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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云月,你可知错了?”
密林深处,树影斑驳。村民教官背对着东云月,虽然是在责怪,但言语中却能感受到没有丝毫怒意。
东云月仍然低着头,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只能从那略微发白的唇间听到倔强的两个字。
“不知!”
村民教官皱了皱眉头,回身注视着东云月,严厉的道:“你知不知道违反村子的规矩偷学武道,后果有多么严重?”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村民教官顿了一下之后,语速快了许多:“村子的规矩虽然一向都不怎么严苛,但是一旦触犯,处罚却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明白吗?”
看着东云月听了后却似乎仍没有丝毫反应的样子,村民教官不禁微怒道:“如果你不明白,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村子每次进入大山打猎,所带回来的那些妖兽尸体你该见过吧?”
说到这里,眼见东云月终于抬起了头,村民教官冷冷道:“凡是犯了村规的人,都会被处罚去运送这些妖兽的尸体……别以为真的就只是尸体,为了每月的祭祀,大部分妖兽都会被留一口气在,换句话说,这些妖兽,都还没死!”
都还没死?东云月听到这里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妖兽,无疑是对现在小村人们最大的威胁,平常除了耕作以外,成年村民绝大多数都会投入大山之中猎杀妖兽,也是小村一个重要的生计来源。但妖兽何其残忍凶暴,稍不注意就会有丧命的危险,更不用让说一个没有任何武道基础的人,进入大山之中运送这些重伤的猎物了,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东云月心绪如潮,出于少年心性,面对大山,都有一种对未知的敬畏和恐惧,不知不觉间额头便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良久,东云月方才稍微平复下来,但紧接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问道:“老师,那为什么以前我来偷武这许多次,却从未被罚过?”
似乎没想到东云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村民教官顿时沉默了下来,看着东云月还透着些青涩的脸庞,嘴角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搬运妖兽这么危险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你这个小屁孩去做,那些惩罚,我,都替你做了。”
东云月心弦蓦然被颤动了一下,明亮的眸子紧紧注视着村民教官,呼吸急促……这算是一种关心吗?十年来,从来没有一刻,再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复杂与感动,冥冥中似乎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高大的身影,正支持和鼓励着他。
东云月眼圈泛红,却不说话了。
“东云月。”
这时候村民教官忽然又叫了一声,东云月一怔之后,应道:“是,老师!”
只见村民教官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再叫我老师,我也从未传授过你武学,以后你就叫我吴三叔吧!”
东云月有些迟疑的看了村民教官一眼,不过还是点头道:“吴三叔!”
吴姓教官点了点头,有些惆怅,叹道:“云月,你和黑伯一起来咱们绿林村,也快有十年了吧?”
变换了称谓以后,不知不觉吴姓教官对东云月的称呼也变得亲近了许多。
但提到“黑伯”两个字,吴教官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黑伯,其实就是十年之前带着东云月来到绿林村的黑袍老者。从东云月记事以后只管他叫做爷爷,却从不知其真实姓名,而黑袍老者本人也从未向村民们透露过来历,甚至平时连只言片语也很少,仿佛除了东云月以外,再也没有他关心的事情,行事极为古怪。久而久之,村民们也便叫他做黑伯了。
但吴教官此刻看起来却似乎对黑伯有着极深的忌惮,说到“黑伯”两个字时都有些略微的停顿。虽然黑伯从未显山露水,就跟寻常老人无异,但偶然的几次碰面,都令吴教官有一种难言的压抑,那仿佛是一种天生存在,只有修武者之间才能体会到,来自武魂的压迫之感!
吴教官也不清楚黑伯到底是不是隐藏了真实实力的超强武者,但是他此刻在看着东云的眼中却有了一种特别的神色。
“这十年来,不管怎样,你已经算作绿林村的一员,村子里的规矩也必须要遵守才是……”吴教官深深地注视着东云月,“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来偷武吗?”
这已经是今天吴教官第二次问及东云月偷武的原因,可以听得出他话中并非是真的想要责怪,反而动了一种恻隐之情。
“我……”东云月咬了咬唇,终究是不肯说出,目光直直的对视着吴教官,毅然决然的道:“老师,我必须要修炼武道!”
“臭小子!”吴教官气的咬牙,着迷武道的小家伙他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脾气还这么倔的,当下也是无奈,狠了狠心,还是提到了那个沉重的事实:“可你知不知道,要进行武道修炼,就必须要先觉醒武道天赋,不管强弱也好,只有觉醒了武道天赋才能够凝聚武魂,成为一名真正的修武者!”
武道天赋,是每一个武族之人,与生俱来都会具备的一种特殊能力,它可以是各类法术异象,也可以是身体某一方面力量的觉醒,凡是强大的武者都会将这种特殊能力称之为“天赋神通”!
一般的孩童,只要稍加修炼,便可以在十岁之前轻易地觉醒天赋神通,从而获得强大的生命气息,并贯通全身灵脉,开辟魂源,获得凝聚武魂的能力。但每个人由于遗传和血脉不同,觉醒天赋神通的难度和属性都有很大区别,根据天赋神通的强弱,也就可以很直观的判断一名孩童是否具有修炼武道的前途。
在练武场,虎子和石头的两名少年,无疑便是村子天赋神通相对最好,最有希望成为武者的几人之一,也是小村所要全力培养的目标!至于其他天赋较差的孩童,都只能从事最苦的耕作和打猎,没有任何机会获得村里的武道栽培。
天赋差,就不能修武,这也是绿林村最明确的规定!
但东云月,反而是个另类,因为他,竟是连天赋神通都无法觉醒!这不仅在绿林村,甚至对于整个火武一族的历史上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哪怕再贫穷人家,至少每个人都可以觉醒自己的天赋神通,拥有贯通武道灵脉和开辟魂源的能力。但东云月却不知为何,从始至终都从未有觉醒天赋神通的迹象,浑身灵脉完全阻塞不说,魂源更是一片死寂,却是连最基础的武魂都没有办法修炼,真可谓是连天赋最差的孩童也不如!
“没有觉醒天赋神通,就永远都不可能修炼武道,哪怕再努力也没有用!”
少年们嘲讽的话语,犹清晰无比的在耳畔回响。
东云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笑容中满是苦涩的滋味,但在看向吴教官时,却仍是说出了一句充满倔强的话:“可我偏要努力看看!”
“你!”吴教官气道:“臭小子,难道你不怕受到村规的处罚吗?”
“不能修炼武道,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惩罚。”东云月固执道,碧空般的眼眸里,隐隐有金色的火光闪动,一股很奇特的能量在他的体内流动,不断冲击着阻塞的武道灵脉,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但吴教官此刻却没有察觉东云月的丝毫异常,只是对眼前的少年有种很生气但也很无奈的感觉,深深吸了口气,道:“那好,从明天开始,就罚你进入大山运送妖兽,直到你放弃这个念头为止!”
东云月全身紧绷,但是在这一刻却是毫不退缩,哪怕是再大的恐惧,也不能消除他对于武道的信念!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少年追求武道的心更加火热!
因为,少年有必须完成梦想的理由!
一言不发,东云月却是就那么一步一步坚定的转身走去。
吴教官出神地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喃喃道:“唉,臭小子,你可知道,不让你迈入武道的,不是村子的规定,而是黑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