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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上,刘姥姥便要告辞,说是离家两三天了,再不回去家里的人该着急了。
贾母等人也没有勉强,只是又让人给刘姥姥装了许多她喜欢的面果子,还有些府中现有的衣服料子以及贾母做生日时候别人孝敬的衣裳等等的东西,连着府中院子里的果子之类的东西,只是装了一大车。临了又给包了一百两的银子,这才送了出去。
黛玉私底下也给了刘姥姥一百两的银子,只让刘姥姥去多购置田产过日子。既然得了这许多的东西银两,刘姥姥哪里还有不开心的道理,只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荣国府回家去。只是从此以后倒是一直念着荣国府的好,和荣国府多有往来。刘姥姥回家去以后倒是置办了几十亩地,虽然不是荣国府的庄子,可是每年庄稼下来了总是要为荣国府送来些什么才安心。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刘姥姥走了荣国府的生活不过就是平静无波,黛玉偶尔会被杜家接过去住几天,除此之外,已经升任四品的韩瑜和升了六品的林宏远两家也接了黛玉过去玩一两天,一个月里黛玉倒是有大半个月不在荣国府。贾母想着黛玉只等到了明面太妃孝期过了便要出嫁,如今也难得有多少光景这样消闲,因此倒是不反对,只是由着黛玉去。
这日黛玉从林宏远家中回来,便听荣国府的小厮到处喊着说是尤三姐自尽了。
黛玉虽然早就听过尤三姐的名儿,可是并没有交情,不过是在贾敬出殡的时候远远见过两眼罢了。不过也知道尤三姐原是个貌美出众的人,只是不明白这会子为什么忽然就自尽了。想着那样的美人儿忽然说没了便没了,心中便觉得有些可惜。到底是想不透尤三姐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是小小年纪,缘何要如此想不开。而且自己前两日去林宏远家中之前还听说是她已经许了柳湘莲为妻。已经在定日子了。
柳湘莲是谁黛玉并不知道,可是从长辈们的话中也能看出来这人也是个可以依托终生的人,既然这日子能过,夫婿又是个好的,怎么倒是不明不白的走了这条路。
这边黛玉兀自不解,可是紫鹃对于其中的故事却是一清二楚的。柳湘莲不过是因为知道了尤三姐名声不好所以悔婚,尤三姐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人,这才自尽的吧。尤三姐这样的女人死了倒是也就死了,倒是可惜了柳湘莲,为了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好端端的出了家。对于尤三姐,紫鹃是喜欢不起来的,红楼中的女子薄命。大概都是有些不能自主的原因,可是唯独尤二姐和尤三姐两个本是羡慕荣华富贵才咎由自取的,要不然倒是能好好找个人家安生过日子。
不过紫鹃又想起来,好像是尤三姐自尽以后,凤姐也就知道贾琏在外面偷娶尤二姐的事儿。书中原是说凤姐骗了尤二姐回府。然后逼的她吞金自杀,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回到大老爷那边过日子性子有了大转变的凤姐如今会怎么处理这事,是忍气吞声的认了尤二姐,还是做出和书中一样的决断。
虽然说凤姐逼的尤二姐自杀是多少人对凤姐的诟病,可是要是自己说,倒是也不算什么。难不成不逼死了她,倒是等着她那一日生了儿子上门逼死自己不成?在这件事上,紫鹃从来不觉得凤姐做的错了。虽然不能说她这样做对。但是在两厢不能皆顾全的情况下,就只能是顾着自己不顾别人了。
果然到了第二日,紫鹃略略一打听,便知道凤姐叫了一直伺候贾琏的兴儿和旺儿两个过去问话,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连路都走不稳当了。显然是怕的厉害了。想来是凤姐已经知道了贾琏在外面做下的事。只是紫鹃有些奇怪,连着好几日时间。倒是也不见凤姐有什么举动,依旧是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
不过索性是这事儿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紫鹃关心了几日也就不管了,只是在房中安心服侍黛玉。
却说凤姐,如何能安心这样被贾琏骗,心里只是恨的和什么似的,可是贾琏这些日子倒是不在,去了平安州,一走也是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便是想找他出气,也是不能。不过凤姐私底下也是打听了,知道贾琏是许了等自己病死了就让尤二姐入门做继室奶奶的。
