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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长安下着连阴雨,这场雨,不大不小滴滴答答羞羞滴滴不停的下了两个礼拜了,午饭过后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像前几天,都躲在屋子里面生怕这绵绵细雨打湿了自己的衣裳、自己的秀发、自己的背包。也是,人们大概是习惯了这样不正常的细雨,按老人家说的,黄鹂唱着算黄算割,这样的天气着实不太正常。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路人,有穿雨鞋的小学生,有穿西装的保险推销员,有穿蓝色底子白色扎着白色斑点领结的女店员,有穿各种单色制服的银行职员。细雨落在柏油马路上,溅起一朵朵砂粒大小的雨滴,飞流而过的各种汽车轧起了路面上凹坑里面的积水,飞起的水花就像一道白色的幕布,飘向路边的行人。
****的烂皮司机,下着雨不也不知道开慢点车,看把我的裤子弄脏了,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边走边骂。
可惜他那铿锵有力发自内心无奈的骂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倒不是因为他骂街的声音太小,更不是他骂街的技术不好。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汽车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夹杂在啪啦啪啦的雨声中,任凭你又多大的声音,车里面开着暖风,听着音乐的司机怎么也是听不到的。加上街道两边各家各户商铺门口的宣传喇叭,谁会在意喧闹城市里面这一袭呐喊。
从男自身旁匆匆而过的学生娃不会在乎、穿着西装带着领带的妹子不会在乎、从商店出来扭着头撑着伞一边点烟一边听电话的小伙也不会在乎。骂完人的男子看着天空不停向下飞落的雨水,想想自己艰难的生活,也是骂骂就算了。
这就是生活,你看不惯,但你又干不掉人家。只能各安天命,在无奈中前进,又在前进中无奈,生活就这样活生生的循环在这个跳不出的圈子里面。
路边在一个商店和五金店中坚夹着一个3平米左右的面皮肉夹馍铺子,看着红底黄字四个大字“九歌美食”,再看看傍边的五金店和商店招牌,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一比才知道大小上下。仔细再看,九歌美食四个大字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淘宝店铺号8346304--九歌美食”在这个五月底的长安,不下雨的时候中午下午甚至是早上都可以吃面皮来填饱肚子。
这个时候,我们的第一个人物出来了。
这个卖面皮和肉夹馍的铺子里面有两个营业员,一个60左右的老头,一个十三四的初中男娃。男娃叫乾健,老头人们都叫田老汉。说这男娃,本是一弃婴,半岁不到,被父母抛在长安坡北面一个农田机井房里。再说这田老汉,年轻的时候上过越南战场,喊着自卫反击的口号一直打到凉山的战斗英雄,后来战争结束,国家本来给安排了不错的工作,到国家电网公司做抄电表的差事,可老汉说,他喜欢干农活,喜欢乡村田野无拘无束的散漫生活。
爷爷,你说这天气啥时候才能放晴啊,这都下了两个礼拜了,都没法出去玩了。
老田看了看旁边那个一米五出头的乾健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吧,看这样子,还要下一两天才能放晴哦。
乾健一边摆弄着炉子里面的烧饼一边思考着啥子问题,也没有把爷爷的话听进去。
阿健、阿健,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进来,阿健,忙完没有啊,出去玩走,坤杰就像一只老鼠,搜的一下就钻进了这个本来就不大的铺子里面。
找我干呢,现在下雨着跑哪去玩,我还要帮爷爷烤烧饼呢。
小杰你吃饭了没有啊,爷爷给你整碗面皮吃吃。
谢谢爷爷啦,小杰客气的说道,还没吃饭呢,好啊,那你给我整一碗吃吃,你一说肚子还有点饿哦。
吃饭要给钱,乾健给小杰说道,你有没钱啊。
没有,没有钱,阿健啊阿健,你就知道个钱,先欠着等我长大了赚钱了给你给,先让我把肚子填饱,填饱了才有力气玩。
两个小毛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一会爷爷就给把面皮弄好了。赶快吃吧,吃完了去玩吧。爷爷一边说着一边把面皮递给小杰。
小杰看着满满一碗面皮,口水都流到嘴边了。小杰端着面皮大口吃起,一边吃一边是说好吃啊,好吃,比我家的红烧肉都好吃哈哈。
去去,回家吃你家的红烧肉去,跑我这来吃啥子面皮呢嘛,阿健故意说着小杰,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的中指戳着小杰的后背。
来份面皮、再来一个肉夹馍,带走。爷爷一个人忙着。他也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下雨了来买饭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半。平时不下雨人多的时候爷爷一个人都能忙的过来,现在这点人更不是问题。
爷爷熟练的切着面皮,然后放到瓢盆里面放上辣椒油、香料水,拿起一双黄里夹杂着火红辣椒色的筷子来回翻着盆里面的面皮,拌好后装到一个纸碗里面,套上塑料袋子。再看爷爷用勺子从锅里挖出一大块肥里带廋红里透着焦色的大肉放到案板上面,挥舞起闪闪发光的菜刀剁起肉来,一阵阵咔嚓咔嚓声后一块块肉就被剁成一坨坨肉,再用刀劈开白里夹黄的烧饼,把肉夹到馍里面。这不一份肉夹馍就好了。
爷爷熟练的收钱找零拌面皮夹肉,店里来了一个一个,又走了一个一个。不一大会。
小杰就吃完了爷爷弄得九歌美食擀面皮。
吃完了小杰?爷爷问着,吃饱了没有啊,没有的话再给你吃一个肉夹馍啊。
爷爷,吃饱了,谢谢你的面皮,等我长大了我给你帮忙卖面皮。小杰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这满嘴辣子油的红嘴巴。
吃完了就走呗,去哪玩?阿健问着小杰。
现在不能说,哈哈哈,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很好玩的哦。小杰故弄玄虚的说着。贪玩的本性一览无余的展现在小杰的脸上。
