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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叩谢了太后这才一一站起来,只等着太后和皇后坐定了,这才一一落座。
太后乃吩咐侍宴官开宴。
侍宴官一个手势,从外面走进来许多的小太监、小宫女儿,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红漆掐丝描金花的盘子,里面不外就是酒水瓜果点心还有菜肴罢了,虽然都是极为精致的,可是众人都是见惯世面的,如何会在意这些,也不过就是捡着自己喜欢的吃两口,和周围与自己熟惯的人聊几句闲话,喝几杯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黛玉也是在不能推辞的情况下略微饮了两杯,这时候竟是有些醉意,便禀明宁王妃要去外面吹吹风。宁王妃想着宫中倒是也安全,因此便允准了,只是吩咐她不要走太远。
黛玉笑着应了,只一个人瞧瞧的躲了出去。这样的场合,其实黛玉还是不喜欢来的,虽然说看起来是十分融洽,可是内中情形到底是什么样的怕是只有当事人自己心中才明白。众人说话都要衡量许久,自己看着都只觉得累得慌,就别说是说话的人了。虽然黛玉之前在荣国府的时候,也是说话尽量小心,可是到底也不曾有这样累心,因此只是这一会子时间便想躲了。
中秋佳节月亮分外明,长宁殿又是在水边的,黛玉立在湖边,看着长宁殿和对面不知道是什么殿阁里面映出的点点灯光,在碧波荡漾的湖中如同碎金子一般闪耀波动,眼前便是一副“一湖金水欲溶秋”的美景。
这样的静谧,只让人沉醉其中不舍得离开,只觉得长久的在这里才好。湖边本是杨柳岸,黛玉心中十分庆幸自己出来了,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样的良辰美景?
黛玉一边想着,一边顺着湖岸缓缓往前走去。婆娑的柳影伴着柔和的月色,越发多了几分轻灵飘逸的美,只怕是所谓“烟笼秋水月笼纱”便是说这样的景致吧。这样的景致江南大约是很多,只可惜自己当年在扬州的时候年纪太小,虽然父亲带着自己出去,可是到底是不记得许多了。
再加上宫中多是花木扶疏步移景异的景致,黛玉不知不觉竟然离长宁殿远了。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离长宁殿很远了,黛玉虽然觉得心中不舍,私心里想要看到更多的美景,可是想起之前长宁王妃的嘱托。只得折返,打算尽快回长宁殿去,免得宁王妃担心自己。
回身才走了两步。便看见斜刺里站着一个人。
黛玉原是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的,忽然之间看到这个影子倒是吓了一跳,不过随即便看清楚了,这是一个溶溶月色下独自品味月色的人而已,倒是不知道害怕。只是他此时正独自一个人站在湖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身上白袍倒是恍然和月色融为一体。
许是因为听见了黛玉过来的声音,这人便回头看去。
饶是月色朦胧,可是黛玉也看清楚了,此人正是与自己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北静王水溶。黛玉心下只觉得自己今日倒是失礼了,乱走乱闯。居然碰到了人,要是回头姑姑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怪自己呢。一面想着一面忙就对着水溶行礼问安。
“罢了。这又不是正经场合,姑娘何必这样多礼。”水溶倒是好奇,为什么黛玉会在宫中的宴席上出现。因为黛玉认了姑姑这事儿最近才发生,水溶倒是还不知道。可是又想着如今她是长公主面前最得脸的人,就算是随着公主来却也无不可。
因听了北静王的话。黛玉起身便不肯再说话,可是心中却好奇。怎么这般时候北静王也是在宫中的?再一回想适才听到似乎对面亦是隐约中有丝竹之声,想来内眷是在长宁殿,可是其他皇室亲贵驸马之流必然也是在一起饮宴,北静王乃是四王之一,地位尊崇,便是在宫中也是正常。
“姑娘与本王倒是颇有渊源,竟是多次偶遇。”想着与黛玉多次偶遇,水溶笑着说道。
黛玉虽然见了水溶多次,可是交谈的话却只有寥寥几句而已,如今忽然见水溶灿烂一笑,气氛到底是轻松了许多。
“王爷说的可不是,王爷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话来,此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吧。”黛玉想起来初次见他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清朗少年,如今三年时间已过,到底是长大不少,竟已经隐隐有了王爷的气势,看起来,这皇家的尊贵气势倒像真是天生的了,心中便感叹一回。
“漪澜已经定了人家,下个月便要出嫁,这几日只说是要你过来陪她两日,只是因着忙碌,倒是不曾下了帖子去。”水溶忽然想去这话来,便道。
