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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
就听那梁安禄一个躬身,回道:“据臣所知,早在六天之前,边关那边就传来了蒙古使臣入境的消息,按理说,他们本来昨日便该到达京城了,此时迟迟不见,可能是路上生了什么差错,从而耽误了行程。”
“都已入境了,那帮蒙古人又能生什么差错!”
闻言,就听皇帝的语气不大好:“这些蒙古人,真是越来越不将我大越放在眼里了!”
话落,梁安禄并未出声反驳,就连其余百官也都是一副深感赞同的模样,没错,现在的蒙古大汗,也就是之前的蔑儿乞汗琅阔台,虽说是在五年前主动请缨归属的朝廷,还送了前大汗的王女入宫,表现得相当恭敬积极,但那也只是五年之前的事了。
其实皇帝以及一众大臣们也是知道,那琅阔台当年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恭敬,大多还是因为草原上内乱刚刚结束,他还需要大越的力量对那些不肯顺从的部落族人们加以制衡和威慑罢了,若谈忠心,那可是半点没有!
想当年,当时势力最为强大的克烈部虽然被琅阔台施计灭了去,同时还取得了大半部落的支持登上汗位,却并没有真正赢得草原人民的忠心,反而还因为克烈部的覆灭而引起了极大的反弹---作为当时草原上最为强大的部落克烈部,部落之中不仅族人众多,更有许多附属的小型部落以及盟友,这股力量加在一起足足占去了草原上总人口的三分之一,根本容不得琅阔台小觑,而在这股势力当中,一些好说话的,还只是出言抗议,拒不承认他的汗位而已,而另一些头人脾气爆点的,便直接发兵叛乱开了!
一时间,貌似刚刚才结束一场内战的草原上再度烽烟四起,甚至可说是乱相更甚,简直处处都有战斗在打响,而那些敌人仿佛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全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往往当琅阔台知晓自己的领地被人袭击,带人过去的时候,对方早已经留下一地的狼藉消失无踪了,根本叫他无从找起!
这种情况,直让当时的琅阔台应付得焦头烂额,在苦苦支撑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无奈将克烈部的王女及诸多金银财宝、精胄宝马打了包,亲自领人送进了大越的皇宫里,以求庇护。
而大越朝野没有叫他失望,在琅阔台当着皇帝肖天靖的面表了忠心之后,这位皇帝便十分果断地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在十日之内便发了重兵,驻扎于琅阔台的汗帐百里之外,肃清叛乱,捉拿那些带头的头人,仅仅半年时间,便为琅阔台基本上解决了心头之患。
现在想起来,皇帝当年之所以会答应琅阔台的请求,便是因为他觉得,一头听话的狼,总比一群发疯的狗要好打理些,不管这头狼的忠心是真是假。
只不过近两年来,随着琅阔台的势力慢慢壮大,草原上异己的渐渐消亡,他的狼性野心也便逐渐显露了出来。
虽说琅阔台年年都还会派人向朝廷献上大量的财器珠宝,送来的战马也年年都不少于三千匹之多,就连那遣来的使臣言语之间,也是对朝廷极为卑微恭敬,但实际行动上,却开始不守规矩起来,时常有蒙古骑兵骚扰边境的事情发生,规模少至数百人,多则数千人,直将大越少数几处边关防地打得苦不堪言,也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每每大越怒而问起,对方便会以那些骑兵都是克烈部的余党来搪塞过去,时至今日,两国之间的关系虽然表面上还是属从,实际上却已是早就到了一种近乎于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蒙古人确实讨厌,照我说,当初就该趁势追击,将那草原尽数收于我大越囊中,这样一来,哪还有今天的许多破事!”