下雨着,别跑太远了,玩玩就早早回来。爷爷给两个小孩说道。
在爷爷眼里,虽然这个说是孙子又是儿子的乾健是捡到的弃婴,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一直没有当做这是一个弃婴。而乾健也知道自己和这个两鬓斑白的老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心里也说,以后自己就姓乾,不管本家怎么样,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爷爷,我出去玩去了,乾健给爷爷说着,声音里面明显有一种不舍和怯弱。
恩,去吧。爷爷一边忙着一边看也不看回答着。
爷爷拜拜!小杰把那两个拜拜扯得很长就像人掉进黑洞里面被时空拉伸了一样,又像录音带卡主了一样,第二个字都说完了第一个字的声音还在。
再看两个十三四的小孩,在细雨中踏着雨水,慢慢消失在热闹而又寂静的街道里面。说它热闹,你看满街道的行人,撑着各种颜色的雨伞、有黄色的、有红色的、有白色的、还有透明的、有些还是黑色、有些是红黄两色条状的、有些事黄色白色点状的,再看两边的沿街门面,二元店的喇叭里面不停的单曲循环着,二元一件一件两元,二元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件件两元,全场两元,像这样的喇叭隔三差五就有一家再响。说它寂静,你再看,街道上,点点雨水漂起风刮落的树叶,像一艘船孤零零的漂在大海上,漫无目的,毕竟这个时节不是落叶的时节,所有的喧闹对这片叶子都是无动于衷。路上你来我往的行人,各自走着各自的路,高个子的、矮个子的、还有拄着拐杖的都在走着自己的路,好像都听不见雨打梧桐的噼啪声,也听不见吵闹的喇叭。
这就是人生,各安天命,你唱你的歌我卖我的货,他走他的路,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完全顾不上对面漂亮或者丑的、帅的或者挫的、腿长的或者残疾的。各自又都是这个社会大机器里面的一颗螺丝,谁也认不得谁,而又默默协作完成着社会的进步。
话说小杰带着乾健走了半天街道的距离来到一个小区里面。乾健知道这个小区是他们班大美女住的小区。
小杰走到三号楼三单元,按着楼宇对讲面板上的面0303。面板上响起了嘀…嘀…嘀…嘀的声音。总共响了两遍,九声,乾健心里清楚的数着记着嘀嘀的声音。好像每嘀嘀响一次,他就距离长大近了一段距离。越到最后,乾健的心跳的越快,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好像自己的那颗小心脏要扑通扑通跳出来一样。
喂,小杰你找小秦吗?对讲机那边传出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阿姨你好啊,对啊,我和阿健找小秦玩呢,她在家没有啊?小杰高兴的说着。
在,她在呢,我找她来说。女人说道。
小杰说:不用了阿姨,她要是不忙的话就叫她直接下来吧,我们去我家玩。
好吧你们在下面等会,她一会就下来,下雨着你们带伞没有,没有的话就先上楼等吧。女人关心的说道。
乾健听着这些关心人的话,有一种排斥的感觉在他内心深处产生,他感觉不舒服,好像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这是一种完全和爷爷不一样的语气。也不想班上女同学之间说话的语气,更不像班主任王大娘的语气。乾健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说话的语气,在别人耳朵里面,那样的话语那样的语气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了,可就他听了两句就觉得不同寻常。
我们带着伞呢阿姨,您不用操心了,那我们在下面等小秦。小杰又说了一句阿姨再见。
乾健听得很清楚,也感觉的很清楚,他在思考小杰说出的阿姨再见四个字是不是被听到了,因为乾健听得很清楚,小杰那四个字几乎和挂断通话的咕嘟声是同时出现的。
不到两分钟。小秦就下楼了。
去哪玩?下着雨外面有啥地方好玩?小秦疑惑的问着小杰并且看着乾健。面皮乾你也来了?
恩,是小杰找我一起来的,不知道也来请你这个大美女一起啊。乾健害羞又激动的说着。
去哪玩?待会就知道了啊,去我家,给你们玩好东西哈哈。小杰一边说着一边自豪的笑着。
我就说嘛你刚才都给我妈妈说了去你家玩,我还说你家有啥好玩的呢,那些游戏机,拼图,化妆游戏都玩过了,还有啥好玩呢,原来有了新玩意啊。小秦一句接着一句说着。
等到了你们就知道是啥了,保证好玩哈哈,我啥时候骗过你两啊。小杰自豪而又神秘的说着,好像自家有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宝贝,又不想提前告诉大家是啥宝贝。
小杰你把作业写完了没有啊,别明天星期一又被王大娘罚站了啊。小秦关心的问着。
没写完呢,待会晚上了我抄阿健的哈哈,王大娘明天检查就检查呗,检查也是写完了。小杰不屑的说着。
小杰,去你家玩你爸妈不会骂吧,上次玩疯了,你爸爸发火了吓死人了。小秦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她依旧记得上次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小杰家玩小黑屋KTV,最后没注意小杰的爸爸回来了吓得他们就像兔子见到老虎一样狼狈而逃。
不会的,放心吧。小杰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这次我给我爸爸说过了,我要带你两一起玩,再说了我爸爸今天和我妈妈去省城买手机去了。说晚上吃完晚饭才回来。你们就放心耍吧。
就这样小杰和小秦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说着。乾健在旁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天空中飘落的细雨,不时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天空上灰灰的一层罩子,就像电视机屏幕行盖了一层纱布,看不透猜不出后面是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