不听这话的时候还罢了,如今听了这话,凤姐只是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儿的冷。不想多年夫妻,如今不过为了一个新人便要诅咒自己死了才安心,自己当真是遇到了良人。
恨完了贾琏,凤姐又开始恨尤氏,平日里和自己倒是亲香的很,怎么这样的事情也不帮着自己,果然是对自己极好。凤姐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到了如今又因为遭遇这样的事,随即便病倒了。
好在凤姐最近请医问药的时候多,府中的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有由得凤姐请了大夫来。过了几日,凤姐的病倒是有了起色,她私下一算,也该是贾琏要回来的时候了,可是怎么就是不见消息?贾琏再不回来,凤姐这边可当真就要憋屈死了。
凤姐如今虽然改了性子,打算好生过日子,可是到底也不是这样由着人欺负的人,故而想了再三,终究还是决定闹一闹。
凤姐一面差遣旺儿细细打听了尤二姐的事,如今对尤二姐倒是知道许多。尤二姐原来已有了婆家的,女婿现在才十九岁,叫做张华,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只是赖在赌坊里。他父亲得了尤老娘送来的十两银子退了亲,这张华尚不知道。凤姐都一一尽知原委,心中便有了决断,便封了二十两银子与旺儿,悄悄命他找张华写一张状子,只管往有司衙门中告去,就告琏二爷“国孝家孝之中,背旨瞒亲,仗财依势,强逼退亲,停妻再娶”等语。
张华虽然是个糊涂赌徒,可是也知道荣国府的厉害,并不敢造次,旺儿倒也是个有些办法的,只是让人勾引张华赌博,欠下二十两银子的赌债,又让赌坊的人砍了张华的手,张华为了自己的手,倒是也就答应了旺儿状告贾琏。
都察院的人原和凤姐之父王子腾关系极好,如今见有人告王子腾的女婿,忙就命人来告知凤姐。凤姐如今可是有了把柄在手中,只是带着丫头们直接就坐车到了宁国府。宁国府中贾珍不在,只是尤氏和贾蓉在家里,因听说凤姐来了,倒是没想到是东窗事发。
凤姐进门便是一通撒泼,尤氏这才知道原来是当日事发,因此只是连连给凤姐赔罪,又让贾蓉给凤姐磕头告罪。
贾蓉原是当日的主谋,如何还敢多说一句两句的,只是忙就跪下来再三求凤姐原谅。折腾大半日,凤姐这才稍微消了气,只是滚在尤氏怀中痛哭,一面哭着,一面只是道:“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帐名儿给我背着?咱们只过去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
“婶子可千万别这么说,这府中谁个能说是婶子不贤良了,便是老祖宗平日里不是也口口声声的夸奖婶子,如今是我们家的不是,婶子要打要骂,只管的,只是别气坏了身子才好。”贾蓉虽然害怕,可是看着尤氏给自己使眼色,还是大着胆子劝道。
尤氏这会子被凤姐揉成个面团儿一样的,衣服上面都是眼泪鼻涕的,实在是憋屈的很,便骂贾蓉道:“孽障种子,你和你老子做的好事,我当日就说是不好的,偏你两个这也好那也好的。如今气到了你婶子,都是你的罪孽。”
凤姐听了,哭着两只手掰过尤氏的脸面对着自己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怎么会惊动了官府?闹到这步田地,好在都察院的人和我父亲交好,要不然这会子都已经是拿了手铐脚镣来我们家里拿人了。你这会子还怨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
凤姐如今对尤氏也是恨得厉害了,只是恨不能当她是尤二姐一样的撕了她的脸面才好。只是这尤氏心里也是苦,因此听了凤姐这话倒是也哭上了,边哭边说:“何曾不是这样.你不信问问跟的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怎么样呢,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好听着罢了。”
尤氏本来就是继室,出身也不高,到了宁国府至今也是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的,贾珍也是个糊涂的人,一年到头小老婆不停的往府中收,尤氏这个主母不过就是个空架子罢了。早年,贾珍还和自己的儿媳妇不清不楚,尤氏看在眼中也就只做不知道,可是眼下想起来,尤氏只觉得自己心里倒是比黄连还要苦。
贾蓉一看,尤氏和凤姐两个哭成一团,想走又不敢走,心里不免埋怨父亲,怎么到了这会子还不见人,要是他来了自己也能躲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