“难怪今日我来宫中不曾见到漪澜郡主,却原来是这个原因。”黛玉此时方恍然大悟:“倘若是收到了郡主的帖子我必定是会过府一聚,到底和她这几年的情分。”
黛玉忽然之间就觉得当真是长大了,如今自己的亲事议的如火如荼的,虽然还没有定下是谁家,可是料想便是最近就能有消息了。只是却不想,漪澜郡主已经定了人家马上就要出嫁,想起当年天真烂漫的女孩儿,黛玉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即将出嫁的人,只怕是心中想的更多了吧。不过算起来也是时候了,漪澜郡主原是比自己要大两岁,如今出嫁也是正好。
“如此极好,漪澜这些年心中也苦,你若是能陪她几日倒是好。”听了黛玉的答复,水溶放心许多,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到底是语气中略微带着一些苦涩:“等明日我便差人把帖子送到荣国府去。”
“我如今不住在荣国府,却是在东肃王府,倘若王爷差人送帖子,只管送到东肃王府才好。”黛玉原是已经答应了,因听水溶如此说,才想起来,自己和东肃王妃的关系,如今朝中诸人都还是不知道的,北静王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东肃王府?”水溶显然是有些惊诧,可是这几年的历练,水溶到底是成熟稳重不少,虽有疑惑却也不曾问,这林姑娘不管是和东王府有什么关系,也不过是数日时间,便会人人都知道,自己当真不必急在一时。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长宁殿了。王爷回去后务必代替我像漪澜郡主道喜。”黛玉原就走了许多的路,这会儿又和北静王说了这些话,料想宁王妃已经着急了,因此急着就要回去。
“姑娘请——”水溶虽然想着和黛玉多说几句话才好,可是也知道这样的时间,孤男寡女,只怕是传出不好的话,倒是伤了黛玉的闺誉,因此拱手道。
只是黛玉却茫然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是绕着这湖水走了大半圈了,且走的都是小径,如今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两边看去,竟是都有楼台殿阁灯火通明,可是自己究竟是从那边过来的?这便如何是?偏巧又是夜深露中的,就是连一个宫女太监也是不会从这里路过。
万不得已之下,黛玉只能回头看向北静王水溶。水溶原是打算目送了黛玉离开便也回席的,却见黛玉迟疑片刻又转回头看自己,心下便明白,她第一次进宫,不免不熟悉宫中地形,且又是晚上,只怕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夜深露重,只怕是路上不好走,我送你回去吧。”不带黛玉开口,水溶便一笑道。
“既如此,多谢王爷!”黛玉看水溶解了自己的窘迫,便笑道。
原本是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可是当真走在一起了,水溶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此一路之上倒是无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可是走的都是极慢,倒像是沉醉于月色一般。可是走的再慢,到底也是到了长宁殿附近,因想着被人看见一男一女半夜走在一起,到底是会影响了黛玉的闺誉,所以水溶便停住了脚步。
黛玉听得前面传来丝竹之声,也知道是长宁殿到了,又见水溶停住脚步,倒是细心体贴,心中着实是感动,却又不便多次言谢,乃对着水溶匆匆行了一礼,便越过水溶而去。
看着黛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水溶这才缓缓转身,可是心下到底是定了一件事儿。以前诸多迟疑,到了今日再见她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事当断便要断。
却说长宁殿,起先东肃王妃带着黛玉进门的时候,众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殿中母女婆媳一起来参加宴会的也不少,可是后来才忽然想起来,东肃王爷和王妃膝下只有四子,并没有女儿,那么这个和王妃如此相像的女孩儿却是谁?能来今日这宴会的,也必定不是普通人。因此,众人私下少不得要仔细打听一番,尤其是家中有儿子的,看着黛玉这通身气派,就更是好奇的不得了。
这些人中倒还真的就有人知道黛玉和王妃的关系,所以说了出来,倒是传的快,很快众人差不多便都知道这个姑娘乃是宁王妃的侄女儿,也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的独养女儿。也知道了宁王妃原来乃是林家之后的事儿,无不说此乃是奇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