟,不一会儿就回来道:“王妃,她真的死了,眼睛鼻子嘴都淌着血,很吓人。”

    祁天晴小声问:“那旁边还有那什么丫鬟呢?”

    花菱回道:“是死了一个丫鬟,撞桌角死的,奴婢看那桌角上还有血。对了,房间的地上有个碎了的碗。”

    祁天晴一边观察着周围人的动静,一边猜想着这里面的经过,白芍药的死状似乎是中了剧毒,那毒可能就在摔碎的碗里,而丫鬟这样听上去,似乎是自杀,毕竟没有人杀人是用撞的,这样就很好推测,白芍药吃了有毒的东西死了,而那东西是丫鬟端来的,丫鬟发现出了这样的事,一时惊慌,所以撞了桌角。想到这些她不由感叹,下毒之人不知是谁,白芍药这个性结了仇家一点也不稀奇,只是可怜了这丫鬟。

    这时,白国舅的声音突然传来:“其余人都退出去,刑部的诸位大人,京中知府刘大人,还有正好在此处的太医,劳烦你们进来看看,老朽孙女在吉日惨死,老朽恳请你们帮忙找出死因,查出真凶!”

    这声音里不无悲痛,祁天晴这时候也开口道:“天子脚下,竟出这等惨事,若让离京的陛下知道,不知心中多怜多怒,诸位负责京中安危的爱卿以及太医,你们即刻进房去看看现场,另派人去传杵作来。”

    “王妃,白府守卫森严,臣怀疑凶手必定早已潜入白府,此时也许还在,臣恳请封锁白府,在得出结果前任何人也不许私自离开,以免凶手侍机逃走。”一名着紫衣的大臣走上前来说道,祁天晴凭着记忆将他认出,大昭共三名丞相,而这一位似乎叫章怀义,是丞相中的丞相,三人中的老大,而且……他是忠心支持苏幕的丞相。

    于此,祁天晴对他很有好感,温声回道:“我为妇道人家,并不懂这许多,陛下不在,朝中大小事务均由章丞相负责,今日白府出此大事,自然是丞相说了算,要如何安排,丞相随意安排便是,只务必要查出杀害白小姐的真凶。”

    “是,多谢王妃信任,臣先往房中去看个究竟。”说完,等祁天晴点头,章怀义便进了房间。

    很快,有人搬来了椅凳让宾客中的尊贵之人坐下,祁天晴也坐了下来,不久,先前进房的几人也走了出来,丞相与刑部尚书一起并坐,以后院当公堂,传来了目睹房中出事的人。

    目睹白芍药身亡的人很多,足足十多人,全是白府的女人,有女长辈,有同龄姐妹,还有侍候的丫鬟,当时白芍药正要出阁,这许多人都在房中忙着,可正是这许多人,竟一齐看见白芍药七窍流血身亡。

    女人们脸上都惨白着,明显惊魂未定,祁天晴一眼就看到,这其中也有白雨桐,她也低着头,但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脸色发白地颤抖。

    “事发时,你们都在房中?”刑部尚书问。

    女人们相互看看,最后其中一名妇人走到最前面回道:“是的,今日芍药出阁之喜,我们所有人一早就在房中忙着。”

    “白小姐是因为那碗里的馄饨中毒身亡?那有谁具体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妇人回道:“当时在床周围的,大概有四五人,贱妇当时也在……”

    章怀义一动不动审视着面前的十几人,刑部尚书则说道:“你把当时的情形从头至尾详细说来,记不清的就说记不清,有旁人在也要征得旁人意见的认同,一定要保证句句属实。”

    “是……”妇人低头回道:“当时芍药就要盖上盖头出去了,所以贱妇就让小梅去厨房端馄饨来,因为到时候送嫁拜堂都吃不了东西,怕芍药饿着,她又爱吃馄饨,所以馄饨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临行前吃几口。结果小梅端来馄饨,芍药才吃了三个就停住了,贱妇记得……”她想了想,往身后看了看,又接着道:“记得当时四弟妹还问,怎么不吃了?接着芍药抬起头来,我们才看见她……”

    “看见什么?”章怀义问。

    妇人似乎有些心慌,平静了一下才回道:“看见她眼睛里流下血来……贱妇,贱妇真是吓了一大跳……”

    “不只眼睛里有血,还有鼻子里……她就那样看着我,然后她手里的碗掉下去了,人也栽下去了……就……就倒在我脚前……”说话的正是白府的四儿媳,一边说一边打着战,脸都还是白的,明显之前的画面还在眼前。

    刑部尚书问:“那名死去的丫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