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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陈冲的请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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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心情不太好啊。”画室里,栗龙泉敲打着键盘,瞥一眼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于月。

    于月挺了挺身子,将耳机摘了下来:“你说什么?”

    “你好像心情不好。”栗龙泉说。

    “没什么。”于月戴上耳机,又蔫了下去。耳机里响着《时光笔墨》:

    一念成执着沧海变荒漠

    轮回中我像飞鸟经过

    记忆中停泊点一盏烛火

    那微光能否照亮寂寞

    听雨声滴落看花开几朵

    叹昨日怎么只剩轮廓

    难断的情锁眸中的淡泊

    一场梦谁都无法触摸

    “喂,醒醒。”蒋瑶摇醒了睡着了的于月。于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中午了,跟我吃饭去。”蒋瑶爽利地帮于月摘下耳机,缠好了线。于月望向电脑桌,栗龙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蒋瑶将于月带到了校门口的一家比较像样的餐馆。“在这里吃?好像很贵啊。”于月说。

    “我们网站拉到了广告赞助,是和赞助商陈总一起吃饭啊。”蒋瑶说,“一会儿阿栗也会来。听说你酒量大,到时候帮我们应酬应酬哈。”

    “我酒量大?你从哪儿听说的?”于月反问。记得自己只在高三暑假和几个要好的哥们儿喝过几次,但自从进大学校门以来就没有沾过酒啊,蒋瑶从哪儿知道的?一定是蒋智野……下次看见了,要好好修理他!于月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蒋智野的八辈祖宗。

    赞助商是一家影楼的老板,希望在飞鸟动漫网上推广影楼的品牌。同时,影楼也会给动漫爱好者提供拍摄COSPLAY相片的服装、场地和道具。原本栗龙泉不太喜欢把网站做得商业化,但这种赞助毕竟也和动漫产业相关,在蒋瑶的劝说下也就接受了。“阿栗,别和钱过不去,以后动漫社想发展,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蒋瑶说。

    她们坐下来等,不一会儿,栗龙泉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一起走了进来。男子平头,穿一身运动装。蒋瑶忙站起来招呼他们:“这边!”于月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脸色一变:“师姐,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你们吃就好。”

    陈总,正是那天在酒吧往台上扔杯子砸她的那个人。

    栗龙泉不明所以地看着站起来要走的于月,蒋瑶也有点尴尬,但还不忘给人台阶下:“有急事啊?那你就先回去吧……”

    陈总也认出了于月,笑着向她伸出手来:“原来是你啊……对不起,那天我失礼了。”于月冷冷看着他,没有要同他握手的意思:“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阿月小姐,请您不要走,今天这顿饭,我请,权当陪罪。”陈先生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很诚恳地含笑望着于月,“也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容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你们认识?”蒋瑶望望陈先生,又望望于月,笑道,“那正好,快坐下。陈总,小月是我们网站的首席画师,您是怎么认识她的?”她将于月拉回自己身边,于月也就坐下了。她也想知道这个姓陈的那天为什么会向她扔杯子。他欠她一个解释。

    “别陈总陈总地叫了,我叫陈冲,直接叫我姓名或陈哥就好。”男子说,“没想到阿月小姐还是个学生,那天我喝高了,多有冒犯,还请谅解。”

    “我叫于月。直接叫我名字,别满口的小姐。”于月忿忿地说。于是,这场赞助商和网站主办方的会面,变成了陈冲和于月释嫌的会面,饭局上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蒋瑶和栗龙泉原想好好感谢陈冲,没想到反而成了陪客。

    “我喜欢缡落已经很久了……我们前年在蓝黑酒吧里认识,那时候她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孤身一人,贫困得一无所有,只好在酒吧做陪酒女郎。那年,蓝黑乐队要通过考核的方式招募歌手,开办了几场歌手考核专场晚会,有好几个女孩儿来应聘,缡落本来没有任何准备,我把她带到自己的影楼,为她化妆造型,选取了最合适的服装。后来,缡落一上台,就击败了所有的对手,在蓝黑酒吧里一鸣惊人。她唱得特别好听,全场的人都为她鼓掌欢呼,酒吧里的气氛燃爆了。”

