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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蜒得知唐子野因违命而拜将之事,就知不妥,这天来见陆振英、小遥二人,小遥粲然一笑,以为他是来找陆振英的,说道:“你二人好好聊着,我便不留了。”
盘蜒说道:“国主留步,我是为唐子野而来。”
陆振英眉头一锁,问道:“盘蜒哥哥请讲。”
盘蜒叹道:“我听说国主升了这少年军阶,至今已是冷州国副指挥使了?”
小遥故作惊讶,说道:“他立下这许多功劳,我不赏他,还能赏谁?”
陆振英点头笑道:“我那曹素徒儿,这些日子可开心极了。嗯,子野这孩子为了她,舍命在战场上拼杀,倒也难能可贵。”
盘蜒肃然道:“此子即便身手了得,但征战时,往往不理会战前布置,不遵照战中号令,不成全战友之功,全军各营皆抱怨不断。国主不加惩戒,又怎能接连提拔他?这般行事,岂不令众将士心寒么?”
若这话由蝉鸣、杨木、甚至张千峰说出,小遥、陆振英即便不满,又如何敢稍加显露?但小遥借陆振英这层关系,对盘蜒并无敬畏,反啐道:“战场上的功劳,都让你那采奇将军派给西南方那些自家人啦。咱们冷州国若不争取,只怕这一路征伐,所获寥寥无几。”
盘蜒反驳道:“我看采奇委派,其实并无偏颇。无论冷州国还是西南军,各自肩负重任,旗鼓相当。唐子野非但扰西南军安排,也乱了冷州国的军心。若非采奇调度有方,咱们这几天连续打仗,未必能胜。”
陆振英微微有气,说道:“采奇、采奇,你就知道夸师姐的好。”话一出口,便深感不妥,低头咬唇,默默不语。
盘蜒忙道:“我称赞采奇,并非空口无凭,而是实情如此。咱们正说唐子野之事,不必扯到她身上。”
在小遥、陆振英心中,盘蜒此行劝阻,定然是听了东采奇闲话暗示,借他之口发号施令,向两人示威来着。这般一想,各自更是愤懑。
小遥大声道:“子野才干出众,本就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他功勋如何,大伙儿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可不是东采奇一句话所能抹杀。”
盘蜒心中发愁,想:“她怎地老提起采奇师妹来?采奇对她还不够意思么?”说道:“国主将他提得太高,如今大战在即,以此人心浮气躁的性子,必会擅作主张,打乱咱们部署,我此来只是提醒此事,望国主、师妹三思。”
陆振英忽然柔声说道:“盘蜒哥哥,你为何总与采奇师姐心思一致,好似你俩总是一边,与咱们对着干似的。”
盘蜒听她又岔开话题,苦笑道:“只因采奇她往往料事精准,难不成我还能昧着心说话么?”
陆振英凝视着他,目光悲苦,说道:“不,我倒觉得,你心中向着她,因此她一言一行,在你眼中都大有道理。她要借题发挥,整治子野,乃是故意刁难咱们,你难道瞧不出来?她此举有伤和气,你仍觉得她并无过错么?”
盘蜒道:“此事真与她无涉,她从未向我提起唐子野之事。”
小遥哼哼笑道:“她何等聪明伶俐?也不必明着说,只需稍稍吐露口风,你记在心上,自然会照她意思办事了。盘蜒仙长,这女子如此厉害,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难道就不怕她么?”
盘蜒见她越扯越偏,竟毫不掩饰勾心斗角之意,心底郁闷,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劝。若在以往,他脾气偏激,早就与小遥争吵起来,可这些年修身养性,愈发沉稳,实不想口出恶言。
陆振英淡淡说道:“盘蜒哥哥,你若....若还将我放在心上,子野之事,便由着小遥姐姐心意吧。”停了停,又道:“我当转告子野,要他安分行事,莫再唐突,如此你....与采奇师姐可满意了?”
盘蜒愣了半晌,懒得多费唇舌,暗叹一声,作罢离去。
等盘蜒走远,陆振英忽然呜咽一声,垂头哭泣,小遥忙搂住她道:“你莫灰心,他即便一时被那..东采奇所迷,可她野心勃勃,心机深沉,怎会得仙长真心之爱?你才貌脱俗,蕙质兰心,远远胜过那东采奇。终有一日,仙长会想起你的温柔体贴来。”
陆振英“嗯”地一声,虽然沮丧,可心中仍抱有念想。
翌日,大军再行进发,攻向司空国其余各城,一路凯旋,铁蹄踏雪,横扫四方。司空国到此地步,已决心屯兵国都,舍了周围城镇,想来是想倚仗城墙之固,毕全功于一役。
唐子野被陆振英数落几句,稍有收敛,而东采奇对他严加约束,令他从事后方职务,甚是清闲。唐子野心中憋着一股气,只觉满身精力,无从发泄。又见联军高奏凯歌,有他无他,差异极小,更是气闷无比。
三天之后,东采奇统军驻扎于鸿鹄山下,前方二十里,便是司空国都城司空城,但见围墙高耸,可比群山,绵延两边,有如天堑,城前路障满布,壕沟如渊,叫人远远一见,便心中畏惧难前。
东采奇登高眺望,对盘蜒说道:“师兄,你说那百举在城中么?”