皇帝还在上面发着飙,下面肖逸廉便悄声凑到肖逸璇的跟前嘟囔一声,听得后者苦笑摇头,他虽然没有确实经历过那些往事,却是看得透彻,当即便同样小声地向自己的三弟回道:“老三,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那草原何其之大?恐怕就算我大越倾尽全部兵力,也不能将势力遍及那大草原的十分之一,我们打过去简单,可打过之后,又该如何自处?那些蒙古人只要往草原深处一钻,立刻便会没了踪迹,叫人根本无从寻起,到时候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倒是过得快意,而我们至多也只能是被动防守,你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者说,大越只要驻兵一日,便有大量粮草输送,需要耗费的巨额人力财力暂且不说,我们既然要驻兵草原,总不能就让大军呆在草原边上吧?到时候就说那漫漫粮草线,都时刻有被蒙古人袭击抢掠的危险,所以在草原上和蒙古人打仗,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闻言,肖逸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接着低头沉思一会儿,紧接着又转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贪一时之功,着大军将国境线慢慢向草原上推进过去,同时鼓励百姓们移民过去,每过一处,便修建城镇,筑起城墙,让百姓们定居,这般将那大草原慢慢蚕食,虽说过程漫长了些,但这样持久下去,却总有一天会将那些蒙古人杀灭殆尽,皇兄你看如何?”
“还是不行。”
话落,就听肖逸璇笑着摇头:“第一,要是按照你所说去做,那这个过程就不只是‘漫长了些’了,那可是非常地漫长!恐怕就算等你我老死,那城镇也都真正建不起来几座,第二,你别看那大草原上天蓝草绿,看似景观壮丽,实际上气候环境却是十分恶劣!草原上的地皮不能耕种,蒙古人均以放牧为生,每每一遇大雪,他们便是难以为继,没得吃喝,他们没有办法生活下去,能做的便只能是抢了,也正因为如此,草原人侵袭中原的例子才会经年不绝,而你再想想,凡我大越子民,都过惯了中原生活,又有哪个愿意去那艰苦之地受那风霜之苦?不能种地,你又叫他们如何生活?学着蒙古人一样去放牧吗?中原百姓,又有几个会像蒙古人那样放牧的?若是真的按你所说,强制将大量百姓们带去草原上,那离民反兵变,也便不远了!”
说罢,肖逸廉这才恍然,伸出大手狠劲拍了拍自己脑门儿,这才终于叹道:“皇兄远虑,臣弟受教了。”
暂且不提这两兄弟之间的对话,大殿之中,几位使臣又按照惯例,向皇帝汇报了各国情况,同时有所请求的,也都陆续提了出来,其中大理近年来与西夏摩擦不断,希望大越出面调解威慑,高丽今年起了瘟疫,希望大越支援其大量的赈灾粮食及药材,琉球那边,则是近年来台风海啸不绝,需要大越支援一些粮食财物,同时放宽海路贸易限制,以便其能更快发展,这几方的要求不算过分,皇帝便是一一应了,只不过东瀛那边所提的要求,却是有些叫人嗤笑了。
依照田中四郎所说,他东瀛近日里内乱不断,又常受海上浪人劫掠,急需大量的武器装备,甲胄、战马,甚至战船图纸,而这些东西,他希望此次朝见完毕之后,便能由他带回东瀛去!
对于这种求情,皇帝自然是想都没想,立即便给否决掉了,见状那田中四郎自是失望,只得退而求其次,请求大越赐下粮食种子,教授耕种方法叫他带回去传播,以增加其本地的粮食产量。
皇帝闻言后思虑良久,最终才点头应下,不过同时也言明,他索要的粮食种子不得超过十种,接着也在心中想到,这东瀛人果然与别人不同,高丽、琉球开口就是要钱要粮,却不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在这一点上,却是怎么都比不得前者的。
正在这时,就见皇帝龙椅台下后方的蟠龙屏风之后蹑手蹑脚走出一名小太监,摸到一直立在皇帝下侧的御前公公克尽荣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就见那克尽荣躬身来到皇帝的龙椅旁,低声说道:“启禀陛下,奴才刚刚得到消息,那蒙古使臣的车队,已到皇宫门口了。”