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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雅满不在乎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道:“你说的是苏美人的哥哥吧?可到头来,他自己不是反而被羞辱了一通?”
知秋道:“众口铄金。[[{ 一个、两个人说您坏话不算什么,若是满朝文武都与您为敌,麻烦可就大了。祁王若再对您心生厌倦,您恐怕连冷宫都进不了。”
息雅冷笑着咬牙道:“自从入了祁宫那一天起,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我只求在死之前,能多动摇几分他的根基,多削弱几分他的实力。”
知秋不忍道:“您纵然不疼惜自己,也该顾惜孩子。还有重华太子……他一直没有娶正室,为的也是等您。”
息雅苦笑道:“他纵然一世不娶正室,我也没有资格当他的妻子了。而且,他和刘羲纬孰胜孰负还是未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自知已经配不上他,只求在死之前能见他一面。不过纵然见不了,他留给我的回忆也足以我回味一世了。”
知秋眼睛有些微红,道:“公主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您和太子一定可以厮守的。”
息雅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一个宫人忽然慌慌张张推门闯进了屋,扑倒在息雅的榻前。
知秋吓了一大跳,骂道:“死丫头,连规矩都忘了吗!若是惊了夫人的胎气,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息雅蹙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人道:“解,解语姐姐被曹姬的人拿住了。”
息雅立即直起了腰,道:“什么叫被拿住了?”
宫人道:“曹姬吃了解语姐姐送去的点心后,便留她陪自己聊天。没想到一个时辰后,曹姬忽然捂着肚子滚到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整个御医院的御医都赶了过去,才勉强保住了曹姬的性命。可她腹中的胎儿……”
息雅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知秋忙扶住她,向宫人叫道:“还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拿些醒神水来!”
宫人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取了醒神水,拔掉盖子,塞到了息雅的鼻子底下。过了半饷,息雅才悠悠醒转,双眼睁开,一把就捉住了宫人的手。宫人一惊,半瓶醒神水都洒到了息雅的被子上。
知秋又要责骂,却被息雅一把推开。息雅双手攥住宫人的胸口,道:“后来呢?她们把解语怎么样了?”
宫人哆哆嗦嗦道:“不,不知道。奴婢赶回来的时候,解语姐姐已经被绑了起来。曹姬也醒了,正哭闹着要,要您给她的孩子偿命。”
息雅一把掀开被子,道:“备好车辇,我们现在就过去。”
知秋忙拦住她,道:“公主您冷静冷静。曹姬明显是有备而来,您冒然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息雅甩开她的手道:“你叫我怎么办?毒杀王子可是死罪。我若不过去,解语还活得成吗?”
知秋的眼泪流了下来,道:“您纵然过去,她也活不成了。”
息雅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定然是有人想害曹姬,正巧赶上了解语送点心的空当。我去跟曹姬解释,她不会不听的。”
知秋道:“我的好夫人,您难道还看不出这是曹姬给您下的圈套吗?每次给曹姬送东西,她至多是赏些点心,何时留过人和她聊天的?”
息雅摇头道:“不,不可能。曹姬纵然想害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知秋道:“青楼女子自小就被迫长期服药以防止怀孕,曹姬纵然是名妓也难以幸免。她们纵然能怀上孩子,也很难留得住,纵然留得住,也难保不是怪胎。”
息雅一怔,道:“不错。前些日子,我去探望曹姬时,碰巧听到她和御医的谈话,说是她的胎位不正,极有可能小产。”
知秋道:“居然有这种事!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息雅道:“曹姬特意叮嘱我不可告诉别人,所以我……”瘫坐在榻上,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知秋泫然道:“事已如此,再说其他也晚了。”
息雅起身从墙上捉过外衣和大氅,道:“我要当面和她对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解语被冤死。”
知秋道:“曹姬一直到现在都不派人过来,就是要您自己过去坐实嫌疑。 她心思缜密,不是您能比得了的。 她这次不惜牺牲子嗣,就是要拉您下马,一定早就备好了后招。 我们能做的,只有先按兵不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事情推脱得一干二净。”
息雅道:“你,你我要把一切都推给解语?”
知秋扬起头道:“死一个人,总比死三个人强得多。 不论您能不能摆脱嫌疑,东西都是解语送去的,她恐怕是活不了了。 ”
息雅抬手,一把就推开了知秋。
宫人吓得又跪在了地上,被息雅一把揪起,道:“去准备车辇!快!”