盘蜒心知前景难测,说道:“只怕非但百举在内,连剩余神裔族人也聚在其中,他们皆身手了得,不逊于万仙第五层的好手。”
东采奇嗯了一声,反而更增精神,满心踊跃,盘蜒笑道:“原来你这些时日忍耐已久,可是手痒想揍人了?”
东采奇嗔道:“那百举便留给你了,其余神裔族人,交由本将军收拾。你可莫要丢脸,败给那....那老婆娘。”
盘蜒哈哈一笑,担忧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唯有一试身手之意。
陆振英、小遥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一人黯然神伤,嫉恨交加,另一人则暗暗痛骂,替义妹不平。
正交谈间,那萧顺穿过阵列,急急说道:“将军,出乱子了!出乱子了!那唐子野临阵脱逃,后头全没他的影子!”
陆振英、小遥、曹素大吃一惊,登时变了脸色。曹素急道:“你胡说八道,子野这般勇敢之人,怎会当了逃兵?”
东采奇让唐子野留在后方,掌管探子,转交迅息,故而不曾察觉他未曾跟来,问道:“他是独子一人出逃,还是有人跟随?”
萧顺嚷道:“他那白熊营,连同那飞雕营,还要杂七杂八,少了好些兄弟。”
东采奇忙让人一点,共一万多人随唐子野离军。东采奇怒道:“这小子好大胆,非但自己跑了,还鼓动旁人当逃兵?”
小遥立时护短,喝道:“此事实情未明,你怎能仓促断言?”
盘蜒稍一沉思,说道:“他能带走这许多人,只怕非是逃兵,而是假传军令,带出去作战了。小遥,你可曾给他兵符令牌么?”
小遥顿时想起,说道:“是啊,前些时日他问我讨要冷州军兵符....”
东采奇气呼呼的说道:“这兵符如此要紧,你怎能给他?”
小遥道:“这孩子很和我心意,曹素也在旁相劝,我信得过他,给他又能如何?我看他绝不是脱逃,而是发觉敌情,领兵出战去了。”
东采奇气的一时语塞,只道:“胡来,胡来,领兵打仗,岂能...如同儿戏?”
盘蜒立时命人到唐子野营中搜查,不久有一士兵找着一封军情,信中写道:“司空国大军三万,绕过岩门峡,取庇佑国圣哲谷,敌军围攻,军情紧急,万望相救。”这庇佑国不久前归降联军,借国道任联军通过,由这军情得知,定是司空国使一招围魏救赵之计,以缓国都之围。
陆振英明白过来,说道:“圣哲谷乃是庇佑国的大城,城防坚固,里头将士颇多,只需里应外合,定能破解城围....”
曹素笑道:“是啦,子野他准是不及禀告,所以自作主张的带兵前去了。”想了想,又愁眉不展,说道:“这胡闹相公,性子好急,让人家好生担忧呢。”她见联军与司空国打仗百战百胜,以为敌人不过如此,又认定唐子野英雄了得,用兵如神,料来此战必胜。
小遥点头道:“他急人所急,助危救难,果然是侠义心肠....”
东采奇打断道:“他隐瞒军情不报,擅自违命出兵,乱我攻城大计,这已是掉脑袋的大罪了,即便侥幸立功,此次绝不能饶。”
小遥打一呵欠,不屑一顾,说道:“是了,是了,又是这老一套说辞。采奇师妹,你本事极高,咱们都佩服得很,但为人在世,可得懂些变通才行。”
东采奇面色恚怒,说道:“我已变通太过,不然.....早将他脑袋砍了。”
曹素怒道:“好个歹毒婆娘,你想要砍我相公,竟全不念同门之情么?”
东采奇并不理她,对盘蜒道:“师兄,此地冰冷刺骨,不宜长久驻扎,咱们非尽快破城不可。唐子野之事,咱们暂且不理,当立即进军才是。”
盘蜒略一沉吟,从地上抓起雪块,掌心运劲,一点点洒在地上,那雪染了他手上内劲,化作散漫形状。
东采奇、陆振英知他在占卜前景,皆全神等待,东采奇也颇精通太乙之术,细看那图形,只知颇为凶险。
盘蜒神情沉重,摇头道:“我这法子长久不用,也不知准是不准,但照此卦象所言,唐子野是闯入埋伏之中,凶多吉少。”
曹素惊呼一声,面无人色,大声道:“你骗人对不对?你怎知道....是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