    “这么好听啊?说得我也想听听了。”蒋瑶说。

    “那当然,我觉得她的水准可以比得上专业歌手了。”陈冲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啤酒,“后来我想要她做我的女朋友,但她却拒绝了。她说,对我除了感激之情,没有别的,她心里有的,还是原先的那个男人。他家里不同意他们结婚,两个人迫于长辈的压力,分分合合了好几次。可是,她对他的喜欢,却丝毫没有变过。”

    “缡落的家人呢?总不会见女儿在外面漂泊,却不伸出援手吧?女儿总混迹于酒吧一类的地方,正常的父母总会管一管吧?”蒋瑶抱着胳膊说,“高中时,我有一次离家出走,父母都找翻天了。”

    “缡落没有家人,母亲早逝,父亲另组成了新的家庭,她是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人在乎她。”

    于月在一旁听着,忽然和从未谋面的缡落有着同病相怜之感,叹了口气。

    “再后来,我等她很久,总是去听她唱歌,每次都送红玫瑰给她。她大概是终于被我打动了,有一天,她对我说,想要和我开始新的恋情。我很高兴。可是她只和我同住了一星期,就又消失了,没给我留下任何信息。我到处找她,可是竟踪迹全无,她这个人,就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一般……”

    “手机、网号都联系不上吗?”栗龙泉问。

    “是啊,手机是空号,也从来不见她上线。她有一个账号叫‘听雪的缡落’,很久都没有更新了。那天晚上,我向乐队的人打听缡落去哪儿了,他们居然说她死了。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那夜我一个人喝闷酒,喝得有点多,就失礼了……非常对不起,给你造成了伤害。”陈冲抱歉地向于月说,“我自罚一杯。”他斟了满满一大杯冰凉的啤酒,仰起头喝了下去。

    “算了,别喝了。”陈冲喝到一半时,于月轻声说,“事情都过去了。希望你以后不要这样冲动。”

    陈冲把一大杯啤酒灌了下去,方才坐下,眼圈也有些红了:“下次不会了。那天晚上,我望着你啊,想从你身上找到她的影子……我真恨不得她没有走,或者,你就是她……”

    “好了,别说了。”于月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就是我,不可能成为别人。你也别老拿我跟她比。”

    “嗯,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当讲不当讲……乐队的人好像知道她去哪儿了,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她现在在哪里吗?”

    于月看了看他:“要是她不想跟你,我为什么还要帮你打听呢?”

    “我只是担心她,想要一个她平安无事的消息。”陈冲说,“她前男友叫祁连峰,家里很有势力……”

    “祁连峰?”蒋瑶一皱眉,“难道是C市商界老大的那个祁家?”

    “就是。”陈冲露出了欣赏的神色,“你也知道他家?”

    “听说C市三分之一产业都是他家的。”蒋瑶道,“敢抢他的女朋友,也算你有胆量。他家只要伸出一个小指头,你的影楼就不用开了。”

    陈冲笑道:“哪里,他家根本不想让缡落进门,我猛追缡落,祁家倒要感谢我呢!”

    “哼,祁大少不来找你的麻烦?”

    “我怕什么?祁连峰又不是祁家长房里的人,只是旁支罢了。可是旁支也要面儿啊,家里不准他娶一个酒吧歌女。他家老太太凶得跟老虎似的,巴不得把缡落赶得远远的。于月,如果你帮我打听到了缡落的消息,报个平安也就好了,我也不是非要她的住址。”

    “哦,我看看吧……我又不认识她,大概打听不着。”于月随口应付道。

    “我这里有她的照片。”陈冲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给他们看。相册里,一个一身黑色吊带短裙的短发女孩跪坐在床上,桀骜地仰着尖削的下巴,看镜头的眼神中有几分挑衅。下一张照片,风格一变,是她裹着白色的宽大裕袍,衔着一朵蓝色鸢尾花对镜相照,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覆在额前,眼神颓废迷离,像是看不清自己。

    “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易逝……”蒋瑶喃喃说出了蓝色鸢尾的花语,“希望这个女孩不要如花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