知秋拦在息雅面前,道:“您不可以去。”
息雅红着眼道:“我做不出这等灭绝人情的事情。 你不要你的亲妹妹随你,解语我是救定了。 ”言毕推开知秋便走向殿门。知秋阻拦不住,只得陪着息雅一起赶到曹姬的寝宫。
息雅带着一众宫人闯入了曹姬的寝宫,第一眼便看到了被两个彪形侍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满脸血痕的解语。
息雅脑海中不由浮现起当日屠杀尽自己族人的祁兵的狰狞面孔,目眥欲裂。知秋见到妹妹的惨状也心如刀割,但仍努力保持镇定,拉了拉息雅的衣袖,叫她莫要轻举妄动。解语见息雅来了,挣扎着想抬起头,被侍卫揪住头,狠狠按回地上,下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立显淤青。
息雅牙窝紧咬,大步上前,左右开工,照着两个侍卫的脸反反复复打了十几个大耳光。
曹姬纵声的哭泣压低成了带着怯意的啜泣。息雅扶起解语,这才看到搂着曹姬的刘羲纬。
知秋和其他宫人连忙向刘羲纬行礼,息雅却挺直了腰杆,倔强而轻蔑地瞪着装作楚楚可怜状的曹姬。
刘羲纬松开了搂着曹姬的手指,站起身走到了息雅面前,道:“大晚上的,你怎么穿这么少?冻着了怎么办?”
息雅将目光转向刘羲纬,生硬地道:“解语受到了如此欺辱,妾心急如焚,半分冷也感觉不到。”
曹姬向贴身的婢女涛儿使了一个眼色,涛儿会意,向息雅大声道:“解语姑娘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我们主子可是生生没了亲生的骨肉。难道在息夫人眼中,祁国未来的王子还比不上一个下贱的宫人吗?”
息雅瞪目怒道:“你才下贱!你算是什么东西,本夫人和陛下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了!”
曹姬向涛儿道:“没规没矩!息夫人也是你顶撞得了的吗!”向息雅道:“息夫人大驾光临,妾有失远迎,请您恕罪。”挣扎着就要起身。
刘羲纬有些不忍,摆手道:“不要起来。你刚没了孩子,身子……”言毕低下头,叹了口气。
息雅道:“陛下也认为此事是妾身所为?”
刘羲纬侧开头,道:“东西是解语送来的,和你没有关系。”
曹姬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即恢复了柔弱的神情。
息雅道:“那知秋呢?陛下打算将她如何处置?”
刘羲纬道:“毒害王嗣,是灭门的重罪。”
息雅扬眉道:“妾就是她的亲人,陛下要诛杀妾身吗?”
刘羲纬低声道:“曹姬大度,不会计较的。”
息雅冷笑道:“是!她大度,我小气。她温驯,我跋扈。借刀的是她,杀人的却是我这个妖女。”
刘羲纬蹙眉道:“你适可而止吧。”
息雅激动地叫道:“她自己的胎保不住,就想拉我下水,是谁应该适可而止!”
曹姬终于忍耐不住,纵声大哭起来,刘羲纬只得过去安慰她。
涛儿跳了出来,拦住息雅道:“夫人您荣宠加身,我们这些庸脂俗粉自然得罪不起。但也请您莫要欺人太甚。我家夫人的胎儿一直都好得不得了,从未有过胎位不正的现象。曹姬若非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滑胎?”
息雅指着曹姬,激动地叫道:“你撒谎!那日我分明听得你和御医说胎位不正来着!你,你还叫我瞒着……”
刘羲纬意味深长地看向息雅。
涛儿冷笑道:“我家主子比不上夫人您娇贵,自始至终也未得陛下亲自关照。陛下向来都是从您和御医那了解我家主子和孩子的,您自己也总说孩子一切正常。难不成,您这以前都是和御医合计好骗陛下的?”
息雅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刘羲纬最恨被人欺骗。在祁宫,欺君之罪几乎是与刺杀君主一样的死罪。曹姬分明是算好了一切,只待她自投罗网。
刘羲纬的脸已经沉了下去。
涛儿不依不饶道:“我家主子毒以后,一直未敢惊动夫人。夫人却不请自来,难道是料到了我家主子要中毒吗?”
息雅激动地向